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迷幻文化

2014-07-29 11:06颜峻
齐鲁周刊 2014年25期
关键词:莫西瘾君子大麻

颜峻

2014年6月24日,继导演张元戒毒复吸被抓后,宁财神也因吸毒被警方控制,据悉,此事与张元有关,该日恰好是“6.26”国际禁毒日。

作为影视圈的大腭,前有李代沫后有张元、宁财神,为什么娱乐圈总是有瘾君子出没?张元所谓“为了寻找灵感”背后深层的心理根源是什么?毒品在边缘文化叙事里究竟是怎样的生态?

从约翰尼·戴普到《猜火车》:电影中的“瘾君子”文化

1998年,万人迷约翰尼·戴普主演了一部迅速被遗忘的电影《拉斯维加斯的恐惧和憎恨》,这也是他很少放弃面无血色的歌特风格、转而插科打诨扮演喜剧主角的一次。导演叫做泰瑞·纪廉姆,属于60年代参加学运被警察暴打的一代——对,被打以后,他跑去英国定居,并取得了英国的国籍,成为喜剧电影名人,拍过著名的《吹牛大王历险记》和《时空大盗》。而原著小说的作者亨特·汤普森,则更不寻常,他曾是《滚石 》杂志的国内事务部主任,算是成功将60年代反文化延续到70年代的功臣,前几年,还在网络专栏里骂总统来着。

这部电影完全无人问津是不公平的,但除了约翰尼·戴普的影迷、演律师的本尼西奥·德尔·托罗的影迷,以及知道泰瑞·纪廉姆的资深影迷,的确少有关注,它在戛纳电影节上也没出什么风头。

电影从头至尾浸泡在幻觉、笑料和荒唐行径之中,完全没有功夫去发展什么情节,这当然是失败的原因之一,但如果说导演太过迷恋迷幻文化,成心要捕捉时代的隐秘气息,恐怕会更准确一点。

那些不了解药物文化、60年代文化的人,很难从这两个东倒西歪、洋相百出的家伙身上看到比一出商业喜剧更多的东西。然而我们必须知道的是,泰瑞·纪廉姆并没有白挨警察的打。除了喜剧,他还拍过著名的反乌托邦电影《巴西》,它取材于《1984》但远比乔治·奥威尔更富于想象力;10年后又根据实验电影《堤》拍了《12只猴子》,这部关于时间旅行和人类末日的科幻电影,综合了精神疾病、社会正义、自由意志、解构主义历史观和真实/虚幻的互换等等可供研究的课题。而我们都已经知道的是,世界上没有几个既了解鲍德里亚和福柯,又迷恋《吹牛大王历险记》,同时还吸过几口大麻、知道嬉皮士为什么要做爱不要战争的观众——这才是电影失败的原因。

事实上除了这部让“万人迷”男星也能栽跟头的电影,西方地下文化叙事里,“瘾君子”电影层出不穷。电影《猜火车》里描述了苏格兰爱丁堡一群吸毒青年垃圾式的生活现状,被认为是1996年英国最具时代活力的影片。

电影中的马克瑞顿是个瘾君子,和他住在一起的三个人亦属同类,“病孩”西蒙,弱智人“土豆”丹尼尔;叫爱丽森的少女,她小小的女儿多恩是她和这三人当中的一个所生。马克曾尝试戒毒,但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恶习依旧。他和丹尼尔等抢劫游客,用得来的钱买毒品。

尽管电影讲述的是马克和一群无所事事的狐朋狗友混着的吸毒、抢劫的发霉的日子。但电影的目的不会是单纯描述这些。这群年青人在混沌盲目的现实中迷茫,火车只会沿着轨道开,他们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活,他们是无助的,微薄无力的,会开来哪班车他们也不确定,只能是猜,他们的未来就像班次一样不确定,模糊不清,一片迷茫。

“用反革命诠释革命”,电影的意义就是贡献了对目前生活的反叛,主流生活的质疑和中产阶级文化话语权的唾弃。之后的《发条橙子》,最近的《爱神爱神,帮帮我》,人类文化史上此类电影永远没有中断过。

毒品叙事与美国名流

美国文化的叙事里,主流社会甚至政要名流其实都和大麻、致幻药LSD分不开关系。奥巴马、克林顿、乔布斯青年时候都是大麻的爱好者,泳坛天才菲尔普斯更是因为查出吸毒被禁赛,不过美国主流文化还是轻易谅解了这种叛逆。

60年代中期,反战、嬉皮、摇滚乐、雅皮(国际青年党)、学运、药物文化这一锅粥还没有煮到一起去,但并不妨碍一些人先知先觉,比如亨特·汤普森。这部电影的同名原著小说还有一行副标题——“深入美国梦中心的野蛮旅程”,它是1971年的畅销书,写的却是1965年汤普森的真实经历,对于刚刚经历了幻灭的一代愤青和花童,恰到好处地呈现了狂欢到来前的一种莫名的兴奋,一种胡作非为的勇气、一种自我放纵与挑战的游戏精神。

1950年代的时候,艺术家圈子里最流行的毒品是大麻,LSD罕为人知。但到了1960年代,一个离经叛道的哈佛心理学教授蒂莫西·利里在接触过LSD后,开始以哈佛教授的名义广泛邀请各界名人到家里服用,其中包括一个叫玛丽平肖的画家,她丈夫是美国中情局的高级官员,通过这层关系,肯尼迪总统也服用过蒂莫西提供的LSD。在肯尼迪被刺后不到一年,平肖也被谋杀,她的一本日记也神秘失踪。

因为蒂莫西这种只宣扬LSD好处,却对危害只字不提的行为令哈佛不满,哈佛首先开除了他的合作者,成为哈佛开除的第一位老师,随后又开除了蒂莫西,但亿万富翁威廉希区柯克(跟那个大导演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提供了自己在纽约附近的庄园作为他们的LSD研究中心,纽约各界名人纷至沓来,蒂莫西依靠LSD进入了上流社会,并娶了一个漂亮的瑞典模特作为第三任妻子,后来那个模特改嫁,生下了乌玛瑟曼。

正是蒂莫西的大力提倡,让LSD变成了社会文化乃至整个时代观念的颠覆者,最先是一批文学家的介入和痴迷,如凯鲁亚克、艾伦金斯堡等,后来又有流行音乐界的代表人物对它的依赖和信奉,他们来自披头士、滚石、感恩而死等著名乐队,及至后嬉皮时代部分人试图摆脱药物,开始寻求LSD之外的精神指导……

无论是和平与爱的口号、迷幻摇滚、丙烯画和灯光艺术,还是雅皮士宣称要向公共饮水系统投放迷幻药(这是一群成心用恶作剧来参政议政的天才儿童)。其中一个“瘾君子”蒂莫西·利里竞选加州州长,他曾是哈佛教授,和《美丽新世界》的作者赫胥黎、《飞越疯人院》的作者肯·凯西一样,是和政府合作的第一批LSD试用者,后来因为推广药物和心灵解放理论而入狱,又因成功越狱而成为青年偶像。

60年代属于全世界:

凯鲁亚克们的文化诉求

美国的毒品运动往往连带着一些文化诉求和叙事。

众所周知,60年代文化的高潮是从1966年到1969年,各种势力、诉求、文化和潮流夹杂着药物为它们带来的激动人心的化学反应甚至变成政治诉求。

当时每个从主流社会醒过来的年轻人都在寻找自己,除了游行和旅行,他们也尝试着堕落。当然,嬉皮士追求极端的个人自由,跟父母吵完架马上就跑去搭顺风车,在旧金山跟陌生人同吃同住、讨论佛教和性解放,参加几万人的音乐节,一边抽大麻一边听迷幻摇滚——几乎所有的迷幻摇滚都诞生在那个时代,也都是大麻或LSD的产物,现场而且即兴,漫长并且共鸣;通过唱片,我们能听到的“杰弗逊飞艇”和“感恩而死”或者更早的“沙滩男孩”的部分冲浪摇滚作品,都被认为是聊胜于无的录音替代品。

他们对社会不满,主要是他们的父辈在50年代做了麦卡锡沉默的帮凶(在德国,年轻人指责父辈做了纳粹的帮凶),而越南战争又如此不人道、不公正、不体面。如果说音乐、性、狂欢和挥霍般的游戏人生是一种顽童心理,那么新左派提供的世界大同的政治理想,也当然如出一辙。当45万人在1969年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上互相扔泥巴的时候,秩序的、文明的、矫饰的残酷竞争和精打细算的主流文化就面临失效了。

当然,它同时也是对50年代垮掉一代文化的继承,金斯堡重新阐释了美国梦,也进一步增加了怀疑的成分;更不用说,足以跟老毒虫威廉·巴勒斯媲美的毒品/幻觉之旅——它简直就是《裸体午餐》的现实浓缩版;另外,和杰克·凯鲁亚克的“自动写作”有得一拼的是,汤普森发明了“gonzo”一词,用来指称完全现场的、不做修改的现场新闻式写作。

在电影里,我们可以看到约翰尼·戴普扮演的gonzo记者嗑药、听尚未成为摇滚巨星的“齐柏林飞艇”,在打字机上敲字,他的来自萨摩亚岛国的律师朋友干脆名字就叫Gonzo,他像威廉·巴勒斯一样在录音机上大玩磁带拼贴!10年前的凯鲁亚克,不过是酗酗酒、听听比波普爵士乐,在写作的时候还滴酒不沾,要说垮,嬉皮士要比他还专业。

其实在美国,主流社会的名流狂欢和边缘地下人群的反抗,造就了一个时代的狂喜文化。他们是60年代的信仰和娱乐。如此而已。而60年代属于全世界。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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