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克疗法与俄罗斯经济转型

1991年12月25日，苏联正式解体，新独立的俄罗斯在内政外交领域面临诸多问题，而其中最主要的问题之一就是变革经济体制，实现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在实现经济转型的过程中，俄罗斯政府采取休克疗法，短期内对本国经济进行巨大调整，对俄罗斯经济形势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对我国经济改革也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1 俄罗斯推行休克疗法的背景

早在20世纪80年代的苏联时期，由于经济增长缓慢，年均GNP只有2%，戈尔巴乔夫提出了一系列渐进式改革。由于苏联政府没有正确处理好计划经济和市场调节的关系，经过数年的努力，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收效甚微，苏联经济甚至比改革前更加恶化。受此影响，苏联各阶层开始对渐进式改革失去信心，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领域掀起一股自由市场经济和私有化的浪潮，尤其对西方的经济制度和经济理论倍加推崇。20世纪80年代中期，南美洲国家玻利维亚为解决本国经济问题，聘请美国经济学家萨克斯担任经济顾问。萨克斯提出了休克疗法的概念，实行一整套激进的经济政策，大幅压缩政府开支、放开物价、实行贸易自由化。休克疗法实行后数周，玻利维亚通货膨胀得到明显遏制，物价趋于稳定，之后国民经济逐步回升，每年保持约2.5%的增速。1989年9月，波兰政府聘请萨克斯为经济顾问，在波兰大规模推行休克疗法，经过短期调整，从1992年起，波兰经济逐渐恢复并稳步上升。休克疗法在玻利维亚和波兰的成功极大的鼓舞了俄罗斯，在叶利钦的支持下，萨克斯开始在俄罗斯推行休克疗法。

2 休克疗法在俄罗斯的全面推行

1991年10月28日，叶利钦在俄罗斯第五次人代会上提出经济改革方案，并在《俄罗斯联邦经济政策备忘录中》加以具体化和系统化。该改革方案由萨克斯和俄罗斯副总理盖达尔制定完成，主要内容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2.1 全面放开物价

休克疗法的首要措施就是全面放开物价。在苏联时期，主要以冻结物价的方式实现物价稳定，萨克斯认为，放开物价可以突破旧有体制，通过市场供求关系决定价格，结束商品大量短缺的局面。从1992年1月起，俄罗斯放开了约80%生产资料价格和90%的消费品价格，同时规定到3月底消费品价格全部放开。在放开物价的同时，俄罗斯大幅提高居民工资水平，将预算拨款单位工作人员工资提高90%，提高退休金最低限额并向低收入家庭发放财政补贴。

2.2 实行大幅紧缩的财政政策

为了防止放开物价带来恶性通货膨胀，俄罗斯政府实行了大幅紧缩的财政政策，主要通过三方面进行。一是俄政府削减财政支出，主要包括压缩基本建设规模、减少各类价格补贴、降低军费和行政开支，并对预算执行情况进行严格监督，防止地方政府利用银行信贷弥补预算赤字。1992年俄罗斯的军费开支为655亿卢布，比1991年减少19%，政府在国家投资领域的支出比1991年减少50%左右。二是通过提高税率、增加税种，增加财政预算收入。在这一时期，俄政府将企业利润税税率提高到32%，关税统一为15%，恢复28%的商品增值税，并开征高达50%的石油天然气税。三是实行紧缩的货币和金融政策。俄政府硬性控制货币发行量和银行信贷，将贷款利率统一提高至9%，试图通过控制货币供应总量，进而压制通货膨胀。

2.3 大规模推行私有化

萨克斯和盖达尔政府认为，私有化是俄罗斯经济改革的中心环节，是最基本的制度改革。根据休克疗法的要求，俄政府通过两种方式加速推动国有企业私有化。一是通过投标、拍卖、租赁等方式，将价值较小的国有资产转到私人手中，包括原国有商业、运输业、小企业等资产；二是大中型企业的私有化，首先无偿向全体居民发放私有化证券，以股份制的方式实现大中企业的私有化。按照当时的资产价格和居民数量，俄罗斯发放了面值大约1.5万亿卢布的私有化证券，相当于总国有资产的35%左右。之后俄政府按照市场价格拍卖剩余国有资产，但最终的出售价远低于其真实价值。

2.4 实行对外贸易自由化

早在80年代的改革中，俄罗斯就已经取消外贸领域的国家垄断，放开部分经营权限。根据休克疗法的要求，为了加速建立市场经济体制，改善国内商品短缺局面，俄罗斯政府取消了所有商品的进出口限额和对外经济活动的限制，所有企业都可以自由从事对外经贸活动。在金融方面取消对公民和法人参与外汇业务的限制，从多种汇率制过渡到双重汇率制，并实行卢布在国内的自由兑换。

萨克斯和盖达尔为俄罗斯制订了一整套新的经济改革政策，但是从实际情况来看，休克疗法在俄罗斯全面推开后，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反而使俄罗斯经济进一步恶化。1991年俄罗斯GDP下降5%，而实行休克疗法后的1992年下降了14.5%，同时燃料工业下降7%，有色冶金業下降25.4%，化学和石油化工业下降21.7%，轻工业下降30%。在物价方面，控制通货膨胀的目的也没有实现，1992年全年通货膨胀率约为2510%，远远超过国际公认的1000%的恶性通货膨胀标准。在物价上涨25.1倍的情况下，俄罗斯职工工资增长约9.2倍，导致工资水平实际下降60%，居民存款巨幅贬值，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贫困人口大幅增加。至此，俄罗斯经济由结构性危机转向全面危机，开始陷入长期的衰退之中。

3 失败原因与启示

休克疗法在玻利维亚等国可以获得成功，而在俄罗斯基本失败，原因是多方面的，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1.过于强调市场作用，政府行为缺失。在当时的俄罗斯政府看来，只要实行市场经济和自由贸易，俄罗斯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在实行休克疗法之初，俄政府就主张国家要最大限度离开市场，单纯强调市场调节的作用，没有针经济改革出台配套措施，实行了过度紧缩的财政政策。同时，俄罗斯政府没有在必要的时刻发挥宏观调控作用，导致过度自由化的经济就像脱缰的野马肆意狂奔，直到陷入泥淖之中无法脱身。

2.动荡的社会环境。在俄罗斯独立之初，整个国家面临根本性的转型，新的政治体制尚未定型，各种力量不断分化组合，社会局势处在持续的动荡和不安之中。在旧有体制已经打破，新体制尚未建立的情况下，国家安定和社会稳定应是首要目标，俄政府突然推行大规模的经济变革，必然导致社会局势进一步动荡，反过来也大大弱化改革政策的预期效果。

3.忽视社会对改革的适应性。改革是对社会原有机制的一种改变和重构，在改革过程中也必须考虑到社会对改革的适应性。在经济转型过程中，俄政府急于求成，短期内连续推出激进的改革政策，试图毕其功于一役。虽然休克疗法可以快速清除旧有体制的障碍，但是俄罗斯大众尚未适应新的政治经济环境，绝大多数俄罗斯人都保持着苏联式的思维习惯和生活方式，在思维方式、文化禀赋、信仰体系方面等对新经济体制形成软约束，使其难以有效运转，必然导致大量经济问题。

对于我国未来的经济改革而言，休克疗法在俄罗斯的失败有很强的启示意义。一是经济改革要采取试点制。改革旧体制并非易事，最好选择典型地域建立试点，改革政策稳妥可行后再进行推广，不可急于求成。二是必须完善相关配套机制，在改革的同时注重市场和政府双重调控的运用，既充分释放改革红利，又要严控可能的危害。三是要在社会总体稳定的大局下进行改革，同时做好前期的舆论宣传，首先在社会舆论层面充分解读政策内涵，使改革的观念深入人心，在社会中形成强大的改革动力。

作者简介

徐光辉（1987-），男，河南省洛阳市，助教，研究生，研究方向：研究俄罗斯国情与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