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灵
硬币两面的梦和想
文/黄灵
关于梦,有很多种解读。中国古代有《周公解梦》,外国近代有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无论何种解读,人们都试图从那些不被洞察的无意识中找出命运中的所谓必然。厚厚的《二十四史》中更是不乏这样的桥段:帝王将相,如何从一个非凡的梦中得到所谓天赋之权的指引,从而为追随他的人一个堂皇的说辞。而现在,梦想或许更多的是人们在表达作为独立个体的主观愿望,有的是美好的憧憬,有的是自我行为的包装,还有的是被命题后的答卷……
在时代的演进中,世界被袪魅,梦想的空间似乎越来越逼仄。在《被出卖的美国梦》一书中,连向来标榜自由和梦想的美国人都表现得心灰意冷,“在过去的美国,机会向所有人敞开;如今,机会越来越多为少数特权阶层所专享。我试图通过我的文字讲述种种制度因素如何让美国的中产阶级走向贫困,如何剥夺了他们的发展机会;而在硬币的另一面,只占美国总人口极少数的统治精英却不断从中渔利。”
上世纪90年代,那部曾经令全世界影迷为之震撼的《阿甘正传》,现在看更像是美国梦的一曲挽歌。一个为了躲避别人的欺负和作弄,心无旁骛、一路向前奔跑的低能儿阿甘,竟然就这样跑进了大学,跑进了橄榄球队,跑成了橄榄球星,甚至受到了肯尼迪总统的接见……它只能发生在“过去”,只能被好莱坞这个世界顶级的造梦工场,用银幕存留。而现在,好莱坞连这个梦都做不出了,它们更热衷于用《了不起的盖茨比》、《华尔街之狼》讲述梦想的幻灭。
这样的故事,似乎不仅仅停留在美国。
当我得知一部获奖影片,几经修改依旧无法上映时,我忽然想起刚工作时,被导演们当做笑谈的一条著名的审片神批——“为什么你的电影里没有一个好人”?所谓看人挑担不吃力,你知道一个导演要拍成一部电影,要凝聚多少人的心血,同时也要经历来自多少层面的甄别、较量、谈判和妥协?哪怕你拿着一个小板凳,在酷暑的蚊扰中,嘛事不干地等待着开机前的各种准备,或许就能耗掉你原先对明星梦的一大半意淫。所以,导演要拍成一部电影,他最羡慕的永远是作家,手握一支成本最低的笔,便可以信马由缰,纵横驰骋……而文学泰斗巴金,一生的梦想竟然也还是那三个字“说真话”。
而我,说句实话,从刚学会走路,刚懂得思考,就很想把自己长大的每一天都好好记下来,这或许就是我不知所谓的梦想,成为一个值得留下点滴自传的人。但窃以为,目前记忆中自己做过的最不同凡响的事,却还停留在四岁懵懵懂懂、从左邻右舍搬来了一屋子救兵,将突然中风的祖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此后,便无太多故事。某年冬天,百无聊赖,开始翻看过往的书信与日记。顺着家父的点滴回忆,从网上居然找到了我来自元朝的开族先人答剌真,其相关记载如下:
“答剌真,大兴人(元大都大兴县,今北京),与元主姻。为南安簿,又为达鲁花赤,有惠政及民,民德之。后迁龙溪令,升海口总管,殁于官,归葬南安籍焉,从民意也。墓在狮仔山上,今黄族即其裔”。(摘自乾隆《泉州府志》引《南安县志》答剌真传)。
寥寥几十字,竟比我这四十年高出万丈,于是我找到了自己貌似遥不可及的诸多梦想的起点……
百岁老人杨绛在《将饮茶》里回顾自己的人生时,面对一杯貌似脱离苦海的孟婆茶,却不肯喝下,她说“我的一生,不妨公演”。倘若,我等,在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后,还能有勇气说到和做到,那也不枉来此世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