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艳
“恋地情结(Topophilia)”,这个标题似乎有点抒情的群展,却深刻讨论了人群之间的文化认同,身处环境的情感依附,以及对某种地域特质的钟爱。参与这次展览的华裔艺术家:陈界仁、张弈满、傅传芳、何颖宜、李杰、林明弘、欧宗翰、吴建瑩、杨俊、姚書安、张宜&大卫·凯利,他们都各自“游牧”于大中华地区(中国大陆、台湾、香港、新加坡),以观念性的手法介入日常主题与素材,或直接以自身的迁徙经历为蓝本,借助作品重建其文化传统和个体的在地关系,以此分享出共同的民族背景和迁徙历史。
吴建莹行为录像《空战》在进门的墙面反复播放着,作品记录了艺术家的双手在灰色静止背景前的互动过程。极简的布景和轻摆的移动使观者进入到了艺术家的幻想世界。手的姿势从紧绷到柔软,时疾时徐,如同一个小男孩把自己的手想象成在空中飞驰的战斗机。这双手虽轻松嬉戏,却从不着陆,似乎暗喻着21世纪以来空中旅程的潜在暴力,以及与之相随的人类梦魇。
在右侧的单独空间,傅传芳的影像《美丽的俘虏II》将动态图像进行分裂,繁殖和层化以打破时空间的凝聚感同时质疑我们作为观者在数字时代所担当的角色。通过引用现成的商业类库存脚本,用16毫米胶片进行拍摄,加诸精致的后期制作技术以赋予其大胆的色调,傅传芳将这些结合编织起一段抽象的叙事性情节,伴随着独特和细微与欲望和幻想之间的碰撞,信息时代里人们集体的潜意识在此充分得到视觉化的演绎。
主展厅左右分别是林明弘和何颖宜趣味迥异的作品。何颖宜的《50种离开爱人的方式》是一个实体大小的充气奥迪汽车和2把气锤,欢迎观众的各种互动—无论是跳上去、坐下来或是依靠其上。同时其旁播有一段录像,艺术家在片中穿着极限滑板的防护装备,不断地跳上充气汽车直至它漏气。《50种离开爱人的方式》呈现的是一个孩子般的幻想,针对某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暗含着某种特权势力的存在—换言之,就是一个容易击中的目标,艺术家以此将政治化的讽刺融入到了公园式娱乐设施中,也以此发泄无数个人的挫折与沮丧。
林明弘的《进口》使人联想到一个临时的酒馆。作品由两幅大型的广告画构成,前面放着几张圆桌和凳子,同时摆出许多台湾啤酒和长寿牌香烟供观众享用。作为典型的台湾产品,这些啤酒和香烟不仅是以商品的身份进口到中国大陆,更是一种外交策略。作品的互动性与消耗的过程皆是其整个作品的一部分,旨在创造一个活跃的环境以逐渐消磨新人群间的差异。
一侧靠窗的位置是艺术家杨俊在北京参与的“欧洲重要吗”项目的创作—《世界的中心》。作品是一段影像绘制的独白,探索个人与社会大同之间存在的矛盾和紧张。叙述者从质疑现实和个人空间的关系到压力和构成当今世界的体系之间轮转。
转到展厅后半部分,先见到展墙背后的张怡和大卫·凯利的《香格里拉》,作品由三部分组成,包含摄影和录像,基于詹姆斯·希尔顿写于1933年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作品探索了一个同时存在于现实和虚构的地方。影片拍摄于中国云南省香格里拉,其中的“山顶”雕塑被张怡形容为“巨大的圣山转经筒穿过一个迪斯科球”,催生出一系列真实的,即兴的,幻想的叙事情境。
陈界仁的录像装置《帝国边界 I》被放置在一扇黑色大门外,作品重演了艺术家申请美国非移民签证被拒的亲身经历,探索了国与国边界紧张的官僚化分歧,及其对个体公民所产生的影响,现场的位置再次强化了这件作品的针对性。
李杰的作品《无从消散》和《你》占据了其余的墙面,前者是一件小型木板绘画悬挂在织布前,再一并悬挂于墙面。装置作品《你》是一张最初贴在其博客上的照片与一盏工业化的灯具并置,同时融合了个人化与大规模制造。
作为mabsociety机构的策展实践,BANK空间的策划人马修始终使其带有国际化的展览风格,而每个展览围绕所要讨论的一些问题展开,从之前的“老外—对手预言家”、“美满的敌托邦”,到“绘画性”等群展,各有所偏重。“恋地情结(Topophilia)”群展显然更加强了问题的视角和展开,通过录像、摄影、装置、声音和行为作品,力图研展民族身份和迁徙行为的多元面向:艺术家们是如何解读地域感和个体(文化、地理、心理的)身份的;华人移民的故事何其曲折辗转,而它对在地经济文化的贡献又是何以融入这样一个多元多极的当代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