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遗嘱”：解开“大而不倒”的一把钥匙

星焱

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一些金融机构的“大而不倒”，导致传统的破产制度无力应对。它们通常占据较大市场份额，关联交易错综复杂。当它们面临倒闭时，若政府坐视不管，则容易引燃整个市场的系统性风险；若政府倾囊相助，则会破坏市场机制，产生把经营损失转嫁给纳税人的道德风险。危机后，为了防止“大而不倒”继续“绑架”政府，“生前遗嘱”制度应运而生。

2009年9月，金融稳定理事会（FSB）正式提出了“恢复与处置计划”概念，即所谓的“生前遗嘱”。它是以假定金融机构自身濒临倒闭为前提，预先制定的、一整套快速有序的危机处理方法。根据FSB的相关要求和美、英等国的具体实践，“生前遗嘱”通常包括两个部分：恢复计划与处置方案。恢复计划由金融机构制定、更新和执行，并接受监管机构的审查、评估和修正；处置方案同样由金融机构制定和更新，但在执行时，则由监管机构实施，或者监管机构与金融机构共同实施。

对于金融机构的“生前遗嘱”，各国都给予了高度关注并逐步开始实施。2010年7月，美国通过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对“生前遗嘱”的设立条件和核心内容进行了界定；2011年初，英国金融服务局（FSA）也提出了相应的《恢复与处置计划》；同年11月，FSB在G20峰会之后发布《金融机构有效处置的关键属性》，明确了具体的标准，并要求各成员国立即实施。此后，法国、德国、日本等国纷纷要求本国的系统重要性银行推出“生前遗嘱”。

中国也不例外。2014年银监会1号文首先圈定大型银行必须制定处置方案，要求资产余额1.6万亿元以上的商业银行均需披露系统重要性银行评估涉及的12项指标。同时，五大国有商业银行还适用1%的附加资本要求。目前，中行、工行、招行和平安银行等均已启动“生前遗嘱”，其他几家大型股份制银行也在积极筹备之中。与国外不同的是，中国还尝试把“生前遗嘱”移入到民营银行、信托公司、消费金融公司等中小机构。银行业协会曾表示，除了村镇银行和农信社，所有的银行类机构都应设立“生前遗嘱”。

可以预见，“生前遗嘱”将在防范系统性风险、维护金融系统稳定中发挥重要作用。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它将确保大型金融机构的“倒而不痛”。近年来，国内一些商业银行资产规模庞大，部分金融控股集团的内部组织和关联交易错综复杂，“大而不倒”问题突显，而“生前遗嘱”将成为破解此题的一把钥匙。其次，它完善了金融机构的处置体系。在未来1～2年内，“生前遗嘱”将与银行破产法、存款保险制度三足鼎立，成为完善市场退出机制的核心内容。第三，它将倒逼金融机构的危机意识，实现风险管理的超前化、主动化和有序化。在制定处置方案时，金融机构将对所有部门和业务重新审视，并清晰地看到各项关联交易的规模和频率、哪些环节容易出现问题、风险传染的路径和速度如何，从而对症下药、未雨绸缪。第四，它有利于形成银行的高管问责制。处置方案的重点之一，就是从经济上惩罚管理者的不当决策，进而约束他们的投机心理和冒进行为。第五，它是积极响应国际声音，树立大国形象的重要措施。在FSB的倡导下，美日欧等国均迅速推出了“生前遗嘱”，而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更需要积极参与国际金融监管策略的设定，树立负责任的大国形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