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

Jonathan Abrams

看着杰梅因·奥尼尔打球的样子，站在场地另一边的快船主教练道格·里弗斯如同吃了酸葡萄。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执教凯尔特人时，签下杰梅因之前一年的那个系列赛，他当时正在迈阿密效力，”里弗斯说，“他在那个季后赛中打得很糟糕，我甚至都不记得他进过球（奥尼尔的实际命中率为44投9中）。当我们签下他时，因为膝伤，他的状态很差。起初，他想完成我们对他的要求，到了后来，他自己想得分了，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之后，他去德国和科比在一起治伤，现在他感觉好多了。他现在的表现很神奇，非常非常好。”

杰梅因是在2010年夏天加盟凯尔特人队的，在波士顿打满了整整两个赛季。“那两个赛季对我来说非常困难，不仅因为我觉得体力上支撑不住，而且我在精神上也扛不住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崩溃的感觉。”

在杰梅因心情沮丧的日子里，女儿安思佳成为了他坚强的后盾，她会同杰梅因一起坐在沙发上，安慰他，鼓励他。“从她生下来第一天，我就在她的身边，”杰梅因说，“她就像我最好的朋友，但我仍然是她的父亲，我要抚养她，当我觉得前途渺茫时，她就是我的支柱。我绝不愿意天天躺在沙发上，让女儿看着我。我要向她展示，为了成功，你必须踏踏实实地做些事情。”

杰梅因和凯尔特人签约时，波士顿的三巨头还都在，即便在总决赛第七场输给了湖人，但球队的雄心仍存。来到波士顿后，杰梅因和保罗·皮尔斯的交流很多，之前的夏天，他们都在拉斯维加斯，而且住得很近。皮尔斯经历了NBA所有的事情——球队漫无尽头的失败（凯尔特人2002-07赛季）、在总决赛最终时刻失手（2010年总决赛），但拥有一个总冠军头衔（2008年）已经能够安抚一切。杰梅因也想拥有一个总冠军，但他在波士顿的两个赛季总计只打了49场比赛。他的左腕动了手术，他的膝关节因为腱鞘炎肿胀，为此，他不得不与制冰机为伴，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达到凯尔特人对他的期望。

“我认为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杰梅因说，“毫无疑问，我待在波士顿的目的就是为了女儿，这一点，其他人可能很难理解。在那，女儿看着她的父亲事业跌落低谷，精神上也萎靡不振，她看到自己的父亲屡败屡战，而且一切都变得越来越艰难。”

在2011-12赛季结束后，杰梅因接到了一个关键电话，是科比·布莱恩特打来的，他们都是1996年的高中生新秀。科比建议杰梅因去德国接受“欧凯治疗”（Orthokine或Regenokine，抽取患者一部分血液，加热培育，然后用离心机分离血液成分，比较重的红细胞会沉到容器底部，中间一层是黄色黏稠物质，这就是治疗所需的成分。医生从中萃取一种叫做白介素的蛋白质病毒，培育其并制造出可以对抗它的血清，再将其注射到患者体内来治疗炎症）。科比在2011年夏天经历了这种手术，效果很好。

“我孤注一掷了，”杰梅因说，“如果手术不成功，就不成功吧。职业生涯就此结束，我也没什么后悔的。”

于是，杰梅因前往德国接受了手术。

“手术后第一天，我就有所改善，”杰梅因说，“有人说这是心理作用，但我想说，绝不是。手术之后的第三天，我就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当我回到美国后，突然间，我就能做负重训练，纵跳了，一些过去五年都无法完成的动作，当时都可以做了。而在这之前，我的膝关节完全不能支撑这些。”

在波士顿的两年是杰梅因职业生涯最痛苦的时间，但他说，如果能再选一次，他仍会选择波士顿。至于原因，因为安思佳有心脏杂音。这是家族遗传疾病，杰梅因也有。病情是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发现的，医生发现安思佳心脏的一条主动脉有裂痕，医生说，这条裂痕暂时没有危险，仅仅需要定期做检查。尽管如此，杰梅因夫妇还是决定带着安思佳在波士顿重新检查一下。结果波士顿医生说，这个裂痕远比他们之前被告知的严重，安思佳需要做开胸手术。

2012-13赛季，离开波士顿的杰梅因加盟了太阳。他的职业生涯也因此迎来了全新的局面——他成为了球队中坚力量。

“上赛季，我发现他在菲尼克斯有了明显的转变，”里弗斯说，“你能看得出来，他能够完成自己在波士顿无法完成的事情了。”

尽管杰梅因重新找回了职业生涯，但他仍然在2013年3月选择了离开，因为他要陪同安思佳在波士顿的麻省医院做手术。

“当你看到自己的孩子全身插满管子，那绝对是一个父亲所经历过的最困难的事，”杰梅因说，“但我一定要让她看到，我正在帮助她。看看我经历的事情吧——受伤、动手术、每次训练和比赛结束后，就要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人和我说话。冰敷膝盖，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我要向女儿证明，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即便这个世界要爆炸了，我也要紧紧拉住她的手。”杰梅因在女儿的病榻旁坐了一天，和女儿不停地说话。安思佳睁开眼睛，看着父亲。“安思佳，听着，”杰梅因回忆说，“你一定要恢复健康，一定要早日离开医院。”

安思佳手术后每一个小时都有新进展，身上插的管子一根一根减少，床边的医疗监视仪器一台接一台被移走。之后，杰梅因鼓励安思佳在重症监护室下床行走，安思佳坚持不住哭了。杰梅因鼓励安思佳勇敢地站起来，最终，安思佳走动的距离越来越长。

“手术后的第三天，她就出院了，”杰梅因说，“医生说，这是他看到过的最快出院的病例。我当初选择加盟凯尔特人并不仅仅是因为篮球，我不知道普通球迷是否能理解我的想法，但如果你是父亲，你就能理解我。”

说着，杰梅因打开自己的iPhone，找到了安思佳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照片，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

“我一直保留着这些照片，这提醒着我，同时也提醒着她，我们一起度过了困难的日子，”杰梅因说，“你可以看到她是如何经历磨难的。”

2013年夏天，杰梅因和勇士签约，在来到奥克兰后，他就希望给球队带来防守上的帮助、老兵球员的经验，甚至成为球队夺冠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是那种我爱得要死的人，因为他能够在场上担任半个主教练。比如说，如果他说这个战术我们已经练得够好了，我就会叫停。这些事情全由他决定，”勇士前主教练马克·杰克逊说，“因为他已经证明，他仍然能打篮球，仍然能影响比赛。”

2013-14赛季常规赛，杰梅因打了44场比赛，场均7.9分5.5篮板。他缺席了部分常规赛，原因是他的膝盖有时仍旧红肿，此外，他还进行了右手腕手术。但没有想到的是，缺席常规赛对于杰梅因打季后赛竟然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储备了足够的体力，这让他能够顶替博格特留下的空缺。他把自己从1996年就开始积累的经验悉数传授给了勇士的年轻球员。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以前把今天能完成的事情拖到第二天，”杰梅因说，“当你年轻时，你有时会因为比赛场外的事情分心，比如广告，商业合同。有时候，你的注意力会被分散。但篮球才是永远最重要，现在，我重视每一场比赛。休赛期，我也会非常重视自己的身体，我永远想赢球。如果你不明确这个目标，你肯定就会迷失自己。这就是我和现在的队友说的话，你无法保证下赛季你仍旧拥有健康的身体，你无法保证自己的球队不更换主教练。如果新教练的风格不适合你，你就可能被交易，所有的一切就改变了。所以，你要珍惜现在的一切，你要像公牛一样，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牛角上，一直向前，直到无处可去。”

如果杰梅因现在选择退役，他一定不会觉得寂寞，他可以骄傲地把篮球接力棒传给自己的下一代。杰梅因·奥尼尔二世，现在7岁的他已经开始对篮球感兴趣了。同时，安思佳对排球也产生了兴趣，两年前的夏天，杰梅因和女儿一起观看了伦敦奥运会的女排比赛。安思佳此前没有打过排球，但在她对排球产生兴趣后，便很快就迷上了这项运动。安思佳现在已经八年级了，她的表现也已经吸引了一些大学教练的注意。

“女儿可以作为我职业生涯的见证，”杰梅因说，“我最大的恐惧就是女儿和儿子不以我为荣，我现在活着，就是要向孩子们展示什么是成功。十五六岁时，我才开始打篮球，最初打得并不好，但我进步很快，大学体育奖学金的信函很快就摞得很高。安思佳打排球进步也越来越大，七年级时，她就已经是全美排名前列的球员。安思佳就像以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