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味的EMBA与“好学”的官员

李妍

时值各高校EMBA秋季班招生季。有媒体记者调查发现，今年不少高校EMBA班的招生情况不如往年。一方面，EMBA班的培训价格不菲，两年学费最低也要四十万元，有些高校甚至高达一百万元。另一方面，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后，政府官员和国企高管报名EMBA班的人数明显下降。

“高大上”的EMBA遇上新风劲吹的八项规定，其官员和国企高管学员人数明显下降，也就毫不奇怪了。EMBA，“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的英文缩写。作为“名人会所”、“富翁俱乐部”的代称，EMBA课如其名，高收费、高门槛、高平台，它的学生向来以职位高、收入高、名气高而著称。在这样一个处处洋溢着“高大上”气息的班级，有报道说，学员很少关注学费多少，他们关心的问题只有三个：一是谁当老师；二是同学是谁；三是有没有可以搭上的富豪和美女。简而言之，这里就近似于一个人与人之间结交关系、输送利益的平台，是一个拓展关系的名利场，而非纯粹的读书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官员或国企高管入读EMBA难免会引发诸多联想与猜测：如果享受免费入读待遇，那么就可能涉嫌滥用特权；如果是公费读书，就是假公济私，公帑使用的正当性值得一问；如果是自交学费，经济来源又会成为大众心中的疑问。

更让人们浮想联翩的，是这个充满着利益交换、功利气味的平台本身：被企业家、富豪们强烈需要的官员，难道不会成为利益交换者有意勾搭和行贿的目标吗？公众的担心其来有自。2010年左右，各校对于EMBA项目的招生宣传，就多以校友中人大代表和政府官员的数量多少为噱头，不少商学院，普遍与一些部委、政府机构有合作，向身为政府官员的学生收取的学费通常打了很大折扣，用以招徕官员学生。有上市公司管理人士就坦言，“混圈子”、“搭官员”是EMBA学员花高价读书的普遍目的。很显然，官员已然成为这个名利场中腐败寻租的高危人群。

或许正因如此，年初，民革广东省委就曾预备向省政协大会提交一则提案，建议下令禁止官员读EMBA。该提案认为，EMBA更大程度上是给商界人士和官员搭建一个以“平等身份”相互结交的平台，互相输送利益，“学不学、学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一起混混”，“官员就读EMBA可能助长‘官商勾结的不正之风”。而随着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各地方政府、国有企业也都收紧了“领导公费读书”的口子，限制更加严格。这些，都是公共部门对官员读EMBA乱象进行约束的有力回应。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只是运用行政强力堵住官员读EMBA的口子，似乎并不能消弭全部疑惑。要看到，EMBA并非原罪，它存在的种种问题，更多是由于商人、富豪、学校乃至官员对利益、圈子关系的过度追逐。正是这种逐利，才让官商联系变成了EMBA的主要功能，而偏离了其教育初衷。换一个角度来说，即便堵住了官员读EMBA的通道，但在利益的驱动下，官员和商人总会千方百计找到其他方式。因此，对官员读EMBA，与其靠暂时收紧口子缓解乱象，不如通过严格的制度规范来正本清源。

比如，对于商学院，就应要求其经营的EMBA透明化、规范化，招生录取和财务情况应该依法实现信息公开，任何以许诺轻松毕业、免除学费等方式招徕官员入学的行为，都要严肃查处，必要时甚至可以司法介入。对在职官员，则是在保障其读书深造权利的同时，严格管理就读EMBA的行为，官员如果真有需求，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自行申请，但不能影响本职工作，更不能随意耗费公帑，滥用权力。制度层面有规范，EMBA才可能回归教育产业的健康属性，官、商、学三界之间的利益交换通道才可能真正关闭，人们对EMBA的猜疑才可能逐渐消弭。

【原载2014年7月1日《燕赵都市报·燕赵观点》】

插图 / “点钞机” / 佚 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