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华
一、被 杀
这天下午三点来钟,林荫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电话报案,说沿江路19号神农建材大厦冲出一个身上带血的男人,惊慌失措地骑上街边一辆摩托车跑了。110指挥中心当即命令正在沿江路附近巡逻的两个巡警过去察看情况。
巡警过去一看,原来神农建材大厦是一幢尚未完工的建筑,已处于停工状态。巡警搜索到五楼,在那里发现了一具满身是血的男尸。
一刻钟后,刑警队长苏权带着几名刑警出现在现场。
死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西装打领带,西装已经被鲜血染红,眼睛惊恐地睁得老大,胸、腹部有刀伤。
刑警在楼下的草地里找到了一把木柄水果刀,刀刃上有明显的血迹,这会不会就是杀人凶器呢?死者的身份也搞清了,在他的西装口袋里找到一盒名片:“新世界广告公司总经理蒋贤,地址:林荫市人民路8号,电话……”
苏权把其中一张名片递给刑警胡龙,说:“立即按名片上的地址找过去,把死者家属带来。”
“好的。”胡龙接过名片,“咚咚咚”下了楼。
半小时后,一名漂亮的少妇在胡龙的引领下来到现场。她惊恐万状地对着尸体只看了一眼,就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少妇叫黄丹丹,是死者蒋贤的妻子。一直等到黄丹丹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苏权才把她带到刑警队开始询问。
苏权说:“请你如实向我们介绍一下你丈夫的情况。他有什么仇人,平时和什么人交往比较多?”
黄丹丹轻轻说道:“可能没什么仇人。他这人不喜欢交际,朋友不多。平时就在公司打理广告业务,除了跟客户打交道,再有交往的就是公司几个业务员了。”
苏权说:“你说一下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从起床开始。”
黄丹丹愣了一下,说:“你们怀疑我?好吧!我告诉你们。我起床的时候快十点了,十点半到街上一家米粉店吃早餐。然后就去逛街,十二点半吃了个盒饭,再约了几个人在家打牌。你们可以问问那个找我的警察,他是不是在我家牌桌上把我叫来的。”
苏权没吭声,他知道一些养尊处优的少妇不用上班,又有很多闲钱,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少顷,他问:“你老公蒋贤开这家广告公司有多久了?”
黄丹丹说:“具体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去年和他结的婚。我从来不管公司的事,他也不让我过问。”
这时,胡龙和刑警老刘走了进来。苏权一看他俩的神色,就知道有收获。果然,苏权带胡龙刚走进另一间办公室,胡龙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苏队,我和老刘去这家广告公司调查了。今天下午两点这家公司业务员杨洪峰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有个比较大的广告业务要做。杨洪峰当即告诉了蒋贤,随后两人一起出了门。杨洪峰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最后与死者在一起的人。”
苏权沉思了片刻问道:“这个杨洪峰回公司了吗?”
胡龙说:“没有,一直到我和老刘离开都没有。我在他们公司多次打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我告诉他们公司李经理,杨洪峰一回来就打我电话。据他们介绍的情况,蒋贤这个人有些小气,有几次因为蒋贤给少了广告业务费提成,杨洪峰很是不满,跟他吵过几次,私下里还说要找人废了他。”
苏权点了点头,说:“照这样看,杨洪峰有很大的嫌疑。”
这时,胡龙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掏出来看了一眼显示屏,立马按下了接听键:“喂!我是胡龙,什么?好,我马上赶到。”
“苏队,好消息。”胡龙兴奋地说,“他们广告公司来电话说杨洪峰回来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苏权说:“那你赶快带人过去,这件案子现在由你和老刘负责。我要出趟差,很快回来。”
二、擒 凶
十分钟后,胡龙领着几个刑警来到“新世界广告公司”门口,一个脸上长着一颗黑痣的中年人正在路旁焦急地等着他们。胡龙一见,赶紧下车,问道:“李经理,那个杨洪峰呢?”
被称作李经理的中年人一见胡龙,连忙说:“快、快,杨洪峰刚坐的士走了。我问了他,他说不干了,家里老父病了,要回家……”
胡龙急忙问道:“的士往哪个方向走了?”
李经理说:“火车站,往火车站走了。”
话未说完,胡龙一把拉住他的手,说:“李经理,上车上车,帮我们一起去找他。”
李经理上了警车,一路拉响警报飞快地驰向火车站。路上,李经理把杨洪峰的情况作了一番介绍:杨洪峰是外地来林荫市打工的,是个快三十岁的年轻人,说一口普通话,一头卷发,戴一副宽边眼镜,去年经他表哥杨冲介绍进来做事的。
很快,警车到了火车站广场。胡龙等人拥着李经理进了候车室,没费什么事,就在候车室里找到了杨洪峰,把他指认给了警察。
杨洪峰被警察带回了刑警队。法医取走了他的指纹,经过比对,杨洪峰的指纹与案发现场找到的那把水果刀木柄上的指纹吻合。
审讯室里,胡龙问:“说吧!你为什么要走?”
杨洪峰哆嗦着嘴唇说:“反正、反正我没杀蒋老板,我真的没杀他……”
“你这叫不打自招。”胡龙冷冷一笑,“那你说说今天下午你和蒋贤一起出门是怎么回事?”
杨洪峰平静了一下,说:“下午两点钟,我在公司接到我的朋友阿波打来的电话,他说他们老板想做个房地产广告,他想把这单广告交给我们做,让我们过去看一下。放下电话,我就把这事告诉了蒋老板。蒋老板很重视,立马和我赶了过去。路上,我又给阿波打电话,他说要我们去沿江路19号。到了那儿下车一看,阿波早到了。他指着那幢还没完工的建筑说,这个项目是他们老板在搞,就是想给它做广告,让我们先上去看看。我们三人说着话上了楼,到了二楼,我想撒尿,就拐到一个角落里去了。等我撒完尿上到四楼时,猛听见蒋老板的惨叫声。紧接着,阿波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跑下楼来,他非常凶狠地推开我,跑了。那一瞬间,我有些懵。等我清醒过来,跑到五楼一看,蒋老板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我扶起他,使劲叫了几声,他也没答应。我吓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最后糊里糊涂跑下楼去找阿波,结果阿波早没影了。我打他手机,开始他不接,后来索性就关机了。我在外面溜达了一个多小时,越想越不对劲,就决定离开林荫市。因为公司里还有张银联卡和一些现金,我就跑回去拿,结果被你们抓住了。事情就是这样。请你们相信我,真不是我干的,要是我干的你们现在就可以抓我。”
胡龙不去理会杨洪峰的赌咒发誓,他关心的只是证据。
从被抓的那一刻起,杨洪峰就一口咬定蒋贤是他那个朋友阿波杀的。可是他连阿波的姓名都说不出来,只说阿波四十来岁,湖南衡阳人,干什么工作不清楚,住哪儿也不清楚,他提供了一个手机号码,打过去却是关机。
胡龙皱着眉头问:“你是怎么认识这个阿波的?”
杨洪峰说:“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拉广告业务时认识的。他对我的情况蛮了解,说和我是老乡,就这么认识了。”
胡龙再问:“讲一讲你们交往的情况。”
杨洪峰回答说:“也没什么交往,一般都是他打我手机约我出去吃饭或者喝茶,见面不多。不过他经常打手机跟我聊天,挺关心我的。”
审讯完毕,按照杨洪峰提供的阿波的手机号码,胡龙和老刘立刻去了电信局。经查证,这是一个“神州行”手机号码,所登记的身份证资料是假的。再查通话记录,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个电话打出打进只有一个手机号码,那就是杨洪峰的号码,也就是说阿波这个电话好像是专门跟杨洪峰联系用的。一切都像早有准备。
也许,是杨洪峰在编故事,这个可能性很大。
再次提审杨洪峰时,胡龙毫不客气地说道:“杨洪峰,你别跟我编故事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阿波,还是老实交代吧!你为什么要把蒋贤骗到神农建材大厦杀害?”
“不是我杀的。”杨洪峰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话,也不再分辩什么。他知道警察没有找到阿波,有些绝望了。
“不是你杀的,这把刀又怎么解释?”胡龙拿着那把水果刀的照片指给杨洪峰看,“刀是你的吧!刀刃上有蒋贤的血,刀柄上有你的指纹。你再编个故事来听听,这把水果刀又是怎么跑到建材大厦去的?”
杨洪峰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水果刀确实是他的,可它怎么跑到作案现场去了,他真的说不清。他痛苦地闭上眼,喃喃道:“圈套,这是个圈套。谁?到底是谁要这么陷害我?”
胡龙说:“我来帮你说。你因为广告费提成的事,曾和蒋贤吵过几次架,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机会来了,你趁两人一起外出,把他骗到神农建材大厦,用事先带来的水果刀杀了他,是这样吧?”
杨洪峰不再为自己辩解了,他开始沉默,他知道再多的解释也不能改变警察对自己的看法。
三、释 放
几天后,苏权出差回来了。胡龙兴冲冲地把杨洪峰杀人一案向他做了详细汇报,并要求行文报请市检察院批准逮捕杀人嫌疑犯杨洪峰。
苏权皱皱眉,说:“证据不足。”
胡龙不满地说道:“什么证据不足?虽然没有杨洪峰认罪的口供,但是其他证据很充分嘛!刑诉法明文规定没有口供其他证据充分的也可以定罪。”
“对,说得完全正确。”苏权点点头,“杨洪峰当时在案发现场,凶器上也有他的指纹,而且他也有作案动机,但是并不能排除现场还有第三人的可能性,也就是他说的那个阿波,还有一点……”
胡龙想插嘴,苏权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那把水果刀确实是杀死蒋贤的凶器,这一点法医已经证明了。问题是,肯定是杨洪峰用这把刀杀死蒋贤的吗?如果是他用这把刀杀了人,一定要用很大的力气,可为什么刀柄上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指纹呢?难道他轻而易举地就杀死了一个和自己一样高大健壮的男人?”
胡龙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接下来苏权说得更令他感到不安:“还接着说那把刀。那把刀长二十八厘米,是一把直柄刀,不能折叠,不能收缩。我想问一句,杨洪峰是怎么把这么长的一把刀带到现场的?”
胡龙暗自吃惊,强辩道:“他放在裤兜里或者插在背上。”
“不可能。”苏权摇摇头,“你自己试一试吧!如果放在裤兜里,刀柄要露在外面,这不是告诉别人自己要去杀人吗?如果是插在背上,他坐车的时候屁股又怎么坐下去的?何况现在是夏天,都只穿一件衣服,背上插把二十八厘米长的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吧!”
胡龙本想说杨洪峰有可能把刀放在随身带的包里,可他想起来了,据新世界广告公司的员工回忆,那天杨洪峰陪蒋贤去谈业务,根本没带包。原以为破了的案子竟然还有这么多疑点,胡龙心里不禁感到万分惭愧,一时间涨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权很理解胡龙的心情,破一个案子不容易,不知跑过多少路,熬了多少夜,却一下子让自己给否定了。他拍了拍胡龙的肩,说:“小胡,你们侦察方向是对的。只是,说杨洪峰就是凶手,证据还不是很充分,再下点功夫,一定能抓出真凶。”
胡龙问:“那现在怎么办?”
苏权说:“杨洪峰现在关在看守所,我们得按规定释放他。”
当天,苏权和胡龙驱车来到看守所。很快,杨洪峰被带进了提审室。苏权仔细看了看这个一脸憔悴的小伙子,说:“到明天你的刑事拘留期就满了,我们决定对你取保候审。你能在本市找个保证人吗?只要找到保证人,你就可以出去了,但在案件审结之前不能离开本市。如果你逃跑,我们就追究保证人的责任……”
听到这里,杨洪峰的眼睛一下亮了,他急急打断苏权的话,说:“什么什么?你们放我出去?这么说,我现在不是杀人犯了?”
苏权点点头,说:“暂时可以这么说。我是说你能找到保证人吗?”
杨洪峰没有回答他的话,一下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狠狠地说道:“只要你们肯放我出去,我就一定能找出阿波这个王八蛋,我和他不共戴天……”
四、真 相
从看守所出来,杨洪峰住到了表哥杨冲家。杨冲为他办好了保释手续。
杨洪峰在广告公司做事时,一直住在公司集体宿舍里,自从出了这个事,他就被公司开除了。杨冲见他没地方住,再说是自己签字捺手印保他出来的,得看着他点,万一他真跑了自己麻烦可就大了,于是主动提出让他住到自己家。
既然杨冲让自己去他家住,杨洪峰心里一下就踏实了。他在杨冲家睡了一天一夜才爬起身,然后煮了点东西吃。吃完,他就出了门。他出门不是去找工作,而是在茫茫人海里寻找阿波。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狗日的阿波,是他害得自己差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只有找到阿波,他才可以洗刷掉杀人犯的罪名。
这天,刑警队来了一胖一瘦两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他们是来了解蒋贤被杀一案。原来蒋贤在他们保险公司购买了人身保险,保险金额达六十万元。现在蒋贤的妻子黄丹丹要求保险公司兑付保险金,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足额支付。
苏权眼睛一亮,问道:“蒋贤这笔保险是啥时候买的,是他自己买的吗?”
胖业务员说:“蒋贤的保险是三年前在我手上买的,当时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后来我了解到是他认识的一个朋友意外出了车祸,因为买了保险,所以获得了四十多万元的赔偿。因此他就决定给自己买一份,先后买了几次,加起来有六十多万。”
苏权再问:“蒋贤给他妻子买了吗?他的保险金受益人是谁?”
胖业务员讪笑道:“他买的时候还没结婚,哪来的妻子?所以他买保险时也就没有指定受益人,我们按法定受益人处理。”
苏权点了点头,思忖着说:“这个案子还没有了结,最终结果是什么谁也说不准,因此我建议你们暂时不要支付保险金,等我们公安部门有了最后结果的时候再支付……”
两个业务员接受了苏权的建议,走了。
从这天开始,胡龙和老刘接受了苏权安排的一项新任务:负责监视和跟踪黄丹丹。直觉告诉苏权,黄丹丹的疑点很重。
五天后的一天,化了装的胡龙和老刘跟踪着黄丹丹来到了林荫市下辖的柏县。在那里他们跟着黄丹丹进了一家茶楼。黄丹丹要了一间包厢,胡龙和老刘在大厅落了座。一会儿,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径直进了黄丹丹的包厢。
胡龙一愣,他立刻认出这个男人叫游十八,曾因伤害罪坐过几年牢,今年因为一起杀人案调查过他几次,所以有印象。
他赶紧摸出手机,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苏权。苏权当即在电话里指示:“下一步紧紧跟住游十八。”
半小时后,游十八从黄丹丹包厢出来,离开了茶楼。
胡龙和老刘悄悄跟了上去。哪知游十八拔腿就跑,原来他也认出了胡龙。胡龙和老刘当即紧追上去,在一个胡同里堵住了他。
“你这是做贼心虚!”胡龙一边说一边揪住浑身哆嗦的游十八。经简单询问,游十八果然有杀害蒋贤的嫌疑。
当天,两人就押着他回了林荫市。
胡龙等人一回来,苏权就打电话通知了杨洪峰。
杨洪峰来到审讯室,一眼看到了游十八。他愣了一下,随即怒吼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揪住游十八的衣领,喝道:“阿波,你这个杀人犯!你杀了蒋老板,为什么要嫁祸于我?为什么……”
游十八一看到杨洪峰,不由惊恐万状地低下了头。
苏权让人拉走了杨洪峰,开始了审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十八颤声说道:“游十八。”
“带身份证了吗?”
游十八从内衣兜里翻出一个脏乎乎的身份证递过去。负责笔录的人接过来,对照了一下上面的照片,然后逐一进行登记。
苏权点燃一根烟,问:“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游十八痛苦地扭了扭脖子,说:“知、知道,是杀死蒋老板一事。不过这事是他老婆要我干的,天地良心,我跟他没有任何过节……”
苏权说:“把这件事情前前后后给我说清楚。”
游十八点点头,咽了一口唾沫,开始了供述:两个月前,黄丹丹找到他密谋杀死蒋贤,条件是酬金十万元。游十八在林荫市一直没有正当工作,连吃饭都成问题,当时就同意了。两人进行了一系列周密策划,黄丹丹计划杀掉蒋贤后嫁祸于公司业务员杨洪峰,于是先把杨洪峰的情况告诉了他,再让他以老乡的名义和杨洪峰认识,不过却是用阿波的假名。
计划杀掉蒋贤的前一天,黄丹丹偷来了杨洪峰的水果刀,用塑料薄膜包好,交给了游十八。第二天下午,游十八打电话把蒋贤和杨洪峰骗到神农建材大厦。他早就将两把同样的水果刀藏在大厦的五楼,只是杨洪峰的那把刀仍然用塑料薄膜包着,为的是留下杨洪峰的指纹。游十八和蒋贤上到五楼后,杨洪峰正好在下面方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游十八立马拿出刀杀死了蒋贤。然后迅速解开杨洪峰的那把水果刀上的塑料薄膜,沾上蒋贤的血,从窗口丢了下去,最后握着另外一把水果刀冲下楼去……
紧接着,游十八离开林荫市,到柏县躲了起来。可他没想到的是,黄丹丹一直迟迟不付那十万酬金。因为保险公司在拖延,黄丹丹没有拿到保险金,没有钱给他。他有些恼火,给黄丹丹打电话说再不送钱来,他就去公安局自首。这次黄丹丹去柏县是给他送去五千元钱,并承诺一个月之内一定付清欠款。没想到就是这一次被警察逮住了,正应了那句老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审讯黄丹丹时,她迷茫地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哪儿露出了破绽?”
苏权轻蔑地说道:“从开始到结束,哪儿都有破绽。特别是杀人这个行为,破绽最大,策划再周密也不行。”
接下来,黄丹丹除了交代是她指使游十八杀死了蒋贤,自己是本案的主谋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愿多说。
五、意 外
从公安局回来,杨洪峰的心里一下轻松了,警察抓住了阿波——游十八,就洗刷了自己的杀人罪名。因此一回到表哥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杨冲。
杨冲听了,不由呆在那里,然后铁青着脸进了卧室。
吃晚饭的时候,杨洪峰跑到街上买回一瓶白酒和一些卤菜,准备好好庆贺一下。当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敲了敲卧室的门,喊道:“哥,吃饭了!”
里面没有半点声响,杨洪峰又使劲推了推门,门在里面反锁住了,他有些疑惑,提高声音说:“哥,我买了一瓶白酒,出来吃饭吧!”
又过了几分钟,门还是没有开。杨洪峰觉得不对劲,用肩膀使劲撞门,撞了几下,门开了。他一眼看到杨冲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在床下,脖子上系着一根白色的带子,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两只眼恐怖地大睁着,舌头吐出一大截。他惊呆了,慌忙跑过去,大叫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苏权接到杨洪峰的报警电话后,迅速带着刑警赶到了杨冲家。杨洪峰满脸泪水地递给他一份遗书,遗书是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发现的。
苏权慢慢展开遗书。
洪峰弟,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其实黄丹丹是我的初恋情人,可是因为贫穷,她最终嫁给了富有的蒋贤。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也不知道。你之所以能通过我的介绍进入新世界广告公司做事,也是因为我的这个关系。
黄丹丹和蒋贤的感情一直不好。蒋贤经常在家里打她、虐待她,不让她管钱,却在外面包养二奶,所以黄丹丹恨死了他,总在找机会除掉他。
上个月我父亲因病到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是肾衰竭,必须换肾才行。要换肾需要二十多万,我哪有那么多钱?于是我去找黄丹丹借。她也没有,不过她说一定会想办法帮我弄钱。我没想到她的办法居然是找游十八杀死蒋贤,再嫁祸于你。这一切她都没有告诉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找你做替罪羊,后来你被警察抓进去,我意识到里面有问题。我去找她,并和她大吵了一架,她才告诉了我真相。她说选择你做替罪羊,是因为你知道我俩的私情,所以她要你死。可是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原来是这么狠心的一个女人,她对我说,只要拿到保险公司赔偿的六十多万元保险金,到时候不但有钱给我父亲换肾,还能让我当上广告公司的老板。
自从出了这个事以后,我一直希望警察永远也破不了这个案子,可最终警察还是破案了。我知道此案一破,黄丹丹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良心上真的过意不去。我不愿伤害你,也不愿伤害她,毕竟她是为了我才这么干的,毕竟她是我所深爱的人。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也许死是我最好的解脱……
看完遗书,苏权感到无比震惊。他看到杨冲是用绳子系在床头自己勒死自己的,只有决心求死的人才会这么做。他没想到在这起谋杀案里居然另有隐情。如今隐情已揭,斯人已去,案子是真的破了,可他感到心情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