陈贤 浴恩
曾经遇见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挺漂亮的,但就是身上有一种气息,让我不愿意与她太接近。后来我们坐在了一起,她主动和我说话。整个说话过程她都在说她的高中,偶尔提及她的大学生活。大意是,她高中时是班花,全班男生(她确实是说全班男生)都围着她转,还老是有外班男生给她送情书送礼物。班上很多女生都嫉妒她,不愿和她同桌。大学的她也很漂亮啊,追的男生却少了很多,假期回家,曾经追她的那些男生都不冷不热的,真是世态炎凉……
有点“美人迟暮”之感的故事。
我问她,除了上课平时喜欢做什么?她恹恹的:“无聊死了。”顿了一下后给我例举:“吃饭、睡觉、逛街、化妆、看电视剧,有时玩玩电脑游戏,比如斗地主啊。”
我忽然明白了我感受到的那种“气息”是什么——惰性的自怜自恋。自恋不是坏事,但认识不到自己的优劣,一味自哀自怜而没有反省自身的自恋却是种病态。
以前看到一种说法叫“乡村维纳斯”。指一个闭塞的村庄里,村里的人们很容易用各种溢美之词夸赞村里最漂亮的女孩,久而久之,村里的人们都认为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那个女孩,也认为全世界就自己最美。
村里的女孩没有错,村里的人们也无可厚非,出了村庄见过更多美女的年轻小伙也不可能仍把那个女孩当作全世界最美的姑娘(若姑娘真的绝对漂亮、清丽脱俗,则另当别论)、不可能再对她魂牵梦萦。但可怕的是她离开了村庄、遇到更漂亮的女孩时不自知,还自哀自怜,甚至认为别人都没有眼光,自己明明是最漂亮的,别人就该围着自己转。
我遇到的这个女孩正是“乡村维纳斯”的例证。自身止步不前,就埋怨周遭人不具慧眼,沉浸在昔日眾星捧月的时光中无法自拔。
另一种乡村维纳斯是尚未走出村庄,陶醉在狭窄的想象中,换句话说,没见过世面,认为自己所见的就是最好的。
“炫富”大都如此。还有一种隐形炫富如一篇网文所说“吃一次必胜客还要把披萨摆拍十多张图片”,再图文并茂发个微博,以若无其事的姿态说“呵呵,又吃必胜客了呢”。绝对乡村维纳斯。
我曾经遇到一个姑娘,开口她家乡好,闭口云南差,总是你们云南怎么差,你们云南怎么差。她说云南经济不发达、生活节奏慢我承认,后来抱怨云南街道名字不好是闹哪样?你一北方人抱怨云南热是闹哪样?学校有个音乐会,请了个乐团表演,该姑娘音乐会结束后一直念叨,说云南人不会欣赏音乐,这种音乐会云南人估计都没听过云云。我当即呵呵了。
学术界里形成团体的互相吹捧、各个圈子里容不得“异端”,莫不是乡村维纳斯。
2011年8月,我参加一场基督教婚礼时遇到一位老师,新郎父母因故没能参加婚礼,他代表新郎家人讲话。后来得知他是哈佛生物工程博士。聊天时,他说,八十年代拿到了哈佛博士学位,很高傲地挑剔同事的工作,后来,几经挫败才明白,人有什么值得狂妄呢?他自己就算拿到了顶尖大学的博士学位,也无法创造出一只小小的蚂蚁。他说:“我用了很多年才学会谦卑。”
后来实习的时候,上课时进教室,教室里有个旁听的人。学生告诉我,他是国内某名校大一的学生,来做社会调查的。他跷着二郎腿玩着手机,不到十分钟,大大咧咧走了出去。学生说,他是某名校的呢。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了几分钟后,想到了那位哈佛博士。我想,这个某名校大一学生,该用多久才能看到自己身上乡村维纳斯的气息,又该用多久,才能学会“谦卑”这两个字。
(李汉文荐自《时文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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