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运,我做主!(中)

2014-07-23 07:25北京刘志琴
名作欣赏 2014年16期

北京 刘志琴

共有一代人的悲欢

现在我已是跨世纪的老人了,两个世纪的风雨苍茫,带给我们这一代人的兴奋和苦恼、追求和彷徨,都难以在岁月流转中磨灭,因为这都是我们真切的感受和由衷的付出。

在人的一生中青少年的印象有永远的吸引力,不管这记忆沉寂多久,也不管天南海北、身在何方,只要一有召唤,立即奔涌而出。那济济一堂的朗朗书声,课上的窃窃私语,课下的喧哗,甚至是恶作剧和吵架,都带来美好的回忆。然而与美好回忆共存的是那些心酸的往事,青年时代我们经历了反右派、反右倾、拔白旗、大饥荒和十年“文革”,这些运动在不同程度上使我们的身心受到伤害,也使我们曾经迷失自我,践踏自己或相互践踏,留下心灵的创伤。一首流行甚广的顺口溜“表不完的态,站不完的队,写不完的检查,流不完的泪”,真实地再现了我们这一代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是一个不能重复又不可代替的经历,如今只能在追溯中重识这一代人的欢乐与悲哀。2009年当阔别六十年的老同学再聚首时,共同的回忆促使我作了这样一个发言:

1949年我们同时进入镇江山门口中学,到今年2009年相见,已过去了六十年,这六十年已有三代人之遥,如今我们都已是爷爷奶奶级的人物了。回首过去,少年时代的印象历历在目,这是人生最珍贵、最难忘的一页。

这六十年最大的成功,是我们还健在,虽然有些人已经离去,为此我们有过伤感,但有幸的是绝大多数的少年朋友仍然健在,活着就是胜利!

谁活到现在都不容易!我们在不同程度上都经历了大灾大难、大喜大悲,在座的九人中就有三人一度被阶级斗争整得失去生活勇气,在死亡边缘上徘徊,但终于顽强地活下来了。在京老同学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有这样的经历,怎能不使我们动容!在这时代,个人的不幸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辛酸,中国人的快乐和痛苦是与国家的盛衰进退密切相连,个人的荣哀也是时代的荣哀。

我们都是跨世纪的老人了,也是跨世纪的历史见证人,见证了我们共和国的诞生、兴旺,也见证了三年大饥荒和十年浩劫。

我们都是在1949年解放前夕入学。再过五天,4 月23日就是镇江解放的六十周年,我们是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跳着秧歌舞迎来了共产党。郭凤鸣、谭林、赵真都是我扭秧歌的伙伴,那时一有什么兴奋的事就上街游行,中央有什么指示、搞什么运动,工农业有什么捷报,都要涌上街头表达人民的拥护,一有游行必有秧歌队出场,那真是我们的狂欢节,跳起来、唱起来,激情昂扬,整个世界好像都为我们乐开了花!我也因为积极地跳,忘情地跳,跳成个校学生会的文娱部长,那可不是组织的指定,是竞选上岗的,我记得,班级为了给我拉票,贴出的标语是:“请投跳舞大王刘志琴一票!”真让人哭笑不得。我最佳的跳舞搭档是莉莉, 我们的“南泥湾”,几乎跳遍全镇江,这个“鲜花开满山,塞北好江南”的歌声久久在我心底回响,因为那是我们少年时代对理想的憧憬和向往。后来知道南泥湾原来种过鸦片,我怎样也不愿相信,因为不忍心让美好的记忆,沾上一点尘埃。

记得在初中,我们班上演过一出独幕剧《小英是怎样堕落的》,说的是美帝国主义把一个少女拉下水,后来被共产党挽救的故事;还排过一出哑剧《拉壮丁》,是控诉国民政府的。那时在我们的认识中,旧社会都是万恶的,帝国主义都是烧杀掳掠的。我还根据《嗨哪啦》的歌词,编了群体表演舞,“嗨哪啦!嗨哪啦!帝国主义赶跑啦,我们要一边倒。跟着苏联老大哥呀,幸福就来到呀”。在我们的心目中,这苏联和美国,无异是天使和魔鬼,一提起美帝国主义,就竖眉怒目、咬牙切齿,连美国的童话、小说,都一股脑儿扔到九霄云外。国民党说成刮民党,那与共产党势不两立。要说我们是吃着狼奶长大的,一点不错,从一解放,接受的就是鄙美、蔑美、仇美,斗争、斗争、再斗争的教育,斗地主、斗富农、斗资本家、斗反革命、斗反党分子、斗自己,连小资情调也不放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从一开始认识世界就被教导,对敌人的恨就是对人民的爱,恨得愈深,爱得也愈深,这才是跟着共产党走的好榜样。这种教育把人们对国家民族、父母子女、兄弟朋友的人性之爱,统统引向一个攻击目标,以对异类的仇恨来表达对共产党的忠诚,营造了一个既时尚又沉重的氛围,吸引了少年的心灵,有谁会自甘落后哩!一听说某人有反党之嫌,一概横眉冷对,群起而攻之,即使需要大义灭亲的也毫不犹豫,真是做到党指向哪里,我们就斗到哪里,不辨东西南北,那时我们的思想就是那么简单、幼稚而又富有激情。

最早使我懵懂初开的,不是老师和学校教育,而是同学间的相互影响,记得在抗美援朝运动中慰问志愿军,大家一分钱一分钱地捐献,钱不多,但买什么东西才是最有意义的慰问品呢?班会讨论,七嘴八舌,炸开了锅,陈良建议买绳子送给最可爱的人,让他们捆俘虏,这太好了,不上前线就能抓俘虏,立即博得全班的掌声,我也使劲地鼓掌叫好。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这不行!我们对俘虏的政策是教育分化,不能见着就打、就捆,那是虐待俘虏,不符合党的政策。应该送电筒,让志愿军永远照亮前进的路。”说这话的就是邱亮,这一席话说得全班哑口无言。真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呀,我暗暗思忖,我怎么就想不到这点哩!邱亮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在一帮浑浑噩噩的少年中,凸显一位思想家,真是望之弥高。

还有我少年的偶像谭林,他是我在初中唯一的异性朋友。算不算谈恋爱?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说是,因为我们喜欢两人在一起,逛过公园、散过步,朦胧中彼此有吸引;说不是,因为考上高中后,分在两地,再无联系,也无悲伤和思念,连手也没有握过,就分了手。随着岁月的流逝,许多记忆都已模糊,唯一清晰的是,毕业时互相赠送了笔记本,扉页写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这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句名言在青少年中各个都能倒背如流,在中国影响了好几代人,是伴随我们成长的座右铭。历来对这本书的宣传是自传体小说,自传都是真实的,有个活生生的榜样,比小说更能打动人。书中的主人翁保尔·柯察金的原型就是作者自己,他无限忠诚于布尔什维克,在战场上奋不顾身、英勇杀敌,瘫痪后,坚持写作,这可是千千万万中国人心目中的英雄。如今随着苏联档案的解密才知道,这本书完全是应政治需要而虚构的故事,真正的奥斯特洛夫斯基是个叛逆者,他曾拒绝向白军开枪,反对肃反运动,无奈中他向姐姐倾诉:“我们所建立的,与我们为之奋斗的完全两个样。”为此他痛苦、彷徨。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有理想、有良知,能明辨是非、抵制错误的真正革命者,可是最后在强大的压力下妥协了,由上级组织派人与他合作的名义,把他的自传改造成党所需要的教本,不惜把他的初恋情人、革命者冬妮亚歪曲成资产阶级小姐,以拔高保尔的形象,这就是我们崇拜的一个虚假的保尔。这一真一假是两个保尔,假保尔完美无缺,是好几代人效法的榜样,可我还是喜欢真保尔,尽管他不完美,可他活得真实、有思想,可这真实的、有思想的人,也不免屈服于政治压力,为什么他在战争中能顶着压力,逆流而上,反对内战,拒绝向白军开枪?在铺天盖地的肃反运动中,不随波逐流?而在这纯属私人领域的写作中,却违心地接受别人的操纵!所以一个人的选择,原因不在自己,大势所趋,再高明的个人也会消融其中,那你经受的苦难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薛伯寅无辜被整了十多年。1964年你去机关找我,那是毕业二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使我惊愕的是,当初虎虎有生气的你,已不复存在,你是那样沮丧、憔悴,几乎是苦苦哀求我,帮你回忆,在初中时是怎样打击团员的,因为我是团员,又与你在同一城市,首先想到的是找我帮忙提供交代材料。天下哪有这等事呵!你那时身材高大,在教室坐在最后排,而我是小个儿,坐在最前排,男女同学很少交往,座位又相隔那么远,在校时有没有与你说过话,说些什么,一无印象,又何从留下记忆?可你那时的眼神真令人心酸,说我若能提供一两件打击进步同学的事,你就有了交代材料,有交代才能过关,得救。这是什么话!哪能这样去哀求人诋毁自己的。后来你单位找我外调,我实在编不出来,只能从实相告。

这件使我大惑不解的事,直到你平反后,才得知真相。原来你的被整,不是你有什么错误,而是你表现优秀,你所在的单位要提拔、重用你,按人事惯例,提升职务要发函到家乡外调,岂知这一函调,在家乡派出所,意外发现在你的档案中,有一封无头的揭发材料。那是我们的同学薛某人在肃反中被整,说他在校读书时组织小集团反共,他被逼无奈,胡乱地交出几个初中同学的名单,没有实证,也无旁证,既没有任何调查,也没有任何批示,就这一纸空文,不明不白地搁在派出所的档案中。外调时意外发现这一材料,从派出所到你单位,既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谁也不敢抹杀这一纸的存在,有谁能担这个责?谁也不敢说你不该被整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清理阶级队伍的对象,一整十多年,这是从青年走向中年的大好年华,而你是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

这本来是快乐的见面,我却说些不愉快的回忆,为的是我们都是历史的见证人,人老了什么都可以放弃,唯一不能放弃的是见证历史的权利!这是我们,不是前人,也不是后人的亲身经历,是留给后代永远的教训,也是为了防范未来灾难复发的一份责任!

迟到的选择

研究历史并不是我最初的选择。20世纪50年代的我第一志愿考取的是复旦大学物理系,不久因病休学,这才捧起了历史书,起初完全是为了休闲和增加点知识,所以钟爱的是那些文史并茂的作品和史家。他们在散文诗歌中挥洒酣畅的文采华章,论史说理中分析精辟的智慧,都使我动心,逐渐转移了专业的兴趣,复学时就进了历史系。

学历史的想法是简单的,就想做一名教师,这是永远与年轻人为伍的职业,作为教师有年老的时候,学生川流不息,永远年轻,所以这是充满生机的思想园地,在这园地里生息,拥有的是一颗永葆青春的心。可是天不从人愿,1960年毕业后却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后更名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学术办公室学术处工作。这正值三年困难时期,中央事业机构大精简,新来乍到的大学生自然是精简的首选对象,我也想乘机调到大学执教,并找好接收的单位,因此也乐意离开,一个偶然的机会,改变了这一决定。

1962年少数民族研究所召开年度总结大会,会议的重要内容是,总结少数民族研究所创造少数民族文字的经验教训,这是中央民委制定的帮助少数民族发展文化的方针,也是一项重要的民族政策。按惯例这种会议都要有学部领导参加,领导若离不开身,也要派学术处的人下去听会,做领导的耳目,给部领导汇报,因此阴差阳错就调了我这被精简的对象下去听会。这一听却发现了问题,在创造文字中专家出现分歧,一种是主张仿效汉字构思,一种是强调少数民族特色,在争论中后一派被上升到“异、分、纯”的路线,即要求少数民族的文字与汉字相异、相分,以求保持本民族的特色,这就被上纲上线变成两条路线的斗争,事关地方民族主义的大是大非,因此排开阵势,点名批判了一批专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即向学部副主任姜君辰汇报,并写了一篇报告《异、分、纯是学术问题,还是两条路线的斗争?》明确提出,会议有方向性错误。姜君辰接到报告后,立即召开党组会议,讨论并派出工作组进行调查,及时纠正了这一偏向,解放了一批被批判的专家。

正是这一件事改变了我的命运!部党组认为我这样一个新来的大学生能及时发现问题,是个可用的人才,因此撤销精简我的决定。大约为了安抚我,解决我的实际困难,帮助解决我两个妹妹的户口进入北京,那时在北京上户口要指标,这是难上加难的事,由于部领导的亲自过问,人事处的奔波,很快就顺利解决。这事有偶然性,没有听会的机缘,也就没有展示自己的机会。有了这件事,加深了我对命运可以自己做主的信念。

“文革”临结束时,院部人事松动,1974年我要求调到近代史所,旋即又借调回原单位,直到1975年才真正坐稳板凳,进入专业研究,那时已经年近中年了。

当我以老大姐的身份与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时,我并不后悔在多年学术组织和编辑工作中耗费的青春。探索历史真相,揭示事物真理的科学研究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仅此一点就足以不计功利,埋首书斋。

这段经历不同于一般从事学术研究的学者。从我进入研究所以后,就有人认为我是学院派,也有人把我归入另类。说我是学院派,是因为我从1960 年复旦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科学部工作,多年来耳濡目染,所言所思,莫不与学术有关,沾染学院气,也算顺理成章;说我是另类,是因为我曾在院领导手下做过十多年的学术秘书,在中宣部科学处工作过两三年,这种经历在长年坐书斋的人看来,自不是正宗。

其时,原学部领导刘导生调任北京市委文教书记,他一度要调我去负责《北京晚报》工作,人事处长还亲自出面动员。我毅然放弃这有可能擢升官员的机会,来到研究所,为的是寻找一个独立思考的园地,能在这园地自由驰骋,是我多年的梦。但在改革开放前,那是一个没有自我的时代,服从分配几乎是学子的天职,领导指哪,我向哪,从没有越职非分之想。当一个螺丝钉高于一切,自然要高于自己的梦想。

应该感谢“文化大革命”,这虽然是一场浩劫,但却使我茅塞顿开,我从政治思想的反思中,找回了自我。虽然它姗姗来迟,却是由我自己做主,真正属于我自觉自愿的第一选择。为此我向刘导生表明我的选择和愿望,若按他的意思,由我负责一方传媒,就必须服从上级指令,若有意见不合,发生矛盾和冲突,那就有负他的知遇之恩;若放弃己见,顺从上级意旨,自己会感到苦闷。经过这一次坦诚的谈话,得到刘导生的谅解,就这样我就来到近代史所坐上了冷板凳。

对历史研究我是很有兴趣的。还在学生时代,一首“绿窗明月在,青史古人空”的诗句,曾引起我无限的遐想,多少盛极一时的王朝,赫赫声威,都在川流不息的岁月中消融,只留下残陵断阙,渔樵闲话,任后人数点评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千古兴亡俱成既往,唯有清风明月如故,难道这就是历史?

这就是历史!在我选择了史学专业以后,这一答案是不容争议的。从古代的“资治通鉴”到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阶级斗争为纲,阐述王朝的兴亡盛衰就成为史学研究的方向,强烈的资政色彩,使得作者只关注那些大事变、大人物,读者也局限在当政者和少数同行,这样的史书似乎与民众生活脱节。其实史学也是人学,这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生命、有智慧的综合体,芸芸众生的历史人物,各有各的个性和传奇,林林总总的社会生活,千姿百态,事态的发展又具有多样性和情节性,它完全可以举重若轻、深入浅出,写出有声有色的雄文华章。

这一选择也给我带来因缘际会,1979年我发表了第一篇论文《论东林党兴亡》,两个月后,有一次接待日本著名学者京都大学小野和子教授,在机场初次见面,连寒暄还没有来得及,她突然鞠了一躬对我说:“你的大作拜读了,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她的坦率、真诚令我非常感动,连刘大年先生也惊叹日本学者对中国学术界的情况了解得如此之快。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一种看法得到附和固然高兴,有不同音调也是一种愉快,尤其是争辩后的思考,往往有出其不意的长进,我与小野先生就因为有不同见解成为挚友,交往三十多年。也是这篇文章使我体会到老一代学者的宽容大度。在这篇文章中我指名批评了学界泰斗侯外庐先生的一种论点,当他看到文章后,不仅没有质难,还向历史所林甘泉所长表示希望我调到他麾下工作,这对我一个半途出家的研究者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研究历史真痛快!我常想,造物者给予人类最大的恩赐,是赋予人类一个与众不同的脑袋,这与众不同的“众”,不是我、你、他,而是生息在大千世界中林林总总的生物品种。植物、动物、脊椎、灵长,种种繁多的科属,唯有人类才有一颗高高挺立在身躯顶端的脑袋,从此人类才得以以高昂的头颅,傲视天下万物,自诩为万物之灵。

你说这脑袋是谓何物?在生物学家眼中,它是一个血肉之躯,经不起撞击、重压,与其他生物无异;在思想家心目中,它是一个褒贬千古、纵横四海、无所不往的思想工具。而在史学研究中思考问题,纳入视野的,不能只有尘封已久的文史旧典,还要发掘那些被淡忘的芸芸众生的生活信息,海内外学人的最新研究成果,融会现代科学精神,才能更上层楼,发现前人见所未见之处,作出自己的一人之解,这是我的快乐之源。史学研究虽是迟到的选择,却给了我自由翱翔的天地。

对于研究工作,我并没有将它当作职业,主要是兴趣驱使。兴之所至,论题经常会有转移,文章一旦出手,该说的话说完了,也许又被另一个问题所吸引。虽然多年来热热闹闹的成果大多是在新兴的学科社会文化史领域,但萦绕在心底挥之不去的还是对一门老学科明史的思考。这不仅是我参加研究工作的起点,更重要的是由于晚明社会本身所具有的魅力。封建王朝发展到明末有可能成为中国历史的转折,却又未能走向转折,这一时代澎湃的思潮、变幻的风云,构成历代末世王朝从未出现的奇影异观,给今人留下不尽的悬念和思考,这有永远的吸引力,也会成为我学术生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