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霸下石兽

李楚楚

一、治河师献计

江口县的地下有丰富的煤矿矿藏，这里的煤矿主人，便是在朝廷中权势熏天的九福王赵悖。他经常不顾矿工死活，疯狂采煤，导致怨声载道。江口县县令孙禄很是苦恼，可又没有办法。直到不久前，九福王赵悖被众大臣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这才命令手下李三有所收敛。

最近，孙县令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原来，江口县境内有一条九曲河。每到龙年，都会发大水，前任县令正是因为赈灾不利，才被革职的。

今年又是龙年，按照惯例，九曲河一定又会泛滥成灾。孙禄无奈之下，只得来到草帽胡同的钱府，拜访治河师钱宣。

谁知，衙役敲开门后，钱宣的夫人却说他去河边捕鱼了。

钱宣这个治河师因为十二年才用一次，所以县里每年给他的工钱不多，他经常要做一些零工来补贴家用。

孙禄带人来到河边，见钱宣正领着人埋木桩子，他不禁好奇地问道：“钱河师，你们埋这些木桩子干什么？”

钱宣一见孙禄，急忙跪地叩头说：“孙大人，江口县一到龙年就发大水，我想在这些木桩子上挂满渔网，捕上一些鱼来补贴家用！”

孙禄知道钱宣生活拮据，便将其拉到一旁，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锭银子说：“今年，你可要为本官多多出力，一定不能让九曲河决口毁堤呀！”

朝廷每年拨给江口县的治河银应该有一千两之多，可是经过层层盘剥，到了孙禄的手中，剩下的还不到二百两了。这区区的二百两银子哪够给九曲河修筑河堤？

钱宣听孙禄讲了难处，低声说：“孙大人，其实我还真有一个好点子，能保今年九曲河不泛滥成灾！”

孙禄眼睛一亮，道：“什么好点子？”

钱宣说：“只需在九曲河附近建一座观澜亭，再雕刻四只霸下石兽，置于亭下镇水，便能消灾。”

孙禄不大相信：“这管用吗？”

钱宣信誓旦旦：“管用，绝对管用！”

古语有云——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这霸下就是传说中龙的第一个儿子。霸下在传说中喜负重，故而多出现在陵墓和庙宇前，并驮着重重的石碑。同时，霸下还有一个神奇的能力，那就是喜欢吸水。将其置于石堤和水闸之上，就能变成极其灵验的镇水兽。

孙禄见钱宣言之凿凿，便回府取了二百两治河银，让钱宣领人布置去了。

二、石兽饮水

钱宣用了两个多月，终于将观澜亭建成。建成之日，孙禄领着县衙的一干人等来到了河边，只见亭下的石墙上，有四只威猛神武的霸下石兽，它们都张着大口，对着九曲河水做出猛力吸水的模样。

孙禄不放心地问道：“钱河师，你不会是糊弄本县吧？”

钱宣拍着胸脯说：“孙大人放心，如果这四只石兽不能够镇河，您就当众砍下我的脑袋！”

孙禄想了想，说：“从今天开始，你吃住就和本大人在一起吧！”

很显然，孙禄这是怕钱宣逃走。钱宣对自己设计的镇水兽相当有信心，便答应了。

八月下旬，一场特大的暴雨便开始在九曲河上游的几个县肆虐。

随着九曲河河水暴涨，孙禄再也坐不住了，他领着钱宣冒雨直奔观澜亭。这一路上，只见江口县年轻力壮的青年都已经上了河堤，开始日夜防护九曲河，剩下的百姓们已经拉家带口开始往高地上搬家了。

孙禄和钱宣赶到观澜亭时，暴涨的河水已经涨到了镇河石兽的口边。这样下去，用不了两个时辰，河水必将淹没河堤，水灾就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孙禄焦急地对钱宣大叫道：“你雕刻的镇河石兽并不管用啊？”

钱宣不慌不忙地说：“想让镇河石兽发威，必须要燃放信炮，将其震醒才成！”

钱宣说完，从背后的皮兜子里摸出了一把三眼火铳来。随着他将火铳下面的药捻子点燃，三声巨响后，就见观澜亭下的四只镇河石兽忽然从石墙之中跃了出来，“咕咚、咕咚”地落入了河水之中。

看着那四只镇河石兽入河，孙禄本以为那九曲河的河水一定会开始暴降，谁承想，河水不但没有降，反而继续上涨，眼看就要没过堤坝了……

很显然，钱宣是个大骗子，孙禄气急败坏，命衙役们将钱宣用绳子捆上。

钱宣见状，大喊一声“慢”，接着从背囊中掏出了一个更大的信炮来。随着信炮“轰”的一声，就见九曲河的河心神奇地翻涌起了四个两丈多高的水柱。

四个水柱落下后，河面上竟出现了四个巨大的漩涡。河水在这些漩涡的中心“哗哗”地向河底流了下去……九曲河的河水暴降，江口县的灾情立解。

如果孙禄不是亲眼看到，他真的不敢相信跃进河水的霸下石兽，竟有痛饮江水的能力。

江口县上游的天气转晴，九曲河河水的水位随即开始下降，那四个神奇的漩涡也相继不见了，想必这镇河的霸下石兽很有灵性，河水一旦不能肆虐，它们就在河底停止吸水了。

三、河滩现白骨

江口县的大灾过后，辰州府的府台大人亲自来到了江口县，表彰孙禄治河的功劳。

可还没等府台大人夸奖孙禄，就见县里的百姓们都面露惊恐之色，纷纷往河岸边那片荒滩上跑了过去。

那片荒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孙禄领着府台大人急忙赶了过去，只见那片荒滩之上立着的木桩前面，围着密密匝匝的人群。

衙役们分开人群，孙禄探头往里面一看，吓得他不由得叫了起来。

只见那些立在河滩上的木桩子前，竟堆积着几百具人的白骨。不远处的一个土岗上，被水流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暗洞来，很显然这些白骨是从暗洞中冲出来的。

从暗洞中流出的浑水，还夹杂着煤块，府台大人见状，忽然明白了过来，这白骨是从地底下的煤窑冲出来的！

府台大人问孙禄这是怎么一回事，孙禄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站在旁边的钱宣跪在地上，高声叫道：“府台大人，您可要为这些冤死的矿工们做主呀！”

那些被木桩子横拦下来的白骨，竟是孙禄和赵悖的手下李三用关门子窑害死的矿工的尸骸。

江口县的煤矿从八年前开始开采，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百多名干活的矿工，可是随着开采规模不断扩大，这些矿工可就不够了。这时候，李三找到了孙禄，让孙禄帮他弄一些不要工钱的矿工。

孙禄首先将县城监狱中的几十名囚犯给了李三，这几十名囚犯的“工钱”则进了两个人的腰包。

孙禄尝到了甜头后，他的目光就转向了逃难到江口县的乞丐和难民。这些乞丐和难民傍晚被他抓起来后，晚上就被悄悄地送到了李三的煤矿。这两人狼狈为奸，竟在煤矿中弄了一个关门子窑，只要下到这个关门子窑的矿工，别说活着，即使死了都休想出来……

这七八年的时间里，孙禄领人抓了大量逃难的流民和乞丐，这些人最后都被送到了关门子窑，死在关门子窑里的矿工，至少也有两千多人。

钱宣有一个邻县的亲戚，在家乡闹了蝗灾之后，携家带口准备到江口县来投靠于他。可是钱宣虽然接到了对方的信件，却一直不见对方前来。

他去了一趟邻县后，这才知道，自己的那个亲戚一家七口人，竟全部失踪了！

关门子窑虽然很隐蔽，但纸包不住火，一来二去，钱宣就从传闻中得到了消息。他为了让孙禄和李三这两只恶狼现出原形，就假借治河修亭，雕刻霸下石兽为名，暗中派人挖出了四条从河底开始，直通地下矿道的暗洞。

九曲河河水暴涨的时候，他以信炮为号，他的手下就先将霸下的石兽推到河水中，然后炸开了河底的暗道，随着河水灌进了已经停工的煤矿的坑道，那些死在关门子窑内的矿工的白骨，竟被河水从矿道里冲了出来……

江口县的百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愤怒的人们首先打死了李三，要不是府台大人想保留证人，孙禄的小命也一定是交待在这里了。

钱宣看着孙禄被带走，冲着那些冤死的白骨高叫道：“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选自《古今故事报》1485期

（段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