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克尔大学理念述评

魏孟飞 王绽蕊

摘要：克拉克·克尔是美国著名的高等教育思想家、实践家。在其长期的教育研究和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高等教育思想，对美国乃至世界的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大学理念是高等教育理论研究中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深入了解克尔的大学理念，不仅可以拓宽高等教育研究的研究领域，深化高等教育思想的讨论，而且可以为我国大学的改革与发展提供理论支持，指导高等教育实践。

关键词：克拉克·克尔；大学理念；高等教育研究；高等教育实践

作者简介：魏孟飞（1990-），男，河南襄城人，北京工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硕士研究生；王绽蕊（1973-），女，河南清丰人，北京工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员。（北京 100022）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中国特色高校治理评价指标体系研究”（项目编号：11YJA880108）、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中国特色高校治理评价体系开发及其在首都高校的应用研究”（项目编号：11JYB003）的部分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0079（2014）06-0001-02

大学理念是指人们对教育规律的认识的基础上所形成的关于大学的性质、职能、使命、目的、大学与社会的关系等一系列大学基本问题的理性认识。[1]大学理念是高等教育理论研究的一个永恒的难点和热点问题。克拉克·克尔是美国20世纪著名的美国教育改革家，在其长期的高等教育研究和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教育理想。尤其是克尔曾任加州大学总校和伯克利分校校长，开展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教育实践的基础上，克尔提出了“多元化巨型大学”的概念，并围绕“多元化巨型大学”构建其内涵丰富而深邃的大学理念体系。

一、克尔的大学理念初探

本文主要从对大学的认识——多元化巨型大学观和对大学与外界关系的认识两方面对克尔的大学理念进行解读。

1.多元化巨型大学观

（1）大学的性质。克尔在《大学之用》一书开篇提出美国研究型现代大学的现状：“今天，大型的美国大学就是用一个共同的校名、共同的校务管理委员会和有关的目标结合在一起的一系列共同体及活动”[2]，是“世界上的一种新型机构”。[3]这种大学就是“多元化巨型大学”。

关于“多元化巨型大学”这一概念，克尔指出：“多元化巨型大学是一种‘多元的机构——在若干意义上的多元：有若干目标而不是一个目标，有若干权力中心而不是一个权力中心，服务于若干群客户而不是一群客户。他不崇敬单一上帝，它不构成单一的、统一的共同体，它没有分别界定的一些客户群。它标志着许多真、善、美的视野，以及达到这些视野的道路；它标志着权力斗争；它标志着服务于许多市场和关注许多公众。”[4]

按照克尔的理解，多元化巨型大学表现出很多明显不同于以往大学模式独自享有的特征和多层次意义，如开放性、復杂性、灵活性等。[5]然而其最本质的特征就在于“多元化”：包括目的的多元化，权力的多元化，治理的多元化，服务对象的多元化，职能的多元化，服务对象的多元化，校长角色的多元化，组织机构成员的多元化等。

（2）大学的职能。在克尔看来，大学的职能不仅是多元的，而且还是动态的，“大学有很多职能，而且职能还会继续增加”。[6]大学的职能“随着时间和地点的变化而变化。”[7]

传统上认为，大学有教学、科研、服务三种职能，克尔认为“实际上……职能模式要复杂得很多。”[8]克尔将大学职能形容为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这个网络包括生产性职能、消费性职能和公民职能三大类，而为了说明其中的复杂性，克尔将每一种职能具体分为若干子类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对于这样的错综复杂的职能网络，克尔指出了三点：其一，大学的职能是动态发展的，他说“社会在变化，高等教育的职能也在变化，大学……总是靠改革而得以生存下去。”[9]其二，大学的职能是复杂多样的，彼此之间也可能是矛盾的，一所大学要想实现自己的总体目标，必须维持这些职能的理性的平衡。其三，多元化社会中的多元化大学组成一个多元化的系统，大学的目标是不同的，不存在统一的职能模式，每一所大学的职能模式都可能与其他大学不同。[10]

克尔指出；多元化巨型大学是美国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并且高度评价了多元化巨型大学的地位和作用，“在维护、传播和考察永恒真理方面是无与伦比的；在探索新知识方面是无与伦比的；在整个历史上的所有高等学校中间，在服务于先进文明的如此众多的部分方面也是无与伦比的。”[11]

20世纪的美国，传统的大学理念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克尔在自己的长期研究和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提出了“多元化巨型大学”的概念，使看似矛盾的多种目的、多种利益、多种活动共存于一个广义的“多元化巨型大学”名称之下，适应了多元化社会对大学的多元化需求。

2.大学与外界的关系

克尔在系统阐述现代大学的多元化，大学目的和大学职能的多元化和复杂性的基础上，指出处理好大学与外界的关系有利于实现高等教育职能的发挥、达成高等教育的最终目的。

（1）大学与联邦政府的关系。克尔认为对于大学与联邦政府之间的关系，要辩证地看待。大学自治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大学也从来没有完全自治过。克尔通过回顾“多元化巨型大学”在美国的形成历程，指出联邦政府介入大学是美国社会发展的必然，并列举了政府介入大学的表现——赠地运动（莫里尔法案的签署）和二战期间的联邦拨款大学的出现。针对前者，克尔指出“该法案定下了美国公立、私立大学此后大部分时间的发展调子，这是制定过的法案中最有创新力的法案之一。”[12]“过去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大学曾经如此紧密地联系如此众多的社会里的日常生活。”[13]而后者的影响更为直接和显著，二战期间受到联邦政府资助的大学设备得到改善，教学科研质量得到提高，获得了一系列的资助。“成功是巨大的。”[14]大学的发展反过来也促进了国家的发展，突出表现就是帮助国家解决了一些重要的问题，如巩固国防，科技进步，推动民主和公平等。总之，克尔认为，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正是由于联邦政府适当时机的介入，美国才会形成独特的高等教育体系。联邦政府介入大学实现了共赢，国家强大，受助大学也强大。

综上所述，克尔认为，联邦政府与大学可以并且已经建立起“伙伴关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联邦政府的这两大创举，使服务与研究功能大大受益。大学与联邦政府之间的非正式结合取得了不平常的功效。”[15]

（2）大学与工业界的关系。随着社会发展，知识的地位越来越重要，“知识前所未有地处在了整个社会活动的核心位置。”[16]大学作为知识产业的中心，从服务于精英阶层转向为中产阶级服务，现在服务于社会人群。克尔认为，大学应与工业界和社会朝着相互吸引、日趋融合的方向发展。二者相互吸引的原因在：工业界和社会能为大学创新科研等提供资金支持，更重要的是提供转化成果、应用知识的机会。而大学可为企业工业界提供技术专家以及前沿的科技。克尔指出，在当时的美国，许多工业联合体附近出现了很多的大学，大学在很早以前就已开始同农业、医学、法律等领域融合，二战期间，大学又同军事融合，现在则正和劳工市场相结合，大学的边界开始延伸到整个社会。

（3）大学与大学的关系。克尔认为，虽然每所大学各有特色，但终究会受限于资源、条件等因素，所以大学应该集中，加强合作与交流，建立互惠、共荣的关系实现资源共享，并且“大学各中心具有一种结合的倾向”。[17]美国已经出现了“学术高峰的脉系”，[18]这些脉系集中了美国大量的资源，并产生了优秀的人才，集中的大学相互竞争，提升高校实力并增加其紧迫感，另一方面，集中的大学相互合作，共享人力物力财力，取长补短，优化更富创造力的环境，加快人才培养和学术成就的取得。

综观大学与外界的关系，克尔认为大学应与社会各界走向普遍融合，但这种融合也会给大学自身带来很多问题，如一味满足外界的需求，就会不同程度违背大学追求学术的本质，并且随着21世纪的来临，资源短缺、DNA革命、全球化等会给大学的发展造成一个更加复杂的环境，对大学的发展来说是巨大的挑战。[19]总之，克尔认为，随着社会的日趋复杂和大学理念尤其是高等教育目的和功能的变化，作为“才智之都”的大学不再是一个“独立的机构”，而将是个善于协调和处理与外界愈来愈复杂的关系，并快速地适应新事物并科学调整的机构。

克尔描绘了一个分散中不失统一、矛盾中不失平衡的多元化巨型大学，它较传统的大学显示出更多的不同：大学的社群、灵魂、目标、职能、权力中心等等都由传统的一元走向多元，而且所有的多元结构中都充满了矛盾；但是巨型大学就是在复杂的多元结构中不断平衡各方矛盾不断实现自己的发展。克尔的理念颠覆了当时美国乃至世界上的传统大学理念，是在社会不断发展情况下，对大学面临的挑战和呈现出来的变化做出的一个独特的总结和概括。而克尔对于大学与外界的关系也有很好的论述，克尔认为大学应与社会各界走向普遍融合，认为大学在越来越复杂的环境中，要正确地协调与外界的复杂的关系，适应新事物而做出科学的调整。

二、克尔大学理念的启示

在《美国高等教育：1980-2000》一书中，美国当代著名高等教育家阿瑟·莱文这样评价克尔：“如果有谁可以成为当代美国高等教育变革的设计师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克拉克·克尔。”[20]

克尔是当代世界上最著名的高等教育思想家之一，他在其著作和改革实践中所展示的大学理念对美国乃至世界大学的改革与发展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不愧为大学理念发展史上的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当然，克尔的大学理念尤其是多元化巨型大学观也受到了学术界的质疑乃至否定，而克尔本人随着社会的发展也承认“多元化巨型大学事实上或许已经变成一部分坍塌。”[21]但是作为研究者，应该对克尔的大学理念进行深入和客观的分析，不能全盘接受，更不能全盘否定，批判地继承，寻找其对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和改革的有益方面。

克尔的大学理念主要是针对美国大学的发展与改革，然而对我们也有一些借鉴意义。

首先，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高校经历了合并和扩招等，逐渐形成了一定意义上的“巨型大学”，[22]与克尔所描绘的“多元巨型大学”有一定相似之处。虽然中国和美国社会环境不同，我们不一定要求所有大学都朝着“巨型大学”或“多元化巨型大学”发展，但是克尔大学理念中的“多元化”概念值得我们深入思考，比如“权力的多元化”，克尔指出，大学之中有很多权力争夺者，他们利益不同甚至会相互矛盾，发生冲突，在矛盾中不断地平衡，促进大学的发展，这对于优化我国高校治理结构，建立平衡行政权力和学术权力的机制有着很重要的启示意义。

其次，克尔认为大学与联邦政府，与社会各界，与其他大学都应该建立起一定的关系，并正确协调与处理复杂社会变化所带来的挑战。大学的发展与变化就是大学在面对急速变化的社会环境，不断地调整其与外界的关系的结果。历史的发展已经证明大学无法脱离社会而存在，另外中国在21世纪之初，进入了高等教育大众化階段，大学要处理的关系更为复杂，怎么处理好大学与政府的关系、与社会的关系、与其他大学的关系等，这些问题逐渐进入学者的视野，成为研究的重点，而处理好这些关系对于创造一个有利于高等教育发展的环境，最大限度地利用各方资源从而最终提升高等教育质量、促进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克尔为处理大学与外界的关系提供了一个模式，在美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这种模式是否适合我国大学的发展，确实值得学者们进行深一步的研究。

大学的理念是随着大学和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变化的，所以导致不论在西方还是在我国，出现了很多关于大学理念的不同阐述。克尔作为一名学者，对大学的理念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了解克尔的大学理念不仅可以对其所处时代的高等教育发展概况有一个了解，而且可以借鉴其大学理念中适合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部分。而对一名学习者来说，了解一名伟大教育家的大学理念，最重要的是可以开启高等教育研究的一扇门，引领我们不断走近高等教育研究的摩天大楼。

参考文献：

[1]刘宝存.大学理念的传统与变革[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4：12.

[2][3][4][8][11][12][13][14][15][16][17][21][美]克拉克·克尔.大学之用[M].高戈，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1，77，58，25，27，27，152，154，51，51.

[5]郑爽.克拉克·克尔高等教育思想研究[D].保定：河北大学，2004.

[6][7][9][10]Kerr，Clark.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Albany，New York：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1：4-5，61，64-65.

[18]徐丹.克拉克·克尔的高等教育实践与思想研究[D].厦门：厦门大学，2006.

[19]任中元.克尔的大学理想：多元化巨型大学观[J].高校教育管理，2010，（1）.

[20]Levine，Arthur.Higher Learning in American1980-2000.Baltimore，M.D.：The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2.

[21][美]克拉克·克尔.大学之用[M].陈学飞，等，译.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3：65.

[22]姚加惠.再论巨型大学应有之义——关于中国巨型大学内涵的思考[J].黑龙江高教研究，2003，（6）.

（责任编辑：刘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