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
近日,政协北京市第十二届委员会召开第三次议政会。各代表分别就“政府购买公共服务”建言献策。民进北京市委认为,推行政府购买服务,应当将重点放在培育和发展另一类企业形态——社会企业上。
所谓社会企业,是指处于纯商业企业和非营利组织之间的一种多元混合体,既不是纯粹的企业,也不是一般的社会组织,社会企业通过商业手法运作,赚取利润用以贡献社会。它们所得盈余用于扶助弱势社会群体、促进社区发展并维持社会企业本身的可持续发展。
就在不久前,《中关村》记者采访了北京大学公民社会研究中心主任、政府管理学院副教授袁瑞军,她认为大多数社会问题都可以通过社会企业的方式来解决,中国迎来了社会企业发展的新浪潮。
《中关村》:国内有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企业吗?
袁瑞军:有,但国家在法律层面上对社会企业的概念界定不明确。国际上比较认可英国的标准,社会企业要有社会目标和社会价值。社会企业与一般企业最大的区别是,后者是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目标,而前者是以社会价值最大化为主。有一类社会企业有收入后再投入到事业当中去,投资者不分红;还有一类,投资者分红占利润的50%以内。此外,社会企业与非营利组织的重要区别是,后者的收入主要来自于捐赠、或者政府补贴等,社会企业要求它提供的某种商品或服务获得的收入要超过总收入的50%以上才称得上是社会企业。
《中关村》:英国社会企业的发展对中国有哪些启示?
袁瑞军:它让我们知道可以用更有效的方法来做慈善,体现出企业社会价值的最大化,单纯依靠社会的捐赠来作慈善,规模和数量很有限。慈善仅仅是一种单向的输血,社会企业却有自我造血的功能,它提供的服务规模更大,覆盖的人群更多;慈善只是对社会上最脆弱的群体提供帮助和救助,而社会企业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用更有效的可持续的方式,为社会典型的或成规模的问题找到一种解决的出路。
《中关村》:您比较欣赏的社会企业有哪些?
袁瑞军:孟加拉国尤努斯创办的小额贷款项目很成功,他在2006年得到了诺贝尔和平奖。他通过这种方式向贫苦人群发放小额贷款基金,帮助他们找到谋生的方法、解决生活中的困难。贷款时不要求抵押,这一方法很有效,受到很多人的欢迎。除了小额贷款外,尤努斯也在进行二次创业。早前,他与法国达能公司合作为国内儿童提供酸奶,通过生产型企业来解决儿童的成长问题。此外,他还与电信公司合作,让妇女看守电话,帮助社会上的青年实现自我创业的梦想等。
英国社会企业特别发达,号称有7万多家社会企业,覆盖的领域特别广泛。在英国,Big Issue又称大问题杂志是一本广受欢迎的杂志,它雇佣流浪汉卖杂志,从而扶持这些人的生活。吉米餐厅是由英国一位著名厨师创办,餐厅雇佣社会青年当学徒,他们学会手艺后再重新回归生活。今年要在格拉斯哥举办的英联邦运动会场馆就是以社会企业的方式来运作的。手机银行帮助大家做公益、休闲度假胜地通过社会企业运作等,在英国比比皆是。可以说,英国社会企业的覆盖面非常广泛。
《中关村》:中国社会企业发展现状如何?
袁瑞军:社会企业在中国已近10年时间。起初是受国外的影响和启发,很多人开始尝试用创办企业的方法来解决社会问题。例如在帮助残疾人就业领域,可以成为社会企业的企业就特别多,在我国最早的最成功的当属邓伟宁先生创办的深圳残友集团,创始于上世界90年代中期,后来它被冠以社会企业的名称,这家企业为残疾人就业做了很大的贡献。还有一个名为采桑子的企业,是为解决苗族妇女就业问题而创办,民族服饰做得不错。还有一些社会企业以养老为目标,如北京的慈爱嘉,厦门的金太阳,都是我比较欣赏的发展比较好的国内社会企业。
《中关村》:国内社会企业呈现出哪些发展特点?
袁瑞军:国际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社会企业标准,目前国内存在的社会企业都是创始人根据自己的意愿,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某类社会问题,并通过创办企业的形式来实施这一理念。至于做到什么程度才是真正的社会企业,或者到底要不要分红,分红比例是多少,都还没有达成一个统一的说法。从学界和业界来说,认定一个社会企业,主要是看它是否将目标定位在解决某类社会问题上,并且愿意拿出更多的资金去持续性地投入其中,商品或服务盈利后用来分红的比例比较低。
与其他国家的社会企业相比,国内社会企业未来将会有一个更大规模的发展,随着人们社会服务意识的不断提升,可以解决的社会问题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和细化。至少从解决就业层面来看,国内社会企业会贡献出不小的作用。但是,目前来看,就发展程度而言,国内社会企业相对比较落后,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鲜明特色。
《中关村》:社会大环境对国内社会企业的发展有哪些影响?
袁瑞军:近几年来,随着媒体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宣传报道,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认识到创业除了获取经济利润外还要回馈社会,很多公益项目被孕育而出,这对以实现社会价值为目标的企业是一个好的偏向。有些企业只要稍稍转型就可以变成社会企业。除此之外,国家通过大量的购买服务,也促进和提升了社会企业的服务水平和能力。国家对中小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发布出来后,对小微企业的优惠力度越来越大,小微企业享有的这些政策,与社会企业的也很相近。虽然在政府和法律层面还没有明确的扶持社会企业的提法,但是在一些研讨会上,政府官员还是非常认可这一概念的。
随着福利国家日益被重视,越来越多的人对社会服务的需求,让更多的企业加入到这一领域,使得社会服务的规模和水平都在逐步提升。在养老领域,国家提出以居家养老为主,将公办养老院对象定位于无支付能力的群体,而对于那些有一定支付能力但支付能力较弱的老年群体来说,需要大量的企业和社会企业加入进来,为他们提供服务。
《中关村》:中关村的创业公司可以借鉴社会企业的哪些理念?
袁瑞军:他们也可以按照社会企业的方式来做企业,就像英国很多科技企业那样。我去英国访问的时候,有一位牛津大学毕业的博士生在校门外创办了一家公司,招来十几个人做游戏软件。他们做的游戏本身宣传的是正能量,给大家以好的引导,软件将地球变暖等常识以及如何做环保的方法加入到游戏里面去,玩家必须知道这些知识才能不断地向前升级。这些正能量的知识通过一种游戏的形式被普及开来,有很强的社会价值。这家企业就被认为是一个社会企业。现在一些企业帮助社会组织提升社会服务的信息化和网络化,包括数据平台的建设等。比较热门的还有,老人等弱势群体的可穿戴设备的研制,电子产品的专业化定制,都是社会企业大显身手的地方。
《中关村》:社会企业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持续发展机制?
袁瑞军:社会企业必须自我能够造血才可持续,这取决于它所提供的服务本身,在市场上是否有竞争力。首先,它所服务的对象要有一定的规模,例如,企业服务于社会弱势群体,或中低端人群,所提供的服务必须是他们负担得起的,企业又能够在一定的成本限度内来发展,达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最佳融合,对企业自身管理能力也是一个考验,高管的组织能力、研发人员的技术水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