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认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

何伟文



理性认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

何伟文

从商品输出国到资本输出国是一个国家成为世界经济强国的重要标志。2014年很可能是中国的资本净输出国元年。不过，中国的对外投资依然处于早期阶段。

近年来，我国企业海外投资增长十分迅猛。2013年，中海油以151亿美元成功收购加拿大尼克森公司，双汇以71亿美元收购全球最大生猪及猪肉生产商史密斯菲尔德。最近，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消息更是一个接着一个。10月6日，安邦保险宣布以19.5亿美元收购纽约地标华尔道夫酒店。次日，光明集团又宣布收购意大利最著名的橄榄油集团萨洛夫卢卡。安永的一份报告称，2013年中国投资者购买了120家欧洲企业。中国企业在欧洲的大规模收购改变了欧洲人对中国投资的看法，花旗集团欧洲执行主席路易吉甚至将中国企业大举进军欧洲称为“第二次马歇尔计划”。

2014年：资本净输出国元年

据商务部公布，2013年，我国当年对外投资总额达到1078.4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2.8%。按当年流量计，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三大对外投资国，仅次于美国和日本。今年，我国企业海外投资增长势头更猛。据商务部统计，9月，我国对外投资额超过流入的外资额，中国成为资本净输出国。2014年全年很可能仍然是对外投资超过外资流入，从而使2014年成为中国资本净输出的元年。

从商品输出国到资本输出国是一个国家成为世界经济强国的重要标志。在经济日益全球化的时代，无论企业还是国家，都需要在全球各地寻求各种资源，并实现资源的最佳配置，才能适应全球竞争并获得优势。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仅靠贸易是不够的，必须直接投资，在海外建立和扩大自己的资金、技术、原料、能源来源，就近获得市场和全产业链的配套。

中国对外投资还处于早期阶段

虽然我国对外投资已达到千亿级规模并位列世界前茅，但由于起步较晚，就历史累计投资存量来看，我国与发达国家相比还存在较大差距。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2014年世界投资报告》统计，截至2013年年底，世界各国和地区累计流出的跨境投资（即不包括国内投资）总存量是263126.35亿美元。累计对外投资最多的国家是美国，占全球的近1/4，其次是英国、德国、法国、中国香港、瑞士、荷兰、日本、加拿大和西班牙，中国排在第十一位。我国对外投资累计存量不足美国的1/10、英国的1/3、德法的40%，尚低于西班牙。因此，虽然近年来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狂潮迭起，但要成为世界领先的投资大国还需要7～10年的时间。中国对欧洲的大举投资仍然谈不上“第二次马歇尔计划”。据商务部统计，2013年中国企业对欧投资总额为59.5亿美元，而从全球流入欧洲的投资达到2508亿美元，中国仅占2.4%。

总体上说，中国企业海外投资有三个特点：在投资的地域分布上，截至2011年年底，我国海外投资的目的地是香港、英属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三者合计占我国对外投资总额的70%。今年1—9月，香港、英属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的合计比重已经降到大约一半，美欧日澳合计达到16%左右。随着中国企业大举进军欧美，发达国家的比重还会迅速上升。在投资的产业结构上，中国海外投资始终以资源（矿产、能源）为大头，商贸服务比重也很高，制造业比重在2011年只占5%左右。今年1—9月，虽然采矿比重仍占非金融类的22.4%，但制造业比重已达到9.6%。当然，比重最大的是商贸服务，占32.7%。这说明我国对外投资相当大的目的是寻求销售市场和服务。在投资主体上，我国海外投资仍然以国企和央企为主。近年来民企海外投资迅速增长。今年1—9月的新增投资中，国企只占44%，累计比重降到56%。非国企比重今后将有很快的上升。

企业海外投资的关键：本土化

企业走出去，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本土化，即到了美国，就要办成美国公司，到了欧洲，就要办成欧洲公司。在全球数十个国家和地区有分支机构，每个机构都融入本土的跨国公司，就是全球化公司。

海尔就是一个出色的例子。笔者在中国驻纽约总领馆担任经济商务参赞时，认识了海尔美国公司的总裁杰马尔，一个美国犹太人。他根据市场调查设计的面向大学生的小型冰柜，很快就占据了美国市场的1/3。海尔还根据需要在南卡州设厂，解决了当地1200人的就业。南卡州政府为此专门将厂区门口的大路命名为海尔大道，这也是美国首次用中国企业的名字命名的道路。海尔在美国实行设计研发（洛杉矶）、生产（南卡）、营销（纽约）三位一体，在2003年首次获得全美产品设计“金锤奖”，2010年被美国《消费者报道》评为“极优”。目前，海尔在美欧亚非有24个工业园、5大研发中心和66家贸易公司。

海尔的经验证明，大规模海外投资和全球布局，是成长为本行业领先企业的必需条件。世界财富500强的企业中，绝大多数都是以世界为舞台的全球性企业。美国通用电气海外资产高达3311.60亿美元，占其资产总额的50.4%。丰田汽车销售总额的66.8%来自海外市场，德国大众这一比例则为80.9%。进入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2013年世界最大100家非金融跨国公司》榜单的中国公司只有3家，显然，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2013年2月26日，中国海洋石油有限公司完成收购加拿大尼克森公司的交易。图为中海油员工在为驶离的“海洋石油201”船拍照。

投资海外，主体固然是企业，依据必须是市场规律，与此同时，政府的作用也非常重要。我国政府多年来鼓励企业走出去，并且不断改善管理。今年10月6日，商务部和发改委公布进一步放宽海外投资的规定，凡10亿美元以下的投资项目，政府只备案，不再审批，这为企业投资海外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但政府的职能除了放宽的一面，还有加强的一面，即加强信息、金融服务，推进与不同国家政府的双边投资协定谈判和签署，为我国企业提供法律保障。与此同时，政府还要大力推动与国外政府间合作，从全局层面，高瞻远瞩，推动双边经贸合作，为企业创造更多的投资机会。合作越全面、越广泛，我国企业的投资机会就越多，问题也就越易预警、越易解决。我们的企业投资海外，必须遵循世界企业发展和市场竞争的一般规律，积极推动一大批企业成为研发、设计、生产、融资、营销、物流、服务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全球性跨国公司。当世界各主要行业都有中国企业处于领先地位之时，我们才能说，中国不仅是世界经济大国，更是世界经济强国。

（作者为中国国际贸易学会中美欧研究中心共同主任，前驻旧金山、纽约总领馆经济商务参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