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与整合

2014-06-25 12:53赵杰等
社会科学 2014年3期
关键词:城市化

赵杰等

摘要:“小产权房”背后的制度实质是什么?它反映着中国地产“非正规市场”中的私人行动者试图挤入“空间商品化”分利格局的努力。这引发了诸多困境:允许这种“挤入”将意味着政治权力被间接分割并带来连锁反应;不承认这种“挤入”就会伤害私人权利。与美国等土地私有制国家相比,中国面临不同的困局,要跳出困局需放下表面化的意气之争并作理论层面的厘清。城市化是空间商品化的过程,它冲击了中国既有的分配格局和市场结构。“空间商品化”在引发困境的同时也带来了契机:它让中国的强制力量携带了强大的资本动员能力,如果动员和强制运用得当,可以有效防止贫富分化并促进社会整合。

关键词:城市化;空间商品化;政治权力排他;社会整合

中图分类号:O; D61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02575833(201)0300209

作者简介:赵杰,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理论经济学博士后;张军,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孔曙光,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上海20033)

一、 问题不在这儿:被误解的争端

在房价高涨的情况下,俗称的 “小产权房”①现象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政治经济现象?它仅仅是此类房屋的生产者、消费者与政府权力之间的利益之争吗?为什么它很难得到认可并陷入无尽的争论?党的十八大以后,中国核心决策层对城乡一体化提出了新的战略,这加深了人们对土地及房产政策的期待。但有关部门的态度很快便趋于明朗。2013年11月22日,国土资源部和住建部联合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坚决遏制违法建设、销售小产权房,对在建、在售的小产权房坚决叫停,但对于已经建成并且销售了的小产权房却并未提及②。作为响应,2013年12月31日,北京市国土资源局与北京市住建委亦联合下发《关于坚决遏制违法建设销售“小产权房”的紧急通知》③。不难发现,各级政府在明确态度的同时并没有在具体操作措施上作出有别于以往的新规定,而是采取了较为稳妥的隔离法,即:预防小产权房的新扩张但不扩大原有的张力。一方面,这里存在一个规则起点的问题,即如果想一次性厘清和解决问题,从哪个时段开始核算才是正义的?以往的历史问题如何补偿或追缴?另一方面,这表明了“小产权房”背后的重大理论问题没有彻底解决而出现了阶段性政策搁置。

土地与住房的非正规市场貌似经济问题,但它更是一个政治问题。 世界上许多国家存在不被规划认可的地产使用和交易。法国学者阿兰·迪朗—拉塞尔夫(Alain DurandLasserve)把这样的地方称之为“非正规街区”,他考察了在圣保罗、墨西哥城及摩洛哥城等地存在着的大量非正规规划土地及其组成的街区。如果这块地拥有了政府发放的许可证,那么它的价格将是原来的—6倍。而如果买主办下了产权证(所有权证),那么它的价格将是原价的10倍甚至15倍。如果办理土地产权证花费了几年时间,而且费了很多周折,那么土地的售价将是原来的20倍。可以想象的是,这块土地最终在正规市场上的出售价格与当初从传统拥有者手里购买时的价格之间的差额差不多都进入了在正规化过程中出过力的各个参与方手里的开发权,最高出价和对住房的先进建造技术并不是他们能够拿到项目的充要条件,得到规划权认可更重要。

如果单从经济逻辑入手,人们很难洞悉中国土地利用和空间生产背后的实质。比如,为何当局不从“所有权”上对农村土地进行界定?可能有人回答“因为利益”。此论点虽无大错,但会遮盖许多重要而有趣的议题。土地是特殊物品,它上面附带了私人权利,但级差地租的产生原因和过程都具有公共性。对国家而言,级差地租的处置是资源使用问题,也是政治权力问题;对土地占有者个体而言,分享级差地租是实现私人权利。

正常逻辑下,国家对一级市场垄断与失地者生计的保障之间并无必然联系,垄断也并不必然带来稳定的社会秩序。只有当能够证明“失地者因政府垄断一级市场而获得了较高的福利”且 “这种较高福利直接产生社会秩序”时才能得出上述论断。在不断的争论中,各地的住房非正规交易多数遭到了否定甚至惩罚。那么,“非正规空间生产行为”到底触动了什么?为何农村集体土地上附带的处分权和收益权在中国的市场结构中得不到充分体现?二、 空间生产与政治权力排他

对波兰尼而言,“商品就是那些为了在市场上出卖而生产出来的东西。根据这个定义,土地、劳动力和货币都是虚拟商品,因为它们最初生产出来并非是用来在市场上出售的。劳动力不过是人类的行为,土地是被细分的自然,而现代社会中货币与信用的供给,必然是政府的政策创造的。现代经济始于假设这些虚拟商品会像真实商品那样起作用,但波兰尼坚持认为这种手法会产生致命后果。因为这意味着经济理论建立于一个谎言,而这个谎言恰恰使人类处于危险之中面对西方国家的城市化和“空间商品化”过程,地产非正规市场合法化”,可能意味着目前土地制度管理体系的崩溃:允许非行政性群体绕过审批而“挤入”空间商品化的流程,会带来土地收益分配的分散化和家庭化;这样一来,行政权力对土地利用的垄断就会被打破,整个城市化中与土地和空间相关的财富生产和分配系统将可能重构。荷兰教授何·皮特等许多学者认为,基于“集体土地人格化缺位”的规则解释权以及相关的利益分配机制,直接或间接地成了改革过程中行政组织活动的重要物质保障,也成了国家控制政治、经济和人口流动的有利工具,它更像是一种有意做模糊处理的资源汲取方式参见[荷]何·皮特《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林韵然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在这个意义上,空间生产中的行政干预不断表现着政治强制。事实是:表面的经济利益之争下面隐含了巨大的政治“考量”,行政强制对土地的控制能力和控制愿望虽然带来了表面上的土地利用可控局面,但也催生了相应的国家—社会间的张力和压力。

总之,从其影响看,非正规空间生产活动挑战了国家主导的空间生产,是一种对国家垄断性权力的“触及”,是一种“现有规则之外”的分享活动,它因此而屡遭惩戒。中国是单一制国家,政治权力具有整体性。这种整体性从政治层面看,体现在高层政治精英把 “中央—地方关系”看成国家政治大局中统一、协调的一盘棋,地方分权都是在这个前提下的分权;政治权力的整体性从经济层面看,体现为“市场结构”不能脱离行政权力的“应有”控制,以免“偏离”社会主义的方向。因此,尽管看似非正规市场与行政权力之间简单的利益之争,其实它另有深意。当它涉及到“挤入者”对中国政治权力的间接分享时,“私权”对“市场结构布局领域”的“入侵”自然会受到非同一般的、超越经济层面的制裁和否定。私人“入侵”空间商品化的过程是一个多种机制联合发挥作用的过程。诸多误解来源于对经济现象和社会问题的单方面强调以及对经济背后政治议题的忽略。endprint

三、 强制下的难题:权力引发的困境

1 权力与压力

政治活动和社会活动的边界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中国城市化的开展,土地与空间开始了商品化的过程。此时,除了行政管理和税收这些明显的政治活动外,对空间生产活动及其利益分配格局的干预也成了政治活动,也表现出了政治强制。在实践中,政治强制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中国空间生产和分配格局的稳定,但它也带来了相应的难题。中国30年的经济增长把整个国家的“财富蛋糕”做大了,在政治上完成了由“克里斯玛”到“常人政治”的转型,在经济上融入了全球化。但这些巨大的变化时刻伴随着政治权力对市场过程的主导,从宏观上塑造了中国的制度特色。在空间生产下,中国的民间资本不一定有能力参与一级市场的决策和博弈,但在有民间资本和复合性资本参与的二级市场中,土地的应有市场价值却得以表现并实现了结算,这让许多地方政府实现了行政支配能力的货币化,增加了土地出让收入和相应的税收。

空间生产对财富分配的影响十分巨大,而城市建造方式和财富分配模式都是制度的结果。按照经典理论对政府的定位,提供恰当的公共品是行政权力财富汲取的正当性前提,初次分配中,私人权利更应当得到合理的安置;对社会权利的关怀和尊重是减轻国家与社会间张力的必要前提。垄断土地一级市场未必是行政权力的最佳选择,与支配权一起来的还有安放私人权利的巨大压力。其实,行政机构可以分出部分压力给社会和市场。即使各方还没有做好触动敏感的“土地产权改革”的准备,如果重视城市规划并把两级市场简化成一级,把土地溢价的公共部分纳入税收,让更多的平等主体参与市场塑造和议价,在一定的规则下让市场决定原来的土地占有者可以分得多少溢价,来自民间的“挤入”和“绕行”压力就会得到缓解,各个环节的交易成本和寻租概率也会大大降低,“空间商品化”过程中财富分配的极化和扭曲将得到纠正。在各种张力和纷争下,这是一剂温和的制度性药方。

政治权力对空间生产的垄断,构成了中国城市化中的一个结构内核。这个内核影响着接下来的国家角色,也赋予了国家在空间生产阶段的介入、控制和整合能力。不管是历史的巧合还是阶段性的机遇,只要决策核心层具有社会整合的愿望,这种整合能力将成为中国国家能力的重要方面。

2 市场外的过程

在经济学上,我们重视市场的作用,重视各要素在市场中的配置及地位。但在这里,单纯对市场的分析却遭遇了挑战。在中国,真正影响生产和分配结果的过程和结构有可能并不在市场之内。非正规地产经济的兴起,既与城市住房的相对稀缺有关,也跟地产领域投机资本的盛行有关,期间还夹杂着民间个体对正规市场的反抗。乡村土地使用者在非正规市场中的“挤入”行为是一种“渗透性”参与,是民间力量求生存、求发展的一种挣扎与尝试。政府在集体土地问题上并没有扮演规则制定者和中立第三方的角色,没有给开发商和集体土地所有者提供直接交易的制度条件。从本质上看,土地利用是在国家垄断下用“权力过滤”的办法来保证市场的可控,但某种程度上,它体现了行政权力在扮演“资源汲取者”和“社会管理者”角色上的冲突。

在上述情况下,土地一级市场表现出了结构残缺:缺乏平等交易主体,只有权力垄断和强制支配。这是一个重要的结构特征,在这里,真正决定分配的是一级市场,是那个在真正的市场交易结构“之前”和“之外”的政治博弈过程!在中国“空间生产”中,人们可以讨论和比较的,可用来判定房价的制度因素多数是从二级市场开始的。这种“片断化的市场”失去了许多调节“社会分配压力”的功能。坐拥增值地产成了制造富翁的新方式,贫富分化也不断出现。从这个意义上讲,真正的初次分配开始于市场之外。在各个群体的博弈互动中,政治强制的力量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总之,中国城市空间生产中的市场及市场结构并非故事的全部。在通常的视域之外存在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这就是强制。一个可见的方面是:行政权力的绝对主导和控制无形中提高了寻租的可能,在增加土地交易成本的同时,推高了城市化中由住房引发的巨大贫富分化。一个不可见的方面是:市场外的分配结构始终存在并自我强化、自利运行。

四、 契机:空间生产下的社会整合

政治强制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导致社会极化,但也可能带来社会整合。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范围内的生产和流通促进了虚拟经济的盛行,加强了金融杠杆的作用,极大提高了政治动员的效率:政府可以通过金融工具躲避直接的冲突并进行大面积再分配。金融过程是资本流通和增值的重要环节,它使得政治强制在流动中变得虚拟化了。此时,在世界范围内,金融资本和金融活动给各种强制和不平等披上了温柔的外衣,巧妙地掩盖了权力的强制性和人格化,把“人工的不平等”装扮成了“自然规则的产物”。由于这种结构性的不平等在民族国家之间和民族国家内部都存在着,因此,认识到虚拟现象下的种种支配关系就为消除不平等提供了可能。对国家决策精英而言,把强制用于促进社会整合是一种提升国家凝聚力和重塑政治合法性的举措。

西方国家的城市化历史表明,当政治强制变得虚拟化后,资本、信息和技术的掌握者通过空间生产间接参与了权力的分享。此时,政治权力就面临着其他类型权力的挑战,政治强制也会显出颓势。在这样的阶段,在城市空间生产的过程中,那些土地私有制国家表现出了对空间生产调控上的力不从心。拿美国和新加坡这两个很具代表性的国家来说,美国的土地私有制度使得资本通过购买和控制土地而控制了住房的生产与商业区的分布,在很大程度上阻挡了政治权力对空间生产的介入。城市空间生产具有特殊性,它需要高密度的资本参与,需要金融体系的支撑,这个过程比工厂生产更加复杂。用戴维·哈维的话说,对它的分析“取代了以往将国家和资本截然分开的分析方式”,此时,“资产阶级凭借金钱的力量逐渐开始影响和重构国家的组织形式,并且最终在军事机构、行政和立法系统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穷人和富人从居住到生活都出现了隔离。从居住看,这是马赛克式的隔离;从权力角度看,这是“政治权力”在城市规划上遭遇了以“资本权力”为代表的其他类型权力的挑战;从对人们社会地位的塑造力量看,这是政治权力对社会地位的塑造优势正让位于资本。而且,随着空间生产的进行,这种“资本权力”对政治权力的“屏蔽”和“挤出”日趋明显。相比之下,新威权主义的新加坡政府在城市空间生产中则显得十分强势,它利用“公屋计划”增强了执政党对整个社会结构的干预和控制能力。尽管实行选举,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不但没有因为主导空间生产而遭遇挑战,而且从“公屋计划”中获取了政治支持。在中国,政治权力的绝对强势尽管受到其他权力的消解,但仍保持了绝对主导。通过对照不同的空间生产模式,可以看出,在接下来的城市空间生产中,历史“补偿”给了像中国这样的国家一种可能:行政权力基于对土地的垄断而保持了干预空间生产方式的能力,可以更容易地进行社会介入。这样一来,土地可以成为社会分配和社会结构调整的杠杆。如果抓住这个机会而免受资本的绑架和裹挟,就能够利用空间生产,重新分配社会机会和社会财富,扭转社会的巨大不平等。从逻辑上看,这是一个历史机遇。如果执政团体重视平等并警惕资本和权力的结盟,中国就有机会改变。像星星之火一样的廉租房计划是一个用正确逻辑说话的制度性开端。 土地具有地理分散性,因此往往划归地方政府管理。由于中国存在行政权力对土地的控制,城市化中的土地收益构成了地方政府巨大的可支配财富,这为空间生产下中国的社会整合提供了相应的物质基础。中国的地方政府承担了大量的事权,如何把城市化中的土地溢价用于提供公共物品而减少行政系统内部的耗损,是国家决策群体面临的重要任务。endprint

从经济层面看,城市化与空间生产所催生出的各类新兴产业与土地溢价一道,在整个社会中都产生了财富效应财富效应是现代社会发展过程中提出的新理念,指某种财富的累积存量达到一定规模后,必然产生对相关领域的传导效应或控制效应。这里指广义的财富效应,主要强调土地溢价在整个社会中的传导效应,强调空间生产对土地“资本形式”的激活作用。。这使土地这一巨大的固定财富实现了资本化,并加速了各类生产要素的流通速度,极大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增长。

根据上述保障标准以及目前的物价水平,我国现行的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并不能满足受助者的基本生活所需。在市级以下的行政区,贫困居民能够得到的救助更少。而与权力汲取公共性密切相关的中国社会福利分配则通常是依据户籍类型和个人职业、职位进行的。这与土地增值汲取这种地理分散性较强的行政行为间并没有建立起相应的地方关联和数量关联,因而没有充分体现土地的地方性和其应有的公共性。这是应该引起重视的一个问题。

城市化是一次财富洗牌的机会。新增城区的土地会不断稀释附着在旧城土地上的权力和资本,使其密度下降。公共住房建设是社会关怀和资本逐利的一次较量,这取决于政治权力在多大程度上克制自己的短期获利冲动。当今的世界经济结构具有独特性,不同于20世纪初东亚土地改革时期的世界格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技术的进步和经济水平的地理差异使得许多潜在的财富和资源聚集在了土地上。这时的土地已经汇聚了四个复合型要素:公共性、私人性、媒介性和资本性。因此,单独谈公有或私有都是亚层级的讨论。如何不剥夺私人又发挥土地的公共性,是摆在决策者们面前的一个难题。但有一点不可忽视,我们可利用空间生产的财富效应调整社会两极分化。

五、 总结与讨论

在城市空间生产中,国家垄断一级土地市场供应的行为体现着该领域的政治权力排他逻辑。具有特别意义的是,城市化带来了土地与空间的商品化和货币化,对“货币化机会”的分配和争夺就成为影响国家汲取总量的大事,土地成为了巨大的经济杠杆和影响政治的重要砝码。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初曾经实行的“产权争议搁置”和“使用权市场化”,以“剥离”处理的方式抽取出了本来固化的土地使用价值,激发了空间的潜在商品性,这是当时制度约束下的一个创举。随着城市化的深入开展,“土地及其附带的可商品化空间”成为了生利资本的另一种形似。这种看似突然出现的资本形态,既是生产力积累带来的财富效应,也是以往社会财富的货币化过程,但它的分享却因暗含了诸多制度忧虑而成了社会矛盾的焦点。

城市的扩张使农村在地理意义上不断缩小。城市化在加速乡村劳动力流动的同时改变了农业对家庭积累的重要性,从人们的生活方式到乡村的整个生产格局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在乡村消费水平提高的同时,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也摆在了人们面前。即使在同一地理格局内,被纳入城市空间生产体系的乡村和没被纳入的乡村面临了截然不同的发展机会。从而,家庭和个体在财富占有、社会保障和社会地位方面都又一次被分层。在这个变革的时代,社会的两极分化更多是结构性的。许多先赋性的因素在空间商品化方面表现出了多重的强化性。农村城市化中出现的财富分配张力,体现了原有政治经济结构在“空间生产”时代来临时的不适应。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它同时为制度反思和社会调整提供了契机。这些巨大的、地理分散的土地财富,既有地域性又有社会性,还附着了当前土地占有者的历史贡献和应有补偿。

需要不断强调的是,虚拟的自然和商品化的自然在带给人类风险的同时,也带给我们克服风险的方法。与“空间商品化”这个多少带有必然性的“疾病”一起出现的还有它的解药:利用“新商品”的机会,以及重新整合社会、把发生极化的阶层结构拉向平等和正义的可能。这是大国转型中的内生性压力,也是决策群体通过强制而巩固体制合法性、更新社会共识的机遇。“面向社会整合”的强制才是一种积极的力量,它可以超越传统的治吏与治民,并与社会中的正能量一道,在升级国家治理系统的同时不断实现社会关怀。城市化给了中国一次整合契机,但历史并不存在任何的充要条件。因此,我们仍然面临一个充满变数的、开放的未来。

(责任编辑:李申)

Abstract: he informal market of real estate is a wedge without permission on policy decision of “Commercialization of Space” which challenges rules of social production on which political power is supposed to be monopoly in China his initiates a dilemma: ratification on this challenge means a kind of segmentation on formal political power which is not allowed in a unitary system with centralization of state power for avoiding a series of chain reactions If turn this down totally the private right on land use will become incomplete So, it needs to be clarified in theory and abandon the battle of wills he interesting thing is opportunities come together with dilemma that bring China a good turning point on Social integration to eliminating polarization of wealth with stronger state power and better resource mobilization

Keywords: Urbanization; Commercialization of Space; Exclusion of Power; Social Integrationsendprint

从经济层面看,城市化与空间生产所催生出的各类新兴产业与土地溢价一道,在整个社会中都产生了财富效应财富效应是现代社会发展过程中提出的新理念,指某种财富的累积存量达到一定规模后,必然产生对相关领域的传导效应或控制效应。这里指广义的财富效应,主要强调土地溢价在整个社会中的传导效应,强调空间生产对土地“资本形式”的激活作用。。这使土地这一巨大的固定财富实现了资本化,并加速了各类生产要素的流通速度,极大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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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是一次财富洗牌的机会。新增城区的土地会不断稀释附着在旧城土地上的权力和资本,使其密度下降。公共住房建设是社会关怀和资本逐利的一次较量,这取决于政治权力在多大程度上克制自己的短期获利冲动。当今的世界经济结构具有独特性,不同于20世纪初东亚土地改革时期的世界格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技术的进步和经济水平的地理差异使得许多潜在的财富和资源聚集在了土地上。这时的土地已经汇聚了四个复合型要素:公共性、私人性、媒介性和资本性。因此,单独谈公有或私有都是亚层级的讨论。如何不剥夺私人又发挥土地的公共性,是摆在决策者们面前的一个难题。但有一点不可忽视,我们可利用空间生产的财富效应调整社会两极分化。

五、 总结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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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不断强调的是,虚拟的自然和商品化的自然在带给人类风险的同时,也带给我们克服风险的方法。与“空间商品化”这个多少带有必然性的“疾病”一起出现的还有它的解药:利用“新商品”的机会,以及重新整合社会、把发生极化的阶层结构拉向平等和正义的可能。这是大国转型中的内生性压力,也是决策群体通过强制而巩固体制合法性、更新社会共识的机遇。“面向社会整合”的强制才是一种积极的力量,它可以超越传统的治吏与治民,并与社会中的正能量一道,在升级国家治理系统的同时不断实现社会关怀。城市化给了中国一次整合契机,但历史并不存在任何的充要条件。因此,我们仍然面临一个充满变数的、开放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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