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可风 图/靳子
传统车间奏出时尚音乐
文/可风 图/靳子
位于上海闵行区的上海民族乐器一厂,是一家老字号企业,也是一家具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单位。作为我国目前规模最大、品种最齐全、技术和综合实力最强的民族乐器制造企业,上海民族乐器一厂生产古筝、二胡、琵琶、月琴、柳琴、扬琴、马头琴、笛、箫、笙、锣、鼓等近百种民族乐器。据工作人员介绍,2013年,坐落于上海闵行区的民族乐器一厂年销售额突破2亿元,仅古筝就销售8万4千多台。而其“敦煌牌”民族乐器制作技艺也被认证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厂长王国振看来,民族乐器一厂能够走在时代潮流的前列,主要归功于企业在传承乐器制作工艺的同时,也根据行业特性及自身特点进行了文化营销等一系列的创新。民族乐器要在当代真正产生影响力,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要创建自己的品牌。但建设品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要靠长年的努力。
确实,“敦煌牌”的名气是一代又一代的师傅用精湛的工艺打造的。其中,最知名的一位是被誉“筝父”的中国唯一的古筝高级技师徐振高师傅。
上世纪40年代,13岁的徐振高便从扬州老家来到上海谋生。他曾先后干过五种职业, 新中国成立初期,徐师傅进人了一家私人乐器作坊里当学徒, 后来加入了合作所,再后来成为上海民族乐器一厂的一名工人。在私人乐器作坊里,他除了制作拉弦乐器外,许多民族乐器都摸索制作过。广泛的涉猎,雄厚的积累,全方位的实践,为他今后制作高、精、尖的乐器产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进入上海民族乐器一厂那一刻起,徐师傅工作努力,刻苦学艺。1959年,上海民族乐器一厂的领导决定让徐振高拜古筝制作师缪金林师傅学习古筝制作, 当时他不到30岁。缪师傅当时因为身体不好, 经常卧病在床。“因为古筝是古老的乐器,不好失传,要培养接班人。”
领导看中他比较勤奋、踏实,同时又会做木工,认为他是学习古筝制作的最佳人选。当时,他只有一个心思: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勤恳踏实地学习技术。因为缪师傅卧病在床,徐振高只能经常上门求教。在这种情况下,学徒必然遇到很多不便, 因为不是在工厂里让师傅手把手地传授技艺,只能通过自己不断摸索。徐师傅学徒期间自己也走了不少的弯路,但他不灰心,失败了再来。
凭着百折不挠的毅力,勤奋、刻苦的精神,徐师傅渐渐摸索出古筝制作的一些规律和方法。1962年以前,古筝外观没有任何装饰,只是把琴体表面漆成黑色,且琴体一头大一头小,于是,有人说古筝就像一副棺材,徐振高听后决心改变古筝的形象。只有高小文化的他拿起了笔,从描绘简单的图样到借鉴各种装饰艺术,1963年他创制了“双鹤朝阳”等四款木刻图案。此后,徐振高的创举被延续下来,大量的花色品种被引用在古筝上,古筝的样式更是花样翻新,他创意设计的双鹤朝阳样式的古筝已成为现代古筝的经典款式。
20世纪50年代古筝的琴弦主要是蚕丝弦,后又出现了钢丝琴弦,前者太柔,后者太刚。1963年,徐振高与上海音乐学院的老师合作制成了尼龙钢丝弦,音色刚柔并济,这种尼龙钢丝弦也成为古筝的主要用弦,至今被传承下来。
不仅如此,原先的古筝琴码一样高低,而每根琴弦的粗细、张力不同,势必对演奏的手感及音质有所影响,为减小这种影响,他研制出了改良古筝琴码,1999年底,根据演奏现代作品的需要,他又对琴码的规格进行了调整。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徐振高开始带徒弟。他倾囊相授,点滴不漏,培养了一大批古筝制作的新生力量,教出了100多名学生,这些新生力量成为上海古筝制作的骨干。如今,徐振高已经退休,虽然不用再辛劳地扑在制作台上,但作为上海民族乐器一厂古筝制作的顾问,他依然闲不住,坚持来到车间,进行古筝制作指导,继续将古筝制作技艺发扬光大。
多年来,徐振高大师凭着对古筝的热爱,一次又一次地对古筝进行创新和改良。他的每一次微小的创新,都带来制筝史上的重大变革,被业内誉为“古筝之父”。2001年,徐师傅制作了最后两台封山作品, 其中,一台紫檀象牙《龟鹤齐寿》古筝被著名古筝演奏家王中山以万元高价收藏,这台古筝还获得了“第二届中国国家级工艺美术优秀作品奖”,被列入“第二届中国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精品”之列,另一台收藏于上海民族乐器博物馆。
走进树荫掩映的厂区,宽敞的厂房里,工人们正在对二胡、琵琶等精美的民族乐器精雕细琢。工作人员介绍,车间整个建筑面积是1.3万多平方米,我们看的只是其中一个车间。宽敞、明亮、整洁的车间里,见不到几个工人。车间里,许多重要的工序都采用了自动化、机械化,譬如,古筝侧板的裁切和底板音孔的裁切采用的是激光设备,标准高,速度快。当然,无论怎么现代化,很多重要工序依然还是要靠师傅们的双手。
“过去这些工序是非常辛苦的,全部都是人工用绳子扎的,这样上胶有时会不平均,用了这种机器以后,胶合可以达到100%。”接着,参观烘面板部分,一台烘面板机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只见一台古筝斜躺在可以前后游走的设备上,下面是红红的电炉。制作师傅介绍道,这道工序过去是古筝生产过程中最辛苦的一道工序,完全是靠人工抓住底板的口,然后对着游尺慢慢烘的。
“二胡好坏看蟒皮,古筝好坏看面板”。制作古筝最大的重点,就是看面板的工夫是否深。面板只要经有经验师傅过目,就知道其优劣与否以及制作出来的效果如何。面板的纤维、松紧结构都不相同,朝阳部分与背阴部分的材质会有很大区别。而制作二胡最重要的是皮以及木的品质。“老红木制作、琴筒不受阻、音量大、音色好”,而蟒皮的好坏决定音质。根据多年积累的经验,老师傅们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的差异,并会扬长避短地加以合理利用。
民乐一厂的二胡质量总监、同时也是上海闵行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龚耀宗师傅介绍说,二胡制作要经历上百道工序,选材、工艺加工、造型、蒙皮等各个环节都十分讲究。特别是蒙皮环节,决定二胡的音色等关键,蟒皮的厚薄、胶水使用的多少等等,都会对发音造成很大影响。此外,由于受南北地域、气候环境的影响,会让二胡音色发生一定变化。整套工艺,没个10年,很难掌握技艺,真正能成名的更是凤毛麟角。
谈到这些传统的工艺的传承,龚师傅对未来很担忧。一方面,制作传统乐器的材料面临短缺,从制作二胡的传统工艺来说,蟒皮二胡在我国经过1000多年的发展,音质独特,但近年来蟒皮资源减少,虽然行业内也一直在寻找蟒皮的替代品,包括试验人造蟒皮等,但在音质上还是会有影响。另外,有些高档乐器的制作往往需要名贵的木材,而这些木材的价格走高也推高了乐器的成本。另一方面,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学习制作民族乐器的工艺技术,中国民族乐器的制作可能面临后继乏人的窘境。制作一件好的乐器需要很深的功力,但随着老师傅们年纪越来越大,视力、体力都不行了,但新的制作大师却跟不上来。“高档乐器很多部位都必须人工打磨制作,但很多年轻人怕苦不愿学。”龚师傅感叹说。
为了应对这一“老字号”普遍碰到的老问题,民乐一厂采取了一些新措施。一是大胆实施人才兴业工程,加大人力资源开发力度,推行“以人为本”的战略,从上海音乐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和华东理工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等高等院校引进和储备优秀人才,充分发挥他们尚于挖掘时尚新概念和文化元素的优势,发挥他们的专业特长,不断开发新品种新乐器。而对于普通的一线技工,则按不同技术水平,设立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的技术等级,每年对一线技术工实行一次等级考核,升级后工资同步提升。这就为员工自己提高工资开了“一扇门”。此外,厂里还每月进行产品考评,质量达标的每人奖励200元,在产品上有创新成果、在岗位上小改小革,还能获得额外的创新奖金。这些措施让更多的人才涌现,也让更多的人才安心留下,使他们继承和发扬“老法师”、“老技师”的手艺绝活。
二是大胆创新。经典要传承,但不能忽略创新,虽然民乐一厂做的是传统文化产业,但必须要有新技术加入,顺应市场变化,将乐器打造成具有文化价值的工艺品。围绕这一目标,民乐一厂积极将文化和创意渗透在产品的研发、设计、生产、包装的各个环节,推出了仿古版、时尚版、纪念版、极品版、巨型版、微型版等系列乐器,这种标新立异的文化风格为传统的民族乐器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也与同类产品形成了差异。另外,根据民族乐器市场精品化需求增加的特点,民乐一厂还锁定中高端消费市场,开发出了一系列具有高文化附加值、高品质的民族乐器。比如,开发出售价数万元的奥运会、世博会限量版乐器以及售价40万元的双鹤朝阳金筝、售价30万元的行云流水二胡等。实用性的民族乐器华丽转身为高附加值的工艺品。这些具有个性化特色的乐器受到了消费者的关注和青睐,提升了民族乐器的品位和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