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庆
多年以前,20世纪50年代刚开头,还在我念初中的时候,学校四处都张贴有一句宣传读书的标语,那就是:“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高尔基”。这句话是鼎鼎大名的前苏联著名作家高尔基所写的一句名言。
“高尔基”在俄文中是什么意思?高尔基是一个人的笔名之略称,他的原姓名是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彼什科夫 (Алексей·Максимович·Пещков)按俄语的姓氏规定:前边第一个是名字,中间是父姓,后边一个是本姓。俄国人通常是用本姓来称呼其人(好像我们常称的小张、老李)。而只在正式的、隆重的场合下才提全名,以示尊重。
彼什科夫出身贫穷,幼年丧父,11岁即为生计所迫在社会上奔波。四处流浪,贫民窟和码头成了他的“社会大学”的课堂。在饥寒交困的生活中,此人通过顽强自学,掌握了欧洲古典文学、哲学和自然科学等方面的知识。只上过两年小学的彼什科夫在24岁那年、在《高加索日报》上发表了他的第一篇作品。当编辑见到彼什科夫时大为惊异,他没想到,写出这样出色作品的人竟是个衣着褴褛的流浪汉。编辑对彼什科夫说:“我们决定发表你的小说,但稿子应当署个名才行。”高尔基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好,就这样署名:马克西姆·高尔基(Максим Горький)吧。”在俄语里,“马克西姆”的意思是“最大的”;“高尔基”的意思是“痛苦”。由此,他就以“最大的痛苦”作为笔名,开始了长期从事文学创作的生涯。这个笔名译成中文便成为“高尔基”了。
说完了高尔基本人,再说一下读书的意义。在课堂上,老师就告诉我们从哲学上讲,人类的一切知识分为两种:间接知识和直接知识,读书是一种间接知识,它又是直接经验的积累,也是传递知识的方式之一。亲身实践所获得的是直接知识;读书学习是间接知识。所谓的“书”,是把一部分人获得的知识更加广泛地予以传播,促进了不同地域、不同种族、不同年龄的人,进行文化和知识的交流与融合。因此,书在一定程度上便推动了人类的进步。高尔基所说的上述名句,就是鼓励学子们要好好学习,多读书,读好书。
当然,从较高层次来分析,人们所称的“书”也不完全是尽善尽美,也分好与坏,高与低,贵与贱。书就像我们的朋友一样,一位好的“朋友”可以使人变得更加聪明、完美;一位坏的“朋友”可以使人变的更加阴险、狡猾,凡此等等。当然,依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角度,判断书的不同标准,也是不一样的。当然(又是一个当然),读书可以用两种方式开展:一曰埋头学习;二曰思考怀疑。埋头学习可以让人掌握更多知识,更快地进步。而思考怀疑可以发现谬误,进而推翻错误的论断,促进人类的进步。
书上的知识能够充实人的头脑,使人们能够从感性认识上升为理性认识。再通过去伪存真、彻底地认识世界,才能对其改变,然后人类才能进步。一般而言,人的认识就是在“书文化”中不断积累、扩展、深化,不断地向前进行的。读书是每个人一生的重要功课之一。很难设想,如果一个“知识分子”平日忙于吹、拍、爬,不读书、也不看报,又怎么样能够保证自己思想的鲜活,可以跟上时代的步伐,又如何能够为社会服务、明智快乐地度过一生呢?由此可见,书之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让我们重温18世纪英国哲学家弗郎西斯·培根说过的一段话吧:读书使人充实,讨论使人机智,笔记使人准确。因此不常作笔记者须记忆特强,不常讨论者须天生聪颖,不常读书者须欺世有术,始能无知而显有知。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反复咀嚼,获益匪浅呵。
说到读书,我是有点体会的。读书,本来没有什么规矩,完全按照个人的兴趣、爱好和习惯去选择。我在《我爱读书》—文(参见《天津造纸》2012年第2期)中已有表述,那是主观的意见。而本文则是客观的介绍,或者说是向青年朋友们推荐一个小小的建议。这也是老汉撰写本文的缘由。须知,对与错是主观性的;真与假是客观性的;美与丑是观赏性的;善与恶则是评价性的。
现在我国的出版业已十分发达,据报载:2013年仅纸质书中国一年的出版总量已有40万种,70多亿册。这么大的数量,要从中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犹如向大海里去捞针。怎么办?在商业化的出版业中,卖得好的书不一定是很好的书。所以“跟风向、随大流”买书是不可取的。多数的年轻人还不太明白,也不会搞一个什么读书清单。有鉴如此,介绍一点书单方面的常识是有必要的。
怎样去搞一个书单呢?其步骤有四个字:第一是“找”,书多、书名一大堆。第一步是要找书名,可以从上网、图书目录、书评文章或者友人介绍处打听到。有时见到书名怪怪的,不必引起注意。一般来说,工程技术类的书名比较直白,容易找到。但是同类的专业书,雷同较多,良莠不一,还需翻翻内容,才好决定是否值得去读。
第二是“记”,见到的好书要把书名立即记下来。最好把作者、出版社、出版时间,甚至还有版次都记在小本子(或小纸片)上。如方便,也可拍摄在手机里。倘若不记,消失之后再也回想不出来了,岂不可惜。
第三是“选”,书目多了要进行选择,要以“内容为主”,内容浅薄的、炒冷饭的、“逗你玩”的书,一概删去。这道“工序”也是不可缺少的。
第四类是“定”,就是把在一段时间(半年或以上)内,需要阅读的书的清单列出来,不要太多,以10本为宜(可以重复)。按次序排列,依需要开读,切忌读了一半就放弃了。有的好书一遍是读不到头的。在此特别申明:我个人对网上、手机阅读不很 “感冒”,故本文所谈的阅读只包含对传统的纸质书,而与“电子”或“数字”阅读无关,敬希见谅。
有一次,我翻阅报纸,看到一则消息。就是《北京晨报》2013年5月20日A04版上的报道:天津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学生张凯丽,在毕业时手里拿到了学校送给的一份“书单”(借书名录),上面列满了她过去4年来从学校图书馆借过的182本图书的书目。她说:这份书单里蕴藏着自己在大学学习4年的心情与足迹。天津这所大学的做法很有意义,第一这份书单是该生在校学习时读书的记录,很有纪念价值,值得珍视和收藏;第二赠送书单也是对该毕业生的一种“精神鼓励”;第三对于其他学生也很有启发和教育作用。
由此使我联想到,一个人的一生到底应该读多少本书?究竟是什么样的书?在互联网上,网友们发表了各种各样的看法。有人说,人的一生应该读的书,少者60本、多者6万本(150页/本)。两者的差数实在是太大了。由此更让我想到季羡林先生在《我最喜爱的书》一文中写道:我是搞人文学科的,我的书单——也就是我最喜欢阅读的书是:①司马迁的《史记》,②《世说新语》,③(晋代)陶渊明的诗,④李白的诗,⑤ 杜甫的诗,⑥ 南唐后主李煜的词,⑦(宋代)苏轼的诗文词,⑧(清代)纳兰性德的词,⑨吴敬梓的《儒林外史》,⑩曹雪芹的《红楼梦》。
对于每一个普通读者来说,视野不妨扩大一些。例如2013年2月10日《北京晨报》A13版推介的书单是:“10本书伴您过春节”,①《小说山庄》(小说),②《裸猿》(科学),③《乌合之众》(社会学),④《不受人惑》(随笔),⑤《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经济),⑥《重说近代史》(历史),⑦《巨大的谜语》(诗歌,中译本),⑧《漫画世界》(漫画),⑨《学会提问》(思维),⑩《爱的教育》(教育,中译本)。
由此可见,每个人的书单,并不一定要求相同。但是,我想至少有三点值得注意:第一,没有硬性的统一规定的标准,但要参考名人的建议,自主选择;第二,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条件或因素的改变,书单会有变化,总而言之,拟订书单应该是动态性的,不是一成不变的。第三,天底下的书是读不完的,一定在有限的岁月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好书。口口相传是获取好书的渠道,至今在阅读中尤为重要。在自己行业或专业的圈内,找到、拟定、阅读、领悟、推荐这样一个良性循环,对每个虚心学习、努力向上的人来说,都是需要的。
写到这里,不禁想起我从前的往事。在我念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同校高中部的大同学,他的名字叫黄光耀。此人有两个特长,一个画漫画;另一个是爱看书。每到假日他带领我们几个小同学,不是画画就是逛书店、游旧书摊。那时候,汉口的书店、书摊特别多,书价也便宜。我们几个人分别买了不同的书(每种只买一本,省钱),定期互相交换阅读。黄光耀让我们大量地看,广泛涉猎,多多益善。可惜,他没有告诉要记下读书笔记,而是没有计划地乱抢、乱抓。乱吞,好像猪八戒吃枣子似的读书,不求甚解。不过,那时候我的年纪还小,广泛地阅读为后来的学习打下比较牢固的基础,还是应该肯定的。
到了1955年7我去广州上大学,学校的图书真不少,让人眼花了乱,有点“老虎吃天——不知从何下口”之感。自打我立志下决心学习造纸专业之后,方向端正了,目标明确了,从此开始努力用功,绝不虚度时光。一般来说,我自我规定作息时间通常是(病事假除外):每天早五点起床、晚十—点睡觉,没有节假日,寒暑假也不回家。那时,学校领导提出:“全面发展、因材施教、计划学习”的口号,本人身体力行。促使我在学习、生活中不断地进行摸索,逐渐对读书方法有了一点新的体会。因为结合老师要求我们进行“课前预习”,所以我就每每提早对教材、讲义进行了阅读,从而培养了长期独立自学的习惯。在20世纪50年代,因在“一边倒”的口号指导下,大学基础课的教材大都是俄译本;造纸专业课只靠油印的“讲义”。这些讲义都是授课老师从一篇篇俄文的造纸译文挑选而来的。在若干年之后,我从北京轻工业学院外语教研室主任李方正(曾用笔名冰凌、冰林等在有关造纸的期刊上发表多篇俄文译文)那里获知,那些造纸俄文译文几乎都是他们几位的“习作”。难怪让我读起来像踏进“云山雾罩”里头里了哩。更滑稽的是,据说那时(解放初期即20世纪50年代)的翻译窍门是把对不明白的俄文专业名词,干脆采取用了“汉字近音”译法,这个俄文字他不懂,译出来让你也不明白。不过,我读这些译文以后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使我在日后阅读时经常带着三个疑问:是这样吗?为什么呢?应该如何?于是乎,我便拟定起自学“书单”(或称“读书计划”)来。从此依书单便有了新的读书套路。
在大学4年期间,我除了按学校教学大纲的要求学习外,还另搞一套“小灶”,就是计划把学校图书馆收藏的造纸专业书,统统地通读一遍。1959年初,当我仔细地读完隆言泉教授编著的 《纸浆学》(上中册,1956年增订本)之后,竟不知天高地厚,鲁莽地萌发出想写一篇书评。于是便把该文邮往上海,原想“试一试”,却在1960年7月上海的《化学世界》(第7期)发表了。不久,这篇文章偶然被隆先生的助教毛仙贞老师看见了,她想居然有人胆敢评论隆教授写的专业书,便向隆教授做了口头汇报。据说那时还经过与有关方面打听,但不闻书评的作者是谁,推测“他可能不是我们造纸界的人”(20多年后,在北京召开轻工学会成立大会时,在与隆教授交谈之际,他亲口对我这么说的)。以后,隆先生再也不提这件旧事,反而对我十分关怀,给予诸多帮助。仅举一例,1991年元月17日隆先生(时任天津轻工业学院院长)在写给我的信中说:(前略)现在我不知你是以专业为重,还是以留北京为主?由于“北轻”没有造纸专业,你的才智得不到充分发挥,如你愿以从事造纸教育为终生事业,不留恋在(北)京的话,我倒有意问你愿不愿到天津轻院造纸专业来?如你愿意来津的话,我想学院领导是会同意的。你的夫人(医生)工作在津也不难安排……
写到这里,使我不禁联想到像隆言泉教授如此厚道谦逊、提携后学、德望永昭的前辈,在我们造纸界里恐怕还是不多见的。《纸和造纸》2012年6月第6期、68—73页,曾刊登一篇题名:“隆言泉教授对我国制浆造纸学科建设及教育教学的贡献和影响”一文,读者可以找来阅读,印象将会更深刻一些。这些话扯远了,就此打住,还是转移到书单上边来继续说吧。
直到我工作多年之后,从学习和研究的实践中,才深刻地领会到自拟书单的好处。20世纪80年代初,我为了全面、系统、完整地研究宣纸,订制了一个读书计划的书单(清单),开始拟定一条是搜集从古代到近代有关宣纸的文献名录。充分利用节日假日、出差办事、带队实习的一切时间到各地进行调研,得到了许多的资料。然后,花了很大的气力,在1984年夏天整理出了《宣纸》一书。该书主要内容有五个部分:宣纸简介、宣纸调查、宣纸研究、宣纸应用、宣纸拾遗,比较详尽地介绍了宣纸的历史、产地、制法、品种和应用等。这就是自拟书单所取得的成效。由于当年历史条件所限,这本书又经过安徽省、轻工业部两级保密委员会的严格审查、删节、批准,终于在1989年才改书名为 《宣纸与书画》(刘仁庆主编)由轻工业出版社出版。
写到这里,结合我自己喜欢看的书,一般要符合如下几个条件:首先是要内容比较深刻,不太容易读。但一旦读懂后,获益匪浅。其次是可以有不同的读法,可以一读再读,乃至终生反复地读。第三是格调脱俗,语言有特点,不装腔作势,且有内在的激情。我在下边提到的最近几年常读的10本书,大概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特点,当然不一定全部占有。而且这些书是对自己影响最大的,它们是①鲁迅的《呐喊》,②沈从文的《边城》,③巴金的《随想录》,④》巴尔扎克的《幻灭》(傅雷中译本),⑤曹雪芹的《红楼梦.》,⑥程裕祯的《中国文化要略》,⑦陆键东的《陈寅恪的最后贰拾年》,⑧杨之礼的《纤维素化学》,⑨隆言泉主编的《制浆造纸技术讲座》,⑩陈有庆等译《纸的性能》(中译本)。以上的几本书,摆在我书房的书架上,随手抽出,随意翻阅。因为大都读过多遍的书,只是想起点温故而知新的作用。最后,我要再次强调一下,书单不是固定不变的,会因人、因时、因地、因兴趣转移而有变化。自拟的书单也仅仅是为自己服务的,决不要形而上学啰。同时,读书是一种潜移默化地培养一个人的优秀素质的过程,一本书或几本书的读后效果,如果能够让你的心态变得更加积极、向上;情绪变得十分饱满、高昂,那就是好书,书单就发挥了它的应有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