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兵的西方文豪

2014-07-11 05:07任钰琳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14年6期
关键词:司汤达塞万提斯弹片

任钰琳

塞万提斯:

“雷邦多的独臂人”

《堂·吉诃德》的作者塞万提斯是西班牙的爱国军人。雷邦多海战爆发时,他正发着高烧,躺在“马尔凯萨”号的舰舱里昏迷不醒。但战斗一打响,他立刻清醒过来,挣扎着站立起来,戴上头盔,操起长剑和盾牌冲到了甲板上,向舰长请战。舰长见他烧得满脸通红,命令他回舱休息。塞万提斯大声喊道:“我宁愿为上帝和国王作战而死,也不愿在舱里偷生而活!”话音未落,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敌人的战船已冲了过来。转瞬间,土耳其人就冲上了甲板,塞万提斯立刻和战友们迎向船舷,痛击敌人。

击退了土耳其人后,“马尔凯萨”号又冲进中心战场,更残酷的浴血激战开始了。塞万提斯奋力拼杀,不知何时,他的左臂被子弹击中,像一条血淋淋的布块耷拉着。塞万提斯用破布简单地缠了一下,忍住剧痛,随着大部队冲上了敌舰。不料,又有两颗子弹几乎同时射中他的胸膛,他昏死了过去。

战斗结束后,塞万提斯被送进战时医院治疗,医院里只有简单的设备和几个医术不高明的医生。他的两处胸伤几乎是自己愈合的。至于那条被击碎了的左臂,医生眼看着它一天天腐烂却一筹莫展,最后只得截肢。塞万提斯也由此获得了一个响亮的雅号——“雷邦多的独臂人”。

席勒:追寻自由的“逃兵”

1773年,符腾堡公爵把14岁的席勒选入他的军事学校学法律,后来才同意他学医。诗人舒巴特曾称这座军事学校是“奴隶养成所”。在这个管束极严、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席勒度过了8年青葱岁月。为了缓解压抑,排解孤独,席勒开始了文学创作:“几年来,我的激情一直在同军校的规定搏斗,我对诗歌火一般的激情如同初恋非常强烈。对任何企图扼杀它的东西,它都会拔剑抗争。”

1780年,21岁的席勒从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到斯图加特步兵团做军医。步兵团的420人几乎都是老弱伤残,衣衫褴褛,甚至要靠上街乞讨为生。公爵命令席勒未经批准不得离开城市,甚至不准许他去看望住在附近的父母。按照军规,席勒还必须穿制服,而他穿制服的样子却十分滑稽,看上去与鹳没有两样。席勒对自由更加充满了渴望,他于1780年创作的,反抗封建暴政、充满狂飙突进精神的剧本《强盗》,正是他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1782年5月,席勒偷偷跑到曼海姆国家剧院。剧院经理热情接待了他,并且承诺,只要他能摆脱军职,剧院就会聘请他为编剧。席勒回到军队,公爵极为恼火,将席勒关了14天禁闭。祸不单行,有人告发《强盗》里有一句台词涉嫌侵害瑞士一个州的名誉,为了不引发外交纠纷,公爵颁布禁令,不许席勒再写任何戏剧。

文学创作是席勒的第二生命,加上他早就渴望成为一个自由世界的公民,因此,席勒想到了当 “逃兵”。当年9月,俄罗斯的保罗亲王对斯图加特进行国事访问,借此机会,席勒逃到了城外。这次出逃标志着席勒正式迈上了追寻自由的文豪之路。

司汤达:拿破仑的“粉丝”

有谁会想到法国杰出的现实主义作家司汤达也是一名追星族?司汤达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成为一位军事英雄,因此,他自然地成为“军事天才”拿破仑的“粉丝”。尽管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巴黎综合工科大学录取,但他还是决意投笔从戎,追随拿破仑。

1800年5月,拿破仑率军越过阿尔卑斯山南下意大利。17岁的司汤达随军前往。阿尔卑斯山山路陡峭、狭窄、盘曲,且终年被积雪覆盖,一不小心,就会滑落万丈深渊。司汤达在浓浓大雾与透骨的寒气中骑着马,小心冀冀地向前移动。脚下是随处横卧的死马,头顶是不时掉落的石块,山谷里回响着敌军炮弹的轰炸声,军队不时停下准备进行反击。

这是司汤达第一次经受战火的洗礼,当同伴问他是否害怕时,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气,他健步登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将身体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之中。正由于表现英勇,在部队打败奥地利、抵达米兰后不久,司汤达就被任命为法军第六龙骑兵少尉。

托尔斯泰:

险成“高加索的俘虏”

1851年4月底,托尔斯泰随同服军役的长兄尼古拉赴高加索,以志愿兵身份参加袭击山民的战役,后作为“四等炮兵下士”在高加索部队中服役两年半。有一次,托尔斯泰和好友沙多违反规定,脱离战友,跑到了一个山坡上去看风景。这次冒险让他们差点成了鞑靼人的俘虏。

托尔斯泰和沙多刚刚到达山顶,就看见有30个骑马的鞑靼人向他们奔驰而来。此时他们已经来不及撤回战友那里了,只能沿着山脊向军营飞奔,身后则是7个鞑靼人在穷追猛赶。托尔斯泰碰巧骑了沙多的那匹好马,而沙多却骑了托尔斯泰的那匹劣马。托尔斯泰可以轻松地逃掉,但他不愿意丢弃战友而独自逃生。

眼看俩人要一起“完蛋”了。可鞑靼人为了报复这些亲俄分子,打算生擒他们,所以并没有开枪。紧急关头,军营的一个哨兵发现了他们,立刻发出了警报,并出军救援,鞑靼人一看形势不妙,就转身跑了。托尔斯泰和沙多幸运地逃过一劫。这次大难不死的经历,后来被托尔斯泰写进了《高加索的俘虏》。

莫泊桑:

“战争闹剧”的亲历者

莫泊桑所在的部队原属驻守二线的部队,但由于准备不足、装备不良和指挥紊乱等原因,法军的主力部队被包围在麦茨和色当。普鲁士军队则向法国内地长驱直入,所向披靡。莫泊桑所在的部队,转眼间从“二线”变成了“一线”。

但这支“二线”部队显然不适应“一线”的身份,显得茫然失措,晕头转向。他们受命去构筑防线,第二天又莫名其妙地放弃刚挖好的战壕。他们奉命到一座森林里去狙击敌人,可到那里才发现,森林早在五年前已被砍伐一空。他们接到紧急命令,冒着大雨,急行军到十公里外的地方去切断一支敌军,可抵达目的地后才发现,这紧急命令纯属讹传。几场闹剧以后,这支溃不成军的部队加入了大溃败的洪流之中。

莫泊桑誓与正向巴黎推进的敌军拼个鱼死网破,但这一宏愿很快就破灭了。因为色当惨败后,法国新成立的资产阶级“国防”政府为保存实力,镇压自主武装起来的工人阶级,“没有片刻犹豫便把自己变成了卖国政府”。

普法战争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莫泊桑尽管始终没跟敌人正面交锋,但他通过亲身经历和耳闻目睹,清楚地看到了资产阶级的虚伪、自私和卖国本质,看到了侵略者的残忍暴虐和肆无忌惮,看到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无穷痛苦和巨大灾难。同时,也看到了人民的英勇反抗和同仇敌忾。这些,都为他后来创作普法战争题材的小说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海明威:

被237块弹片打得像“筛子”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海明威怀着要亲临战场感受战争的热切愿望,加入美国红十字会战场服务队,投身意大利战场。一天夜里,他偷偷向敌军“单独宣战”。他抓起一支步枪向德国人阵地猛射,枪声招来了敌人的还击。几个意大利士兵立即跃出战壕,想突进到敌军阵地前沿,消灭德军已暴露的火力点。但几十秒钟以后,便见一人中弹倒地。

海明威纵身冲上前去,想把受伤的士兵救回战壕。这时突然一声巨响,密如暴雨的弹片在他身边迸射开来。等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他的身边已经躺了三具意大利士兵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被炸飞了双腿,另一具尸体被削去了半边面孔。海明威活动了几下身子,发现自己安然无恙,便继续前进,他要找到那个最先栽倒的士兵。那个士兵已经昏迷,但还活着。海明威把他往肩上—背,向意军阵地回撤。才走了不到50米,敌人一阵机枪扫射,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腿膝关节。紧接着便是天崩地裂,空中变成一片火海。德国人又发动了一次炮袭,无数弹片穿过他的少尉军服……

海明威身上一共中了237块弹片,医生们当即取出28块。医生们都惊叹这个身体被打得像个“筛子”的年轻人能活过来,简直是个奇迹!大战结束后,海明威被意大利政府授予十字军功奖章、银质奖章和勇敢奖章,获得中尉军衔。伴随这荣誉留给他的是身上237处伤痕和赶不走的恶魔般的战争记忆,以及他身上至死还无法取出的弹片。

〔本刊责任编辑 柳婷婷〕

〔原载《读者》201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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