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达翻译理论新解——奈达代表作书名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的名与实

李田心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广州 510545)

奈达翻译理论新解
——奈达代表作书名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的名与实

李田心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广州 510545)

奈达代表作书名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译成“翻译科学探索”引起译论界高度的关注和激烈争论。译文“翻译科学探索”中的两个词——“翻译科学”和“探索”，都值得很好的商榷。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的真正含义是“迈向翻译学”。

奈达代表作;“迈向翻译学”;误译;翻译科学探索

英语science是一个多义词，第一词义是“科学”、“自然科学”;第二词义是“人文社会学”、“学”、“学科”、“学问”;第三词义是“技巧”、“艺术”。natural science中的science的词义是科学，natural science的译文是“自然科学”;social science中的science的词义是学、学科、学问，social science可以翻译成“社会学”、“社会学科”、“社会学问”。可是，“社会学”已经是sociology的译文，social science不能再翻译成“社会学”了，可以翻译成“社会学科”，“社会学问”。

natural science除了翻译成“自然科学”，还可以翻译成“自然学科”、“自然学问”。social science翻译成“社会学科”和“社会学问”分别与“自然学科”，“自然学问”对应了。必须为social science寻找一个与自然科学对应的译名。

“自然科学”的含义一是自然物质世界的系统的知识;含义二是一种研究的名称，意为“对自然物质世界进行的研究”。social science也是一种研究的名称。《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辞典》2022页说:social science the scientific study of of human society and social relationship(social science(对人类社会和社会关系的研究)。

《朗文当代英语大词典(英英、英汉双解)》1670页 解释social studies说:“social studies n［p］=social science”(社会研究 =social science——笔者译)

该词典在解释social science的时候说:“social science［U］又作 social studies”(social science［不可数］又作社会研究——笔者译)

根据上面词典的解释，social science就是社会研究。

一、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译成“翻译科学探索”引发争论

1964年，奈达发表代表作“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1］，翻译界也奉为现代翻译理论的代表作。80年代初“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被介绍到我国并被翻译为《翻译科学探索》。此译名引起翻译理论界广泛关注。有人认为《翻译科学探索》是一个十分正确而贴切的翻译，因为这个译名被广为接受［2］64。一些学者，如张经浩却不以为然，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奈达这一代表作在80年代初被介绍到我国时被翻译错了，“在很大程度上误解和误传了奈达的意思”［3］。争论的焦点在“翻译科学探索”中的“翻译科学”上。赞成和赞扬译名的学者认为Science of Translating译为“翻译科学”反映了奈达的翻译是科学这一思想;反对者却认为Science of Translating译为“翻译科学”违背了奈达的翻译是艺术、是技巧的思想，主张把书名译为“翻译的科学探索”，而不是《翻译科学探索》(即:对翻译这门科学的探索”)。

然而，将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成《翻译科学探索》，不仅在“翻译科学”一词上很值得商讨，而且在“探索”一词上更加值得商讨。本文讨论首先从译文“探索”一词上开始，然后商讨“翻译科学”一词。

二、“探索”之译值得商讨

(一)汉语“探索”一词的含义

《现代汉语词典》说:“探索 (动词)多方寻求答案，解决疑问:探索人生道路/探索自然界的奥秘。”［4］1325

“探索”除了动词词性之外，还具有名词词性，如“宇宙探索”中的“探索”是名词。

作为名词的“探索”可以与前面的名词搭配构成词组，如“科学探索”、“海洋探索”、“火星探索”、“共产主义探索”、“翻译科学探索”。这样的名词词组至少有三种语法结构而产生三种意义:

1．探索可视为动词，前面的名词视为宾语，如“战争原因探索”(=探索战争原因)，“自然界的奥秘探索”(=探索自然界的奥秘)。

2．前面的名词是定语，修饰后面的名词，如“科学探索”(=科学的探索，即用科学方式进行的探索)。

3．前面的名词表示探索的范围，如“海洋探索”(=在海洋中探索)。

4．有些词组有一个以上的理解和意义，如“翻译科学探索”，可以有至少三种理解和意义:(1)翻译的科学探索(即对翻译进行科学的探索);(2)翻译科学探索(即:对翻译这门科学的探索);(3)翻译科学探索(即:在翻译这门科学中的探索)。

(二)英语toward的含义和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的翻译

Toward的词典基本意义是in the direction of(朝……方向，向……目标，)［5］510。

Toward与它后面的各种各样的不同宾语搭配，处于不同语境，产生出千变万化的意义，译文也就万万千千。如，They are heading toward the German border他们正在向德国边境迈进。He set out toward the college(他向学院出发了);The building looks toward the sea(大楼面向大海);That is the first step toward the co-operation(这是迈向走向合作的第一步。)

Toward是介词，它的宾语即是运动的目标。这目标具有的两个特点是:

(1)客观存在，明确而清晰;(2)尚未到达的(目标);如上面例子中的toward the German border中的 the German border。

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的a Science of Translating是Toward的追求目标，这个追求目标明确而清晰，客观存在。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的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学)现在没有建立，将来一定建立，它还在远处，在未来，但是它客观存在，是明确而清晰的尚未实现的目标。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的汉语译文可以是“迈向翻译学”、“向翻译学迈进”、“走向翻译学”、“攀登翻译学”、“为翻译学而奋斗”等等。

(3)将奈达的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成“翻译科学探索”，否定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学)是将来肯定存在的东西，是已经确定无疑的目标

谭载喜教授将奈达的著作的名字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成“翻译科学探索”［6］。

上文已经解释，“翻译科学探索”可以有至少三种理解和意义:1．翻译的科学探索(即对翻译进行科学的探索);2．翻译科学探索(即:对翻译这门科学的探索);3．翻译科学探索(即:在翻译这门科学中的探索)。然而，中国翻译理论界普遍理解为“翻译科学探索(即:对翻译这门科学的探索)”。

汉语“探索”一词的意义是“多方寻求答案，解决疑问”［4］1325。

那么“翻译科学探索”即对翻译这门科学(奈达原意不是翻译科学，而是翻译学这一门学问)多方寻求答案，解决疑问。换言之，“翻译学”是否存在还是一个疑问，需要多方寻求答案，解决这个疑问。这样，“翻译学”存在与否都还没有决定，还在探索之中，又怎么谈得上建设翻译学?

奈达的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a Science of Translating(谭译译为“翻译科学”)是Toward的宾语。Toward的宾语是现在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和将来肯定存在的东西，如Toward moon(向月球迈进)，the moon(月球)是现在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Toward communism(向共产主义迈进)，communism(共产主义)是将来肯定存在的东西。奈达的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向翻译学迈进)中的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学)是将来肯定存在的东西，是已经确定无疑的目标。

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成“翻译科学探索”否定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学)是将来肯定存在的东西，是已经确定无疑的目标，违背了奈达的原意。

三、“翻译科学”一译更值得商讨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六版)解释Science说:

Science 1(u)knowledge about the structure and behavior of the natural and physical world，dased on facts that you can prove，for example by experiments科学，自然科学:new developments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科学技术的新发展Δthe advance of modern science现代科学的进展Δthe laws of science科学定律2(u)the study of science自然科学的学习和研究，理科:science students/teachers/courses理科学生/教师/课程 3(u．c)a particular branch of science自然科学学科:to study one of sciences攻读一门自然科学学科——Compare ART(6)4(sing．)Humanities a system for organizing the knowledge about a particular subject，especially one connected with aspects of human behaviors or society(尤指人文、社会)学科、学:Is there an adquate basis for a science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国际政治作为一门学科是否有足够的基础［7］?

从上面的词典定义判断，science可以翻译成“科学”、“学科”、“学”。“科学”指的是自然科学;“学科”和“学”是人文、社会的学科、学，如国际政治学科、国际政治学。

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的Science到底应该翻译成“科学”还是“学科”或“学”?

词典的第一个解释中，Science的汉语译文是“科学”，这个Science(科学)是自然科学，这个Science(科学)是关于自然和物质世界结构和行为的知识，这知识以事实为基础，，能用实验证明(knowledge about the structure and behavior of the natural and physical world，dased on facts that you can prove，for example by experiments)

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的Science是有关翻译的知识。翻译不是自然和物质世界结构和行为，也不用实验证明，这个Science不是“科学——自然科学”。如果把它译成“科学”，就认为它属于自然科学。

翻译是人的主观行为，翻译的对象是原文，原文是人的主观行为的产物。翻译是译者主观解读和表达原文作者主观创造的文字材料，是主观对主观，不是处理自然和物质世界的结构和行为。翻译知识不是“科学”。

翻译属于人文、社会活动范围，翻译知识体系属于人文学科、社会学科或人文学、社会学的范围。有关翻译的知识体系是“翻译学”。

人文、社会学科或学不叫科学，如“写作学”不能称之为“写作科学”，“文艺学”不能称之为“文艺科学，“汉学”不能称之为“汉科学”，“古诶及学”不能称之为“古诶及科学”。

因此，Science of Translating应该翻译成“翻译学”而非“翻译科学”。

中国翻译理论家正在构筑“翻译学”，而不是构筑“翻译科学”。学科的名称很重要，不能马虎了事。

四、奈达的Science of Translating的名和实

翻译和翻译研究是social science(社会研究)的范围，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的science与social science(社会研究)中的science同义。science of translating的汉语译文是“翻译学”或者“翻译研究”。

奈达认为，翻译不是科学，翻译是一门学科。现代汉语词典(第 5版)说，学即学科，即学问［4］1546。《新汉英词典》有一例句，有助于帮助理解和翻译science。例句是:哲学是关于世界和人生的一门学问Philosophy is a science concerned with the study of t he world and life［8］．

因此我们也可以说翻译是一门学问。

奈达说“translating is far more than a science．It is also a skill，and in the ultimate analysis fully satisfactory translation is always an art．［9］在中国普遍流行的译文是“翻译远远不止是科学。它还是技巧，而且归根结底，完美翻译始终是艺术。”［2］64

译者误读了这个句子中的science。奈达此句中的science不是“科学”，而是学科、学问。奈达认为，翻译是一门学问，然而它不仅仅是一门学问，它还是技巧，而且归根结底，完美翻译始终是艺术。

人们普遍懂得，像翻译这样的人的主观创造活动，需要知识，但是光有知识远远不够，这样的活动还需要练习和实践，在练习和实践中提高技巧和艺术水平。英语说“practice makes perfect(熟能生巧)”，好的教师需要具有与教育相关知识，更加主要的是在教育第一线得到锻炼和提高教学的技巧和艺术水平。因此人们说“教书是一门学问，更是一种技巧和艺术。”演讲如同教书，人们也说“演讲是一门学问，更是一种技巧和艺术。”

奈达的“translating is far more than a science．It is also a skill，and in the ultimate analysis fully satisfactory translation is always an art的正确译文是“翻译远不仅是一门学问，它也是一种技巧，归根结底，令人满意的翻译始终是一种艺术。(笔者译)”

中国翻译理论界普遍认为，奈达把翻译当做科学，来源就是这一句话。可是这是对奈达这句话的错误理解和翻译。

邵璐说，奈达“翻译即科学”一说首先是在奈达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在1964年明确提出“a Science ofTranslating”(翻译科学)外，奈达还在1969年与Charles Taber合著的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Translation中进一步清楚地说到:“．．．t ranslating isfar more than a science．It is also a skill，and in theultimate analysis fully satisfactory t ranslation isalways an art．”(翻译远远不止是科学。它还是技巧，而且归根结底，完美翻译始终是艺术。)［2］65

奈达在此虽然不曾直接说“翻译即科学”，但“翻译远远不止是科学”一语的内涵即是如此。所谓“翻译远远不止是科学”，其基本前提即“翻译是科学”，只不过它“不仅仅是科学”罢了。

谭载喜在1982年说奈达认为翻译是一门科学［6］4-10。而1999年却又说:“奈达曾经提出‘翻译是科学’的主张，后来又基本放弃了这一主张……不管是提出还是放弃，他(奈达)都没有提出充足的、令人信服的论证”［10］。

其实谭载喜错误地理解和翻译了奈达笔下的Science ofTranslating。奈达从来没有说“翻译是科学”。奈达也从来没有放弃和改变翻译是科学这一主张，因为奈达从来没有说“翻译即科学”

这一主张，又怎么能说放弃和改变“翻译即科学”这一主张呢?

谭再喜误解了奈达还批评奈达说，奈达把翻译当作科学是不正确的，因为翻译并非“科学”，翻译学即研究翻译的那门学问才是科学［11］

奈达真够冤枉的，被误读了，挨批评了，又还要受教训:“翻译并非‘科学’，翻译学即研究翻译的那门学问才是科学”。奈达不懂中文，如果懂中文，读懂了谭教授的教训，一定会反驳说:“翻译学即研究翻译的那门学问是学科，不是科学。”

张经浩教授强烈反对把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为“翻译科学”，他主张把它译为“翻译的科学探索”，即“科学地谈翻译”，而不是《翻译科学探索》(即不是对翻译这门科学的探索)［12-13］。张教授的意见正确的。谈翻译，就是“对翻译的科学研究”。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英英．英汉双解)在解释-ology时说:

“-ology又作-logy suffix(in nouns构成名词)1．scientific study of something学:geology(=the study of rocks and The Earth)地质学/climatology(=the study of climate)气象学/Egytology(=the study of ancient Egypt)古诶及学。”［5］478

根据上面的朗文词典的解释，scientific study of t ranslating．就是“翻译学”。

五、结语

把奈达的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中的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为“翻译科学”，误解了奈达对翻译和翻译研究的定性;奈达认为翻译是一门学问，更是一种技巧和艺术，翻译不是科学。Science of Translating应该翻译成“翻译学”或“翻译学问”或“翻译学科”、“翻译研究”。把 Toward翻译成“探索”误解了奈达。奈达认为，翻译需要系统的学问，但是它也是一种技巧和艺术;奈达认为翻译研究将来可以成为一个学科，成为一门系统的学问，变成翻译学，译者要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向翻译学迈进)。把奈达的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翻译成“翻译科学探索”，违背了奈达对翻译研究的定位，否定了奈达对构筑翻译学的决定的信心和信念。

［1］Nida，Eugene A．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Principles and Procedures Involved in Bible Transl ati n g［M］．Leiden:E．J．Brill，1964:268．

［2］邵璐．误译·无意·故意——关于奈达翻译理论的若干争议［J］．外语研究，2007(1):64-65．

［3］张经浩．谈谈对奈达的所知和理解——兼介绍奈达新著《语言迷》［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5(2):59-63．

［4］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5］英国培生教育出版有限公司．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英英．英汉双解)［Z］．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590．

［6］谭载喜．翻译是一门科学——评价奈达著《翻译科学探索》［J］．翻译通讯，1982(4):4-10．

［7］霍恩比．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六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1552．

［8］王立非．新汉英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2007:2007．

［9］Nida，Eugene A ＆ Charles Taber．TheTheory and Pract ice of T ranslat ion［M］．Leiden:E．J．Brill，1969．

［10］谭载喜．新编奈达论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236．

［11］谭载喜．翻译学［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17-18．

［12］张经浩．再谈“翻译学”之梦［J］．上海科技翻译，2001(2):35-40．

［13］张经浩．再谈“翻译学”之梦［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5):61-65．

［责任编辑:吴晓红］

New interpretation of Nida’s translation theory——on the nomination and essence of 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

LI Tian-xin
(South China Business College，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Guangzhou 510545，China)

The name of Nida’s representative book，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has aroused high attention and keen debates in the field of translation．The two key words ke xue of Translating and Search for should be reconsidered．The paper holds that the real meaning of 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 is to strive for the study of Translating．

Nida’s representative book;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istranslation;Search for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

H315．9

A

1672-1101(2014)05-0083-05

2014-04-20

李田心(1948-)，男，湖南衡阳人，教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