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谭仲池
余艳的报告文学《牺牲》写得深沉、动情、灵慧,读着使人心酸、心痛。声泪在心里饮泣。说实在的,在现实阅读呈现多样选择的情况下,要写好革命烈士的传记性文学作品是很有难度的。而《牺牲》却做出了自己明慧的尝试,这就是在审美的价值取向方面迈出了令人惊叹的一步。通读《牺牲》,我感受颇多,而从审美角度来讲,我以为《牺牲》最大的特点就是扬举了美与崇高的旗帜,成功地塑造了富有大义大爱大情的湘女杨开慧的光辉形象,展示主人公光耀日月的柔美圣洁情怀。
我为何要特指“湘女”这个艺术形象?原因很简单,湘女多情已被世人公认。但是这情不局限于男女之间的缠绵柔情,而是深蕴敢于坚持真理,勇赴烽火疆场,开拓科学天地,创造人间奇迹的忠义大爱大情。我曾在《九嶷恋歌》中吟过:“斑竹映月吟大爱/湘妃如霞织锦绣/恋歌化作白云飞/光照大地万物苏/疆场烽火/弦歌丽韵/古道斜阳/雄风宇宙/莫谓湘女太多情/人间冷暖唱不休。”而杨开慧则是古往今来湘女最典型最富有纯粹意义的光辉代表。杨开慧的一生虽然短暂,而她的清丽之美,浩然之气,高贵之质,冰心之洁,贞烈之焰,足可以感天地泣鬼神。因为主人公是杨开慧,尤其她生命的最后20天,所放射的灵魂和生命的光芒,正好应证了罗马诗人朗吉弩斯在表达崇高风格时所言:“在别的方面可以证明这些天才无异于常人,但崇高却把他们提到近乎神的伟大心灵的境界。”事实正是这样的,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而有幸享受湖湘文化滋养的潇湘儿女中所有佼佼者无不具有这种近乎神的伟大心灵和人文情怀。
难道不是吗?请看《牺牲》中杨开慧面对亲人、儿子、家乡山水,遥望正穿越风雨硝烟的丈夫,面对生死的选择,她在刀光剑影与亲生儿子的生离死别前却能如此坦然地说:“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我死不足惜,只盼润之革命早日成功。”这样一个养在深闺而读尽古今之愁的柔情似水的才女日夜念兹着:“今生今世,因你而生;今生今世,以你为荣;今生今世,为你而死;今生今世,死也无憾”的母亲妻子,能修炼到如此神境,真正是抵达了神的伟大心灵境界呵!她的所有发声包括埋在墙里的情书,都是“一颗伟大心灵的回声”是那样柔肠千转,胸襟磊落,慷慨冰清,气凌宵汉。黑格尔说得好:“在崇高里则使神既内在于尘世事物尽又超越一切尘世事物的意义晶明透彻地显现出来。……神是宇宙的创造者,这就是崇高本身最纯粹的表现”。余艳从杨开慧的人生历程和生命的最后时光里,看到了神的美和崇高,而且自己手中的笔醮着心中的敬仰、感动、思索和心灵流动的花粉馨香编织着杨开慧灵魂生命之美和崇高。这是真正的伟大心灵和生命的赞美诗,也是人世间最灿烂夺目的美和圣洁情感的化身。
而这种充满理性、情智、韵致的文学审美的庄重表达,真正构建了美与崇高这个双希精神“巨大钟摆”①所要显示和发出的从理性的人和完美的人的理想,到信仰的人和超越理想的美和崇高的优美节律和绝妙声音。这应是值得我们充分肯定的审美价值取向。然而,如果表达的语言更柔美、细腻、灵动、凝重,也许其思想深度和美质美感则会更好。
注释:
①希腊精神和希伯来精神的交错互动,构造的西方美学的基本概念——美与崇高。详见周宪:《美学是什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5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