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株银杏对视

杨晔

浅秋的日子还没被察觉，暮秋的浓重色彩就纷沓而至。早已习惯夏季里深浅不一的绿色的目光，忽然被深秋斑驳的色彩涂得凌乱起来，唯一能让心境明媚的，就是那满街的金黄的银杏，也许就是它使这略显颓败的秋靓丽起来。

如果不是它的金黄照亮了整条街，也许人们已经忽略原来街的两侧竟然种植很多银杏树。春天，人们的视野荡漾着柳枝的袅娜，人们的心情充溢着在春花的艳丽，谁都没有留意银杏在春天里是怎样一点点绿起来的。夏季草长莺飞，百花竞放，更不会有谁会关注银杏是怎么的葱茏或是浓绿。

可是就在这秋季深深的日子，曾经妩媚妖娆的垂柳，叶枯枝涩，躬身垂眉的样子，仿佛是失宠的嫔妃。曾经白花落雪的槐树，颜色不一的叶子，仿佛是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其实许多树叶都斑驳起来，半黄半红，半绿半黄，绿色亦没有了生气，黄得亦有些枯涩，红得更是凄然。

银杏就不然，在这百花落尽，繁华殆失之时，它无可争议地占尽秋日的风头，以它炫目的金黄点燃了秋日的生机。它的树干依旧颀长挺拔，每枝每条努力直指苍穹，傲然而立。她的叶子，黄得干脆利落，果断决然；黄得光明磊落，坦荡从容。

你看，飘落的银杏叶款款而下，撒在街面上，落在草地上，仍然是金黄的样子，硬朗的样子，叶子的形状依然是枝头的模样，叶子的脉络依然是清晰可数，没有一丝枯萎的憔悴，没有一毫凋零的惨然。

浓烈的金黄已主宰整条街的色彩， 就如是秋季的一面面绚丽的旗帜，在猎猎秋风中耀人夺目。纵使生命即将终结，亦是淡然依旧。

我与银杏对视，不禁想起了柏寒，她多才多艺，却又人生坎坷，一直专注演艺事业，却年过五旬时，才被大家熟悉，而后患病在身，匆匆即将离去时却将遗体捐献给医疗事业并叮嘱家人不再举行告别仪式。她安静地告诉身边的人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不能有质量的活，至少让我有尊严的死。”

还有丛飞，身为普通歌手，资助学生183名，散尽自己钱财，最后重病缠身，还把朋友资助的医药费捐给他人，当他病情恶化时，毅然决定捐献自己的眼角膜。生命已逝，却照亮他人的前程。丛飞曾说，生命的意义不在长短，而在于质量，只要自己有瞬间的灿烂就足够了。

是的，就如这银杏，没有百花的绚丽惹人注目，但它惮悟了生命本应如斯，生的无声无息，去的干净利落，因此没有犹犹豫豫的样子不忍离开旺季的葱茏，没有依依不舍的难以割断夏季的葳蕤。

是的，人生亦如银杏，比如柏寒，比如丛飞，生前不曾显赫扬名，没有给自己置办豪宅名车，身后亦能淡泊处之，依然为他人着想。在当今的社会里，其实他们活得更有质量，他们去得也更有尊严。

看吧，那银杏，金黄得炫目，宛如对生命的吟唱，金黄得扎眼，犹若对严寒的挑战。它们以最尊贵的颜色映入眼帘，以最绚烂的颜色让人流连，以最淡然的姿态让人驻足。它们的生命永远璀璨发光，它们的光彩永远壮美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