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圣徒

傅婧瑛

2011年选秀结束后，进入NBA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卡瓦伊·莱纳德就匆匆结束了在马刺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然后，他跟着马刺的投篮教练奇普·恩格尔兰德一起出现在了训练场。

当时钟的指针接近2011年7月1日的零点时，恩格尔兰德还在指导莱纳德的投篮手型。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而过不了多久，留在球场上的就只会是20岁的莱纳德一人了。

“他和奇普一起练了3天，然后联盟就停摆了。”马刺总经理RC·布福德回忆道，“我们对他的是特训，而不是普通训练。”

五个月后，停摆结束。没过多久马刺就发现，莱纳德的投篮手型相比五个月前已经有了明显变化。马刺在选秀时只是把他当作一个篮板手和凶悍的防守球员。开发出投篮能力后，莱纳德已经有了成为球星的潜质。更重要的是，在GDP之外，马刺又多了一个新核心。

3年后，捧起总决赛MVP奖杯的莱纳德只有22岁350天，他成为NBA历史上继“魔术师”约翰逊后第二年轻的总决赛MVP。

马刺之所以能重回争冠行列，莱纳德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改变了马刺的一切，他为球队带来了必要的运动能力和身体天赋，他带来了窒息式防守和高效的进攻。总决赛最关键的第三场比赛里，莱纳德拿到了个人职业生涯最高的29分，以及12篮板，在他的防守下，詹姆斯只得到了22分，还出现了7个失误。总决赛第四场比赛，莱纳德得到20分14篮板，詹姆斯只有28分2助攻。

现在再去回想当年的选秀，布福德也不得不感慨：“这种情况没人能够预料到。”

3年前的选秀大会上，没人能想到莱纳德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如此高的荣誉。由于跟腱和脚踝存在伤病隐患，再加上在试训中表现平平，他的行情一路走低。选秀当天的凌晨3点，马刺联系了莱纳德的经纪人布莱恩·艾尔菲斯。艾尔菲斯知道马刺一直在密切关注莱纳德，只是由于之前的预测排名太高，马刺才一直没有与之联系。现在，机会来了。

马刺原本预计爵士会在第12顺位选走莱纳德，但他们选了亚历克·伯克斯，其他球队在第13和14顺位选下了莫里斯兄弟。马刺的机会出现在第15顺位的步行者，印第安纳人一直想要有经验的后卫，而且他们对乔治·希尔青睐有加。希尔是一个广受管理层、教练组和球迷喜欢的球员，但能用他交易来莱纳德，波波维奇和布福德没有丝毫犹豫。

最终，马刺将希尔送到步行者，用步行者的15号签选下了莱纳德。

2104年总决赛结束后，莱纳德给了自己的母亲金·罗伯特森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眼里全是泪水，我太骄傲了。”罗伯特森说，“我非常非常激动。不是因为卡瓦伊赢得了MVP，我只是因为我们赢了才高兴。”

莱纳德曾经过着普通而幸福的生活，爸爸马克·莱纳德开了一家洗车行，每到周末，小莱纳德都会去洗车行和爸爸一起打球。直到2008年1月19日，43岁的马克在洗车行外被人枪杀。时至今日，这仍然是一个悬案，而他的人生从那一天开始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没人能想象莱纳德当时的痛苦。就在他准备参加高中的一场比赛前，姐姐在电话里告诉了他这个噩耗。“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转动了。”莱纳德说。

“我和哥哥坐在车里，卡瓦伊坐在后面，他只是说：‘我爸爸死了。”罗伯特森回忆道。

篮球大概是莱纳德最好的疗伤方式，父亲去世后第二天，他坚持参加了学校的比赛。那场比赛，他得到了17分，但球队输了球。赛后，莱纳德在妈妈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我有点害怕。你知道的，有些年轻人，当他们失去父亲这个人生中最重要的榜样时，他们也许会去做坏事。”金说，“可卡瓦伊总是那么坚强，他是个好孩子，他想让自己越变越好。”

从高中到圣迭戈州大，从圣迭戈州大到马刺，每一年，莱纳德在一点一点地变好。也许是天意，赢下总冠军，拿到总决赛MVP这天，正好是父亲节。

“对我来说，这有着特别特殊的意义。我爸爸不在了，能在父亲节这一天赢得冠军，这很不一样。”莱纳德说，“当然，能赢得冠军，我就很高兴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爸爸6年前去世了，我现在不会过多的想起他。”

这并不是说莱纳德不爱父亲，他只是不愿意坦露，甚至面对母亲时，他也会选择沉默。“那件事过后，他就想让父亲为自己骄傲。”金说，“卡瓦伊只想变得更好、更好。他不想做超级巨星，他不想站在聚光灯下，他只想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做到最好。”

总决赛前两场，莱纳德分别只得到9分。第二场比赛结束后，波波维奇、邓肯、帕克和吉诺比利围着莱纳德说着什么。最开始接受采访时，波波维奇不愿意透露谈话的具体内容，只说他们的谈话是“家事”。不过总决赛结束后，波波维奇终于说出了真相。“我只是告诉他不要再照顾别人，不要再去迎合别人。管什么托尼，管什么蒂姆，让马努一边呆着去，你必须打出自己的风格，”波波维奇说，“你就是老大，你是带动我们前进的引擎。”

波波维奇不会随便对某个球员说出这种话，也不是每个球员在听到这种激励后，能打出教练希望看到的表现。有些人会疯狂出手打铁，有些人会在压力下崩溃。但波波维奇似乎在莱纳德身上看到了某种特质，甚至早在2012年时，他就在马刺官网的一次和球迷的互动中，将莱纳德称为“马刺未来的招牌球员”。对于很少夸奖球员的波波维奇来说，这样的坦诚并不多见。

但波波维奇知道，有些话他必须对莱纳德说出来，他必须让莱纳德自己也有信心。因为总有一天，马刺的天需要莱纳德撑起来。当邓肯、吉诺比利、帕克甚至波波维奇都离开时，马刺的精神必须由莱纳德传承下去。

有意思的是，最先传承下来的，可能是马刺系的“面瘫”。邓肯以面瘫出名，可他有一种独特的幽默感，这让人觉得他的面瘫更多的是一种冷幽默。莱纳德就不同了，他是真的害羞。今年和开拓者的西部季后赛，当马刺在第五场解决战斗后，拿到22分5次助攻的莱纳德享受了单独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待遇。当被问到对自己的表现有什么感觉时，害羞的莱纳德甚至没有看记者的眼睛。“呃……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因为蒂姆想让我参加发布会，我才到了这里。”然后他害羞地笑了，整个发布会大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如果说莱纳德是最有马刺范儿的马刺球员，这一定不会有错。他不听音乐，赛前练举重、给脚踝缠绷带就是他的放松。他没有推特账号，他倒是有一个Instagram账号，只不过从2014年开始，这个账号就再也没有更新过。莱纳德也没有参与过任何球鞋广告的拍摄，大概因为他太低调了，所有球鞋厂商都认为没有人会愿意花几百美元买他的球鞋。

“如果从1到10评价他采访时说的话，去年我觉得他是1，今年大概是1.75。”波波维奇说，“他就不是爱说话的孩子。我们有这么多外籍球员，其实是特别好的事，因为他们会跟他聊世界其他地方的故事。现在他只想成为最好的球员。22岁，他就有这种想法了。”

波波维奇大概也没想到，他能在邓肯之后，再次找到一个这么符合马刺风格的球员：专注、内敛而又冷静。

“他的话不多。”马刺中锋蒂亚戈·斯普利特表示，“但他打比赛真得非常棒。”

圣迭戈州大的主教练史蒂夫·费舍尔曾经把莱纳德称为“体育馆耗子”，这是对训练狂的一种爱称。从选秀到总决赛MVP的短短三年里，莱纳德已经从“耗子”变成了球队基石。至少在波波维奇眼里，莱纳德已经成为球队的“招牌球员”。

“他已经到达这个程度了。”波波维奇说，“他将会遇到不同的困难，有时候他要自己去面对。我不知道他的困难是焦虑感、害羞，还是不会表达自己，但他现在没有遇到这些问题。”

其实在圣安东尼奥这个地方，在马刺这种球队文化里，莱纳德也不需要变得和其他球星一样。“事实上，他永远也不会成为‘魔术师约翰逊。”布福德说道，“但在马刺这样的球市，你真的需要‘魔术师这样的人吗？”

“他是马刺的未来。”波波维奇笑道，“大概因为其他人已经老得半截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