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且待竹马来

王举芳

陌上花开成缓缓展开的画卷，你拉我的手，沿着小路款款而行，山青，水绿，花草树木在我们的眉眼间肆意流淌着幸福，你突然单膝跪地，说：“且等我，竹马一骑踏归程。”我浅笑：“青梅且待竹马来。”心中，漾起饱满的甜蜜和欢喜。

1

13岁，我到城里上初中。城市里到处车水马龙，没有乡村的那种宁静。我一双眼睛左看右看，琳琅满目的繁花让我目不暇接。终于找到学校，终于找到初一三班的教室，班里已有不少同学，我不敢和他们说话，找了一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来。

“请……问……这个……位子有人吗？”我抬头看你，你白皙的脸瞬间红了。我看着你，摇摇头，你红着脸坐了下来，再也没说一句话。

老班看同学们都自己找到了位子，说就这样吧，位子就不再另调了，我看见你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你不爱说话，老师叫你回答的时候，你总是磕磕巴巴的说话，几个调皮的男生学你结巴，你不辩解，只是红着脸，把头深深地埋进课本间。

你的作文写得极美，老师拿来当作范文读：“心灵的桃花源里，有鸟鸣的惬意，有夜雨的诗意，有陌上花铺开的花意。阳光用温柔的手随意涂抹，就是一幅绝妙的水墨丹青画，流年的风轻轻摇曳在季节的枝头，轻轻讲述着浅淡的故事……”

我问你：“你也是来自农村吗？”

“嗯。”你轻轻点点头，再也不说话，只是脸红得厉害。

那一天，你送我一包青梅干，说：“这是……是……我家里……种植的青梅……树……结的，我……妈妈……晒制的……青梅……很好……吃。”然后硬塞到我手里，跑开了。

晚上躲在被窝里，口含一颗青梅，咬下去，酸酸的，涩涩的，甜甜的，像广告里说的初恋的味道。“初恋，真的是这样一种味道吗？”想着想着，我偷偷地笑，任嘴里的青梅围着舌头绕。

2

凭栏看落雪，手握着几颗青梅干，心中有淡淡的心事。

上网，看到你的留言：家里的青梅树发芽了，等春天结了青梅，折几枝送你。

我回：别折，它会疼。

终于开学了。

放学时，你递给我一截干枯的青梅枝，上面有两颗干枯的青梅。我说：是标本么？你使劲点点头。我说，青梅可以不疼了。你笑了，我也笑了。

时光随风飞，明媚的夏日，你家里寄来一大包青梅，我和你坐在操场边吃着青梅，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去。

杯子里的白开水，透明无味，泡一颗青梅在里面，犹如浸润那份酸酸甜甜的心事。

初一结束就是初二，转眼就是初三。

各类测试让我们应接不暇，没有心思再想心事，那颗颗青梅，在纸袋里尘封。

那个有些清爽的夏日，我们在考场上奋力一搏，我知道你能考上重点高中，而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分数下来的那天，你在网上说你考了自己想要考的分数。我不敢说，我知道我们这次是要分开了。

你上了一中，我只考进了三中，两所学校分别在城市的东边和西边，隔着不算近的距离。

毕业宴过后，我独自一个人往家走，你跟了上来，不说话，只递给我一包青梅干。

3

高中的学习比初中更加紧张，因为考上理想的大学，关乎我们的前程。

复习资料堆积着复习资料，白开水般的日子，却再也没有你的青梅泡。

同学发来短信息：暑假同学会。我去了，你也去了。你长高了，嘴唇间隐隐透着胡须的痕迹，身材也高大了，像个成熟的男人，唯一没变的是你一说话就脸红。

你说你想考北京大学，我说我不敢想，我指定考不上。我惊异地发现，你的口吃好了，你说是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利用业余时间陪你练习的。

我的眼睛涩涩的，像被迷了一样，你说你怎么了？我说我想起了青梅的味道。

你没有说话，第一次拉起我的手，说，青梅一直在，那个标本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该来的总会来，就像一夜春风渡枝梢，自会有桃红柳新的满心欢喜。我的心里，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忧伤。

我们相聚的机会很少，只是在每年的同学会。

你清俊的脸越来越棱角分明，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吸引着我的目光和心跳。

最后一年的同学会，你说你考上了北京大学，而我，考上的是一个二级城市的普通大学。

分别的时刻，你再一次握住我的手说：“等我毕业，去找你，一定等我。”

我点点头，看着你的背影渐行渐远。

4

风轻云净，远山含笑。

你说家里的青梅又熟了，这次不给我带，要我亲自去摘。

青山绿水间，一颗颗青梅挂满枝头，清芬四溢。如同我们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海誓山盟，只是顺其自然却一直走在彼此的心上，没有多辛苦，也没有多甜蜜。

我说，你知道吗？我13岁的时候就偷偷憧憬过和你结婚的场景，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异性有懵懵懂懂的爱慕。十多年过去了，我终于等到了你。

你说，13岁的爱情不是叛逆，我们只是过早地遇到了对的人，因为自持，我们才有了美好的今天。小时候妈妈常说过早摘下的青梅，是酸涩的。

你说还有一年毕业，到那时候“一骑竹马归，陪你弄青梅。”

纯真和坚守，让我们的爱情超越了想象中的美好。纯洁的心是爱情之花最暖的温床，它用一路的微笑，陪伴我们“修成正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