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锐, 黄 凯
(安徽工程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徽州建筑装饰图案与现代雕塑之间的关联性探究
——以徽派新辅首雕塑为例
周 锐, 黄 凯
(安徽工程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传统的徽州建筑装饰图案体现了装饰艺术与徽州本土文化的统一,现代雕塑作为一种三维空间的装饰艺术,其本质仍是要基于二维图形的创意设计之上的.徽派新辅首雕塑将带有浓厚徽州文化的建筑装饰图案,利用现代图形设计的手法,加以传承创新,从而设计出优秀的现代雕塑,实现传统与现代的完美结合.
徽州建筑装饰图案;现代雕塑;徽派新辅首;现代图形设计
徽州地处皖、浙、赣三省交界处,文化繁荣,历史悠久.徽州地区的建筑不仅向老百姓提供了基本的居住功能,更是成为了体现宅主地位尊卑、财富多寡和祈望福、禄、寿、喜的一种标志,而这些精神上的要求只能通过建筑上的装饰来表达.因此这些装饰不但体现了徽州当地的民俗特色及装饰趋势,更为我们传播和创新徽州传统文化带来启发.
现代雕塑是以一定的物质材料和手段,在三维空间内占据一定的空间位置,塑造可视的静态艺术形象的一个艺术门类.在一定意义上,现代雕塑与同样是一种静态可视的建筑装饰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它们都是在注重审美的基础上,强调文化观念的传递.不同之处在于雕塑是三维实体,它借用这样一种空间手段,来引导观众进入艺术家设定的语境中,寻求某种象征性的隐喻和社会共同的心理感受.现代雕塑也不应是一味的求新求异,则应该把带有文化隐喻的装饰图案与现代雕塑相结合,融合现代设计的方法,更好的向观众传播一种文化观念并与之产生共鸣.
徽派新辅首雕塑位于安徽省芜湖市神山脚下,芜湖雕塑公园内.雕塑上面黑色构件采取铸铁手法锻制,下面基座则选择了颜色艳丽的湖北晚霞红石材人工雕琢而成.黑色的铸铁一方面是为了向芜湖著名的铁画工艺致敬,一方面是希望通过这次创新的艺术形式,在满足审美需要的前提下增添生命活力,并不断赋予传统技艺新的发展空间(见图1).雕塑的整体设计理念也是以徽州建筑装饰图案为创作原型,加以设计创新,在传播徽州文化的同时带给观众心理上的共鸣.
图1 徽派新辅首雕塑小样(作者摄于芜湖市艺术馆)
徽州建筑与徽州文化是紧密相连的,在徽州长达百年的发展历程中,创造了无数的庄重严肃的祠堂、千姿百态的住宅和挺拔辉煌的牌坊,这些建筑在创造中,装饰无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些装饰不仅形式多样,而且极具丰富的人文内涵.把传统的徽州建筑装饰图案运用到现代雕塑中来,不仅是一种尝试,更是一种创新.
2.1 徽州兽面辅首的影响
在中国门文化中,辅首是极具代表性的,辅首最早出现于《风俗通义》一书之中,由“蠡”这种动物变形所致,而“蠡”的原型也与神话传说中龙的第八个儿子“椒图”极为相似,“椒图,形状像螺蚌,性好闭,最反感别人进入它的巢穴,铺首衔环为其形象.因而人们常将其形象雕在大门的铺首上,或刻画在门板上.”[1]较之其他传统文化元素,兽面辅首基本上是继承了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思想和民俗意象发展起来的,被外来的文化同化与吸收相对较少,从而保留了中国传统文化较为质朴的一面.
笔者按照徽州兽面辅首的动物造型的构成特征入手,以曲线装饰作为其主要构成形态,在保留辅首形似的基础上,尽力保留徽州兽面辅首的神韵,强调主要的传神部位,如眼睛、鼻;以及辅首的重点装饰部位,如兽额、兽角、兽耳、牙齿等;对装饰杂乱但有条理的部分,如鬓毛、发饰等则尽量简化(见图2).利用现代图形设计的手法如整体抽象概括、局部夸张变形、细节部位省略删除等,赋予了徽州兽面辅首一种新的表现形式.
图2 徽州牛头辅首(作者设计)
2.2 徽州建筑门窗的影响
徽州建筑因为受到地理环境以及中国古代木构件建筑的影响,为了采光通风、借景怡情,门窗多采用木质,隔扇门是徽州建筑中较常见的装饰门类,又称为“格子门”,大多用于天井两侧的梁柱中间,由偶数的隔扇组成.隔扇由格心、涤环板、裙板构成,格心多采取镂雕或拼装雕刻的手法,用“卍”字、冰裂纹、梅花纹等纹饰进行雕琢.窗户的构成特点与隔扇门类似,因此也多称为短隔扇或短窗、槛窗.
相比较于中国传统图形,现代图形设计多突出整体造型的简洁性和主体化,在表现形式上也多运用点、线、面的结合以及多空间、多环境相互融合的表现手法.如图1的徽派新辅首雕塑,笔者通过把徽州建筑大门上的兽面辅首进行抽象简化为创意出发点,对雕塑的整体结构保持了徽州建筑上运用广泛的木雕隔扇窗花造型,而徽州地区现存的木雕隔扇窗花大多来自于清代,装饰繁复、内容考究,繁复的装饰效果不仅达不到突出重点的作用,反而会喧宾夺主,因此对中国传统图形的运用必须要进行新的改良.笔者采用简洁抽象的设计形式,借鉴了现代图形设计的表现方式删减多余的装饰,只保留了门窗上面最为纯粹的线条,并使之融入到雕塑之中.以线造型注重平面装饰感,以简洁的图形表现丰富的文化内涵,以新奇的徽州兽面辅首装饰图案吸引观众的视觉中心,在传播徽文化的同时,也带给观众一种富含趣味性的视觉形象.
2.3 中国结与多宝格的影响
中国结年代久远,其漫长的文化积淀使得中国结渗透着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精髓,富含丰富的文化底蕴.中国结从头到尾都是用一根丝线编结而成,表达了热烈浓郁的美好祝福和衷心至诚的祈求.[2]这一点于同样是一种民俗文化载体的徽州大门上用来驱妖镇宅,以及人们借它来祈盼对美好生活渴望的兽面辅首竟是惊人的相似.
多宝格作为清代才兴起的,徽州建筑室内布置的一种功能性家具.它的独特之处在于格内做出横竖不等、高低不齐、错落参差的一个个空间.人们可以根据每格的面积大小和高度,摆放不同的陈设品.在视觉效果上,它打破了横竖连贯等中国传统文化上强调的规律性格调,开辟出新奇的造型特征.
笔者在雕塑中心部位,通过融合了中国结的造型特点和多宝格用来摆放物品所特有的参差不齐的功能性特征,使其合二为一(见图1).并化繁为简,用连贯的线条贯穿整个造型,从而分割成大小不一的空间,在结合了笔者设计的抽象简化过的徽州辅首图案,使得多宝格的置物功能得到进一步的体现.辅首作为中国古代建筑宅门上用来保护家人幸福安康的守护神,使得徽派新辅首这件雕塑作品不仅仅是作为保护本土文化的封闭之门,而是应该作为勇于创新和强调现代与传统碰撞交融的沟通之门.
传统的图形创意设计要跨界东西,不仅要在借鉴现代设计的手法上融合东方人的审美习惯赋予艺术作品新的造型,更要带给它一定的文化内涵.正如张道一先生所说:“艺术,只有带着本民族的情调和特点,才能进入世界艺术之林.”[3]因此一件优秀的艺术作品并不是单纯的带给观众一种视觉满足感,而是应该带给观众一种文化上的反思.
传统图形作为中国文化的载体之一,带有鲜明的民族性和地域性的特点,它不是单纯的在二维空间中体现其重要性,更是延伸至陶艺、青铜器、建筑装饰构件和雕塑上面,借鉴现代的图形设计案例,我们不难发现,一些优秀作品往往是与其恰到好处地运用传统图形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些作品,不仅能体现出现代图形设计的观点,又能折射出不同民族和地域的文化特征和审美取向,在继承传统图形的基础上进行合理创新,进而显示出传统与现代紧密结合的艺术魅力.徽派新辅首雕塑作为从徽州传统的二维图形演变为三维立体的形态,现代图形设计对其的影响主要分以下两点.
3.1 整体的对称美
中国建筑对于居住环境的“可适性”,不似西方建筑物强调对于感官产生的强烈刺激,而是更加重视对于生活情调的感染和熏陶.中国人把这种从生活中领悟到的理性精神,不仅表现在了对于传统建筑物结构上的严格对称,而且还展现在了大部分建筑物的装饰构件上面.徽派新辅首雕塑整体的对称美不但体现了中国古代文化中对美的一种追求,在西方文化中同样推崇对称美,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就曾说过:“美的线条和其他一切美的形体都必须有对称的形式.”
徽派新辅首雕塑的造型规律最显著的特征正是保持了形态上的左右对称,左右对称同样也是现代图形设计的特点之一,笔者设计的徽州兽面辅首图形严格的对称性(如图2所示),即以鼻梁和双目间的中轴线为中心,形成两边镜像对称的构成效果.以显示出威严和秩序性的结构特征,这对徽派新辅首雕塑也同样适用.而相同的结构特征运用不同的艺术表现手法可以取得心理和视觉上的反差,例如徽州兽面辅首图形作为雕塑整体的文化内涵所在,其目、鼻、口等都均衡对称;但它的耳、角、鬃毛等构成部位互为相反方向左右横向延展.主观上这种局部的结构产生了雕塑整体构成形式上的张力,但这种视觉上的扩张又在左右均衡对称的徽派新辅首雕塑中相互抵消,起到了融合稳固的效果. 3.2局部的残缺美
世间万物并不是全都完美无缺的,有对称美自然也有残缺美,从西方断臂的维纳斯,到北京圆明园的断壁残垣,残缺随处可见.贡布里希认为,很容易被人感知的图案会让人觉得单调乏味.当预期的图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时,我们的注意力是不会被它所吸引住的,这种图式里的结构就会沉到我们的意志缺陷之下.[4]作为美的另外一种形式,残缺美正是由于与观众的日常惯性思维相违背,反而能够更好的吸引其注意力.
笔者在设计徽派新辅首雕塑的初期,也是本着完全对称和整体的思路对其进行创作,从雕塑铁质构件到下面石材基座,几乎是完全左右对称,这样以来反而感到无法突出重心,当我在把各种完整的徽派兽面辅首图形添加至雕塑中间时,这种感觉也愈加的强烈.其实在设计的过程中,整体感固然重要,雕塑所有的部分也都应服务于整体,但如果雕塑的细节部分过于突出,则会破坏其整体美,从而造成主次不分.为了不让雕塑整体过于平淡,并且吸引受众的注意,有必要突出雕塑的重要部分,以此突出主题.而将雕塑的主体结构进行残缺化处理就是方法之一,目的在于突出重心,以此更好的服务于整体.因此,笔者将雕塑原本严格左右对称的铁质构件和石材基座进行有意的破坏,使其在整体的形态上保持对称,但是高度和大小又有些许的区别.而放置在雕塑中心的徽派辅首图形,除却中心位置的虎头形辅首是完整形态外,周围的辅首均进行了残破处理,只留下了辅首本身的一个局部构件,从而给人带来想象的空间,使观者能够用自己的联想去填补艺术形象所预留的未知空白.
在徽州建筑装饰图案所承载的艺术形式中不难发现它们与现代设计在形式风格方面的相融性,但其最主要的价值还是体现在其根植于传统文化的传承,是对现代设计的一种文化延续.[5]现代雕塑作为艺术的一种门类,更应该在继承中求得创新发展.从艺术形式的发展规律表明,形式一旦摆脱了原有的模仿,便会取得自己独立的性格和特点,这种形式变化的规律影响了人们主观的感受和审美,而后者又会发过来促进前者的发展.徽州文化博大精深,从徽派新辅首雕塑这个小小的缩影让我们认识到,如何使得原本“陌生”的传统文化在当代,运用现代设计的手法重新令世人对它产生耳目一新的视觉效果,是当代设计师重要的使命.
〔1〕谭淑琴.试论汉画中铺首的渊源[J].中原文物,1998(4):58-65.
〔2〕[匿名]百度百科 http://baike.baidu.com/link? url=XLZGG0T-xV-oxd5GJKtkyFeqvm3W c3l Bes9hkcPlzCaPAg7oK11C41mYy0XdD1sN.
〔3〕张道一.张道一选集[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9(8):82.
〔4〕[英]E·H贡布里希.秩序感[M].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1987.18.
〔5〕黄凯,朱米娜,丁薇.徽州民间图形艺术在设计中的价值应用[J].滁州学院学报,2008(3):108-110.
J305
A
1673-260X(2014)03-0126-03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点项目《安徽民间艺术中的图形符号研究》,(2007sk161z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