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傲

〔宋〕王安石

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茅屋数间窗窈窕①。尘不到，时时自有春风扫。 午枕觉来闻语鸟，欹眠似听朝鸡早②。忽忆故人今总老。贪梦好，茫然忘了邯郸道③。

①窈窕：幽深的样子。

②欹眠：斜着身子睡觉。

③邯郸道：比喻求取功名之道路，亦指官道。

层峦叠嶂环抱着水岸小桥，柔美碧蓝的流水萦绕着繁花翠草。数间茅舍静立在林中，窗外绿意幽深宁谧。屋内毫无纤尘，原是和煦春风时时吹扫的缘故。

午睡醒来，满耳都是婉转的鸟鸣，斜倚枕席，似乎听到了当年做官时早朝的鸡鸣。忽然想起故人都已衰老，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如今贪恋这一方闲适，已然忘却了从前想要求取功名的美梦了。

这是一首抒写诗人晚年退隐政坛后闲适生活的小词。

起首两句写得十分娟秀柔美：重重叠叠的山峦温柔地怀抱着诗人隐居的地方，小桥流水萦绕着生机盎然的花草，“柔蓝”形容水色清碧，轻盈贴切，使词的画面呈现出一种清新、宁静的色彩美。接下来“茅屋数间窗窈窕”三句，以“窈窕”形容窗外景色的幽深，可见诗人隐居山林之间，此处风景自有一种独立于尘世之外的深窈秀美。诗人同期还有一首《竹里》写道：“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远离尘世喧嚣，只有春风翠竹相伴左右，清闲自在、无人打扰的欢欣跃然纸上。

下片描写午睡半梦半醒之间的感受：斜倚着睡枕，忽然听到山间鸟鸣的声音，恍恍惚惚竟像当年早朝时听到的鸡鸣，如今故人与自己都已垂垂老矣，旧时的光景恍如隔世。而此时诗人只爱闲适的午梦，已经茫茫然忘却了邯郸道上所做的“建功树名，出将入相”的黄粱幻梦了。

全词以景起首，以情结束，而情与景之間由茅屋午梦加以沟通，使上下片写景与抒情之间不觉截然有分界，充满了闲适恬静的生活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