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末
现在一提到“吃素”,马上就会有人拿出一些很时髦的说辞,比如说吃素环保,有利于减少畜牧业对全球变暖产生的影响,还有人拿出“信仰”当挡箭牌,似乎吃素了就和信佛一样,是高人一等的表现,但其实我吃素纯粹是“意外事故”的产物。
那年我10岁,因为过春节,家里难得弄了些好吃的,这其中就有一碗红烧肉。那个时候,过年能吃到肉是很值得兴奋的事,一兴奋我就多吃了,结果吃到一块肥肉时,一下被油“滋”到了,一股恶心的猪肉腥味塞满咽喉后,原先的美好感觉瞬间逆转……
那之后我就再也不爱吃肉了,无论肥瘦,无论是否属于“长身体阶段”。最初亲人朋友都还好意相劝,后来干脆不提了,毕竟只是不吃肉而已,谈不上过于偏食。1985年我调入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正式开始拍电影。拍电影是件费脑子费精神的事儿,很快我就学会了抽烟,只要困了乏了,想也不用多想就会掏出一根,在拍《编辑部的故事》时,更是一包接着一包地抽。抽到后来王朔都觉得恐怖,片子完工后他和马未都两人直接将我架到了医院。结果体检完,医生轻松地拍了拍我的肩:“你这肺完全不像是抽烟人的肺。”我马上顺竿儿爬,笑嘻嘻地调侃了句:“我吃素呢,您呐。”话一说完,那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儿笑了:“吃素好,素食比肉食容易消化,能更好地排出体内的毒素—你看那些得道高僧,哪个不是吃素的!”
身体的直接受益和后来一天天的“见多识广”,使“吃素”这事儿被自然而然地延续了下来,而且到最后就基本上是“吃大素”了。
感觉吃素是个难题,是在和徐帆结婚之后。
徐老师是武汉人,武汉人饮食偏辛辣,而且她是标准的肉食动物。但天天被我耳濡目染,徐老师对吃素也产生了兴趣。吃素分为两种,一种是小素,就是不吃陆地上的动物,但吃水族;另一种叫大素,即一切肉类都不吃。对于从10岁就开始吃小素的我来说,不管吃哪种素根本不算是问题,但难题就出在徐老师身上。一般来说,女性在40岁之前最好不要长期吃素,过度素食会导致脂肪缺少,从而影响生育及生理健康。
出于这种考虑,我对徐老师也要吃素提出了异议,但徐老师的意志很坚决,理由是作为演员保持身材是一种责任。想想也是,只好答应了她。
吃素的方法有几种,一种是锅边素,就是吃和肉一起炒的素菜,但不吃各种肉类;一种是吃花素,即一个月里有几天吃纯素;第三种就是吃长素,即长年累月不吃所有肉类。第一阶段,我让徐老师吃花素。每个月先是有一天,后来有两天,然后逐步增加吃素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徐老师很愉快地习惯了这种饮食模式,身体状态也明显变好。
眼见情况很好,我便同意徐老师开始吃锅边素。锅边素一方面比较符合她的年龄状态,另一方面不给不吃素食的人添太多麻烦—一起聚餐,大家点什么我能跟着吃什么,完全不用另外安排。
不敢吃素的人都会有一个担心:“吃素,营养呢?够吗?”
我的经验是吃素只需把握五色均衡就能基本保证营养全面。所谓五色均衡即每日食物比例要按红、黄、绿、白、黑搭配,便能满足每日营养所需。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你每天的食物要是弄成了“葫芦娃七兄弟”,营养什么的问题就可以不必担心了。
不过,我家的营养师是徐老师,而徐老师的独家秘方是:最重要的是中餐,而且一日不是三餐而是五餐,即在三餐之外增加上午10点多和下午三四点的两次“点心餐”。徐老师的观念是,点心很重要,它能在“青黄不接”的时间段补充能量,让你松弛下来,享受一下人生。
当然,需要调和的不仅仅是营养均衡,更多的时候是协调与非素食主义者的“聚餐”。比如在徐老师没有吃素前,她最不喜欢我去探她的班,因为我吃素,很多大伙爱吃的好菜我根本不吃,勉强吃了也像吃药般表情痛苦,她就怕到吃饭时人家嫌我挑剔、不好对付。
其实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有时候出去参加宴会,你要是什么都不吃,别人会有想法,要不来点鲍鱼?那来点鱼翅?这会让别人觉得很麻烦。所以每每碰到聚餐,我只能将就吃点,或者完事后去路边馆子炒两个菜爽爽快快补吃一回。
因为总是碰到这种无可奈何的时候,所以我很理解非素食主义者面对一桌“毫无油荤”的素食时的痛苦。所以碰到我请客,满眼肯定是各种珍馐美味。看到那些吃货一个个满嘴流油的样子,心里其实还挺高兴。
此是为—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