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王主任

豪子

王老五在一机关任办公室主任，人们都习惯叫他的官衔——王主任。

王主任善应酬且有酒量，据说他那公斤级的酒量硬是练出来的。没当主任前，他喝的是“农家乐”、包谷烧泡制的杨梅酒、“金枪不倒牌”的枸杞酒，几个哥们在碗盏交错中，不知不觉一公斤酒就下了肚，加上他在酒桌上常常侃天嗑地，精通酒令猜拳，还会玩些绕口令，领导发现了这个人才，才提升他当了办公室主任。

当上主任的王老五再也不和狐朋狗友们喝包谷烧了，现在最屁也是喝几十元上百元的瓶装酒。王主任说包谷烧“打脑壳”，喝了后劲足，经常喝成了“小糊涂仙”。王主任平时喝酒很能掌握度，一般朋友时能喝半斤就喝三两，是领导或是重量级人物时，能喝半斤就强喝八两。王主任招待客人多，他的胃经常处在酒精的强烈冲刷下，有四分之一的胃没有经得住考验，被淘汰出腹。王主任却无怨无悔，自嘲是“为革命献身”。

大凡系统里的上级检查、单位间走访等，应酬首当其冲的是王主任。这样也好，王主任既可节省饭钱，又可广交朋友，还可吃香喝辣。几年下来，王主任原先七十公斤的身材现在已成近百公斤的坯子，脸面红润，头发锃亮，显了官像，走起路来喘着粗气，脚未进门肚皮已先挤进了厅堂。王主任的主要工作就是“陪”，陪的内容一般分为陪吃、陪喝、陪搓。前两陪不必解释，这陪搓麻将就是酒足饭饱后或吃饭前的事了。客人在等吃的过程中，稍有空余时间就会播报一段“经济半小时”。王主任打麻将也很有分寸的，和领导打牌，即使是嵌二条自摸，也会把二条打出去，并笑眯眯地说“手气真背”。等到荷包里的钱输到五百到一千时，就会推倒麻将安排就餐。这样一来，尽管王主任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会哈哈笑着，表面上大家都很高兴。但王主任和其他人打牌时那就会如狼似虎，清一色自摸、混一色自摸从不饶人，别人钱开慢了他会先把牌码好，等人开了钱再抓牌。

年终岁尾，又到了迎接上级机关考核检查的时候。这天上班，王主任让文秘小张将上周五就写好的“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检查指导”的标语摆在大厅入口显眼处，又差司机小刘到市局机关将检查小组接来。然后自己亲自打电话给大世界酒店的范经理订了一间包房。王主任是大世界酒店的常客，范经理对这样的老主顾总是点着头哈着腰，一来交交朋友，二来希望有长期顾主光顾本店增加营业额。王主任也乐意时常在此招待客人，一是大世界有气魄，二是范经理这人够意思，吃了五百，开一千的发票，范经理配合得极好，从不啰嗦。王主任一个电话过去，范经理就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上午九时，检查团准时出现在门口。王主任满脸堆笑大步迎上去，不料这几天刚好结冰，门前的大理石地面被淡淡的透明的薄冰覆盖着，王主任的鞋底一伸过去，一个劈叉动作，踉跄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趔趄，幸好被一旁的小王手疾眼快地扶住。到会议室落座，茶水、水果、“大中华”端上来。一番寒暄后，在一片“吃、吃、抽、抽……别客气”声中，工作汇报开始了，然后检查小组按中医“望、闻、问、切”的考核方案翻资料做记录，到各科室走一走，惯例地提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时至中午偏下，王主任与检查组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大世界酒店奔去。在酒店门口，王主任与同职级的办公室李主任打了个照面，李主任也在此处招待客人。

大家在包房落座，服务小姐递上菜单。大冷天的，或王八或牛筋或野珍或海味作为火锅主菜，否则上不了档次，其他小炒也是别有风味，虽说众口难调，但也要调。

不一会儿王八火锅上来了，五粮液也斟入杯中。王主任以主人的姿态端起酒杯发话：“欢迎各位来我局检查工作，这对我们今后的工作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希望各位吃好、喝好、玩好。不过检查归检查，朋友归朋友，大家还要和睦相处嘛，请多多海涵！”言外之意是指导指导算了，不要将检查出的有关问题上报。然后一饮而尽，众人随之饮的饮，嘬的嘬。这时范经理闻讯赶来，敬了各位一杯酒，客套地说各位的光临是本店的荣幸，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又招呼服务员添两道菜，并拍着胸脯说这两个菜算店里招待的，不收钱。

酒过三巡，在乙醇的作用下，脸红的红，话多的多，王主任也微微有些醉意。忽然想起李主任也在此喝酒，总得过去打个招呼吧。王主任想到这儿时对检查团成员说：“我有个朋友也在这儿吃饭，过去看一下就回来，请大家自便。”然后转身小声对小张说“你在这里好好招呼他们一下”。

王主任拎着酒瓶端着杯子步履飘飘地走出包房，沿着走廊，踩着松软的地毯转了两个拐，心中纳闷：这里的包房怎么都一个模样啊，包房连个名称都没有？他不知老李在哪个包房。正想着，忽见一包房门开着，里面吃饭的人似曾相识，心中大喜，径直走进去提起酒瓶端着酒杯说：“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敬大家一杯！”说罢忽觉身边有人示意，他大睁蒙眬的醉眼看出是文秘小张，生气地说：“你不在那陪客人，跟我过来干啥？”小张忍住笑声小声说：“主任，李主任在三包房，你怎么又走回来了？”众人皆忍俊不禁，原来王主任醉醺醺走了一圈又返回原处，竟把自己酒桌上的人当成李主任及其朋友了。

小张忙替王主任解围，连声说：“主任有点喝多了！”要扶王主任坐下，王主任推开扶着自己的小张，一把尿憋得他急着要去卫生间。他来到一个包房门前，推门而入，在墙角解开裤带开始方便，忽听身后很多人哈哈大笑，回头看去，只见一些人在觥筹交错，一些人在看着他，王主任自言自语：“大世界的生意真好，连厕所里都摆了两桌！”

检查团终于走了，王主任醉醺醺地被司机小刘送到家中，其妻见王老五如此模样，边数落边扶丈夫上床，替他脱鞋更衣。王主任突然起身要上厕所，其妻担心他有闪失，紧跟其后，只见王老五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又关上，关上又拉开，如此反复几次，冰箱里的灯也随着开关一亮一灭，其妻正奇怪丈夫上厕所不拉厕所门拉起冰箱门来，突听王老五惊奇地大叫：“老婆，我才一天不在家，你什么时候把厕所门换上了感应门？”

其妻哭笑不得，将王老五拉至厕所，王老五一顿狂吐后被妻子扶到床上，妻子为王老五按穴解酒，正拿捏中，却见王老五立即坐起，迷迷瞪瞪地看着朦胧灯光下的老婆问：“你是新来的吧？”

妻子以为醉酒的丈夫在开玩笑，愠色道：“睡你的，哪有那么多话噢。”

“新来的？三十多岁了还学按摩？手法如此不熟练！”王老五似乎在自言自语，过了一会突然一掀妻子的手说：“去给我找个年轻的、漂亮的、熟练的，你快走！”

妻子按摩的手由轻变重，由背上移到王老五的耳朵上，并狠狠地撕扯着，厉声喝道：“狗日的你是装酒疯还是真找过小姐？快给老娘滚下床去！”

王老五酒醒了一半，痛得呲牙咧嘴地望着老婆说：“老婆，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还在按摩房里呢。”

“以后少喝点猫尿，要不然你不晓得自己姓甚名谁了！”

“是是是。”王老五只有点头的份。话刚说完，王老五哇的一声开始“直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