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遗失的美好
——传统木结构建筑拾遗

2014-07-18 11:42撰文圈圈
中华民居 2014年12期
关键词:斗拱张良木结构

■ 撰文 圈圈

从未遗失的美好
——传统木结构建筑拾遗

■ 撰文 圈圈

在中国,但凡谈到传统民居,随手拈来都是以木构为主要结构的建筑。所以,当我们谈传统木结构建筑时,可以聊得太多。

在中国传统建筑里面,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木结构建筑都是主要的组成部分。过去木材资源比较丰富,就地取材非常方便,因此木材是一个最适宜的建筑材料。加之木材加工迅速,经过上千年的发展与积累,使用木材的工艺条件也完备,所以对当时而言,木结构建筑是最被公众认可的建筑形式。

一直以来,都觉得木材是具有生命力的材料,尽管时间会吞噬很多东西,原本厚重的建筑在岁月的冲洗下也会变得摇摇欲坠。但,这些似乎并不能阻碍这些灵动的建筑成为文化之瑰宝,在人类历史上闪烁着微光。

中国古代的建筑总是不乏精美的木雕

木之韧——李庄旋螺殿

一直很爱木质的物件,包括建筑。但真正对木结构建筑有最初的认知,大概还是来源于多年前的李庄之行,也便是那一次之后,无论何时何地说到木结构建筑,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李庄旋螺殿的影子。

正如宜宾李庄已被很多人忘记一样,路边那个灰瓦红墙围住的古建筑已淡出人的视野。当地人说,“一般来这里的人很少很少,因为这里既不可以拍婚纱照,又没有太多的接待能力。”于是,显得有些寂寥。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不足以“到此一游”的建筑,却是一个被梁思成誉为“颇足傲于当世之作”的传世精品。

相传,旋螺殿始建于明代万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因其供奉文昌帝君,故也名作文昌宫。旋螺殿呈八角形,意蕴“八卦”。站在殿外,只觉它与大多数古建筑一样,轴对称式的三层建筑,止步于此,只觉得其是美观和精致的建筑,却始终都谈不上传世佳作。

走进殿内,便又有更让人惊艳的智慧了。一座25米高的全木制结构建筑,在完全没有使用钉子的情况下,从明代万历年间一直傲立于今世,任岁月变迁,任山河扭转,其坚韧却丝毫没变,是以可“傲足当世”。

曾有人说,木材易受潮,不够坚固,可传承性不如石材建筑。但作为东方建筑的典型材料,木结构建筑必定有着独特的技巧才能如此经久不衰。

旋螺殿整个建筑没有依靠一颗铁钉,完全由木材之间的对卯完成一个建筑站立的姿态。这些榫卯结构精致复杂,已能看出当时木工匠对木结构语言使用非常娴熟。旋螺殿便是这样完全依靠自然的木材对接,在风雨中矗立了四百多年。

从殿内向上仰视,只觉头顶层层叠叠,令人眩目。旋螺殿的上、中、下三层檐下均有形制与数量皆不同的斗拱。在下檐的八个转角处,放置着形制不同的斗拱,而在八方的每檐正下放置形制相异的平身科斗拱。中层的檐下只置八朵角科斗拱而无平身科斗拱,使得空间显得开朗明丽。上层除了八朵角科斗拱外,又于八方各置两朵平身科斗拱。上层斗拱的增多,使整个建筑显得玲珑奇巧起来。

层层叠叠的斗拱撑起了旋螺殿的绵长岁月

旋螺殿沉默地守在路边,毫不起眼

抬头看旋螺殿的顶部,总觉得盘根错节般精巧。而这些神奇的工艺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美观,更重要的是,他们巧妙地起到了减力的作用。整个旋螺殿的藻井犹如一个硬性的弹簧,缓解着承力柱的压力。

即便花里胡哨,但旋螺殿内部构件却都是不可替代的,每一个细节都透出力量与美感的融合。屋顶倒置的龙头一方面符合当时的审美,有“驱邪”之功能,一方面又将分散开的力再次聚合起来,形成一个牵引作用。一旦将其取下,整个建筑将墙倒灰飞。梁思成在参与联合国大厦顶部设计之时,借鉴了旋螺殿的力学原理,并获得成功,再次证明了旋螺殿中所包含的力学智慧和坚固奇迹。

在中国的众多建筑之中,旋螺殿之外形算不得出众,也不会有高大的肃杀感,亦没有那种富丽堂皇的恢弘气势。然而她却有着一种外柔内刚的气质,这种气质是一种坚毅的内敛。

旋螺殿之美,在于木之韧。

木之静——留坝张良庙

若说木的另一个特性,大概便是静与超脱,温润而缓慢。在中国,倒是有一个人,一想到他,总让我想起深山里的大树,可以为世人遮风挡雨,亦可安静守望,与世无争。

张良,西汉三杰之一,曾助刘邦打天下,功成后又放弃名利辟谷于陕西留坝紫柏山中。这种淡泊名利的姿态,渐渐地也被后世所敬重。

如今位于陕西留坝的张良庙,并不是一个建筑单体,它是由六大院、156间房舍组成的总面积为14200平方米的明至清古建筑群。据说,最早的张良庙是由张良的10世玄孙汉中王张鲁所建,历经1700年,原址已无从查考。

与大多数传统宗祠一样,张良庙也隐匿在青山之中,颇有当年张良辟谷归隐的味道。

作为对历史并不太热衷的人,我并不太了解那个在沙场厮杀的张良;但作为一个追求慢生活的人来说,走入这片宁静之地,便有了一种安稳的心态,即便这里人来人往的喧嚣和香火味已冲淡了曾经的静逸。

依山傍水,建筑众多且古雅,遂成就了张良庙在今世的名声。庙前一水和庙后一河相互拥抱,方圆百里苍松紫柏挺拔苍翠,倒颇有护卫着这片净土的意味。

入山门,有一座名曰“进履桥”的木桥,取张良在圮桥为黄石公捡鞋穿鞋一事。而从殿侧北面经过庭,便进入大殿所在院落。大殿作为整个张良庙里颇为醒目的建筑,雄伟庄严,院内清幽、古雅。

印象最深刻倒是殿堂门楣遍布称颂张良的匾额和对联,那些木牌石碑上镌刻的不仅仅是三言两语的文字游戏,更是对张良其人的一种解读。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最欣赏的张良,有人看重的是他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谋略,而我,却单单喜欢他功成身退的洒脱。

事实上,整个张良庙建筑群与其他的宗祠相比,无论体量还是造型与技术来讲,并没有特别值得显耀的地方,但之所以仍然有那么多人必须“到此一游”,大抵便是源于建筑之外凝结的气质。正如,即便整个建筑群所用建材颇多,我却独独记住那些不断修缮带着点现代油漆味的木的味道。或许是因为,撇去现代人为的元素,这里本就是一座归隐修身的好地方,而这里的一切原本也就带着一股胸怀天下却又无比宁静的味道。

即便整个建筑群所用建材颇多,我却独独记住那股不断修缮带着点现代油漆味的木的味道

印象最深刻倒是殿堂门楣遍布称颂张良的匾额和对联,那些木牌上镌刻的不仅仅是三言两语的文字游戏,更是对张良其人的一种解读

木结构最符合中国人向往的个性:低调坚韧,还可以顶天立地

纵有广厦千万座,我却私心里觉得唯独张良庙最能代表木结构之静美

于是,纵有广厦千万座,我却私心里觉得唯独张良庙最能代表木结构之静美。

总有人会说传统的木结构不够大气,比不得西方教堂直耸云霄之震撼人心。事实上,若是认真阅读过紫禁城的人,大抵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人满为患的景点不仅仅可以寻找到当年后宫争斗的影子,更重要的这里彰显了木结构建筑的雄壮与精美。关于它,叙说的人太多,已毋庸赘言,但谈及紫禁城倒是想起了一个群体——香山帮。史书有“江南木工巧匠皆出于香山”的记载,由于香山匠师手艺精绝,被称为“香山帮”,是明清以后中国传统建筑在江南的重要流派。而主持设计和修建北京紫金城的蒯祥就是苏州香山人(今胥口镇),蒯祥是北京故宫、五府六部衙署、长陵等建筑的营造者,设计了三大殿、天安门等一批重要的皇宫建筑,就连当时的帝王也“每每以‘活鲁班’呼之”。

若是要回答早前那个很难去深究其原因的问题,大概我会说,“因为木结构最符合中国人向往的个性——低调坚韧:却可以顶天立地。”

所以当遍地都是钢筋水泥的格子间时,我便格外怀念那些或简陋或奢华的木房子,总觉得在里面居住着是可以呼吸,并且自由的。

我很怀念那些或简陋或奢华的木头房子,总觉得那是一段可以呼吸的柔软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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