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
据说有一项新的科学发明将震动全世界,很有可能会获下一届诺贝尔奖,但目前处于试验阶段,保密阶段。
有位叫阿尚奇的记者通过曲曲拐拐的调查、采访,终于知道了大致情况。原来有位叫艾思奇的科学家发明了一种仪器,只要输入一个人的相关信息,可以预测以后十年的身体状况与命运走势,但十年往后就不太准了。不过无妨,只要再做一次,可以再预测十年。这太好了,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啊。
阿尚奇想,如果我知道自己十年后会怎样活,不就可以重新设计人生,避凶趋吉,活得更潇洒更有质量吗?他觉得有必要找到艾思奇,力争做第一批试验者。
艾思奇断然拒绝了阿尚奇的要求,但阿尚奇发扬记者死缠烂打的惯用手法,盯得艾思奇寝食不安,头都晕了,无可奈何答应了阿尚奇,不过要阿尚奇先签保密协议,对外暂时不报道,不宣传。
阿尚奇痛快地签了,也很快被安排了测试。
测试的结果:阿尚奇十年后的身体有萎缩性胃炎、肩周炎、颈椎炎、前列腺炎等,阿尚奇认为自己是记者,常年在外采访,吃饭没有规律,有胃病正常;每天要在电脑前敲键盘,肩周炎、颈椎炎也很正常;还有常常采访到一半时,尿急,只能熬一熬,熬得好痛苦,次数多了,有前列腺炎,也属正常。这些阿尚奇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关于车祸的预测则让他心惊肉跳。根据测试,到第十年的某一天,他阿尚奇将命丧于一次车祸。
阿尚奇今年才三十岁,也就是中国人说的而立之年,过十年,也不过四十岁,不惑之年。用时下的话,四十岁是男人的黄金年龄,这个年龄就去见上帝,这人生不是太亏了?不行不行,我必须破这魔咒!阿尚奇这样告诫自己。
阿尚奇万分感谢艾思奇,让他事先知道了命运的安排。好在还有十年,预防的时间绰绰有余。
阿尚奇对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规划,就是努力工作九年,在这九年时间内,赚到足够的钱,然后在三十九岁那年退休,不再开车,到乡下买个别墅,过闲云野鹤式的隐居生活,不信车祸会生了脚找上门来。
九年很慢,也很快,一晃,不知不觉中过了九年。这九年阿尚奇成了名记者,很是风光了一阵,读者、记者协会、报社老板都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在两三年内很有希望获普利策新闻奖。可谁也没有想到阿尚奇过了圣诞节,突然提出辞职,任老板怎样挽留,他执意要走,高薪、名誉都留不住他,而且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仿佛人间蒸发。
阿尚奇在加利福尼亚州一个美丽的山脚下买了一块地,造了一所木屋。木屋边不远有棵红杉,少说也有千年以上树龄。那树干已中空,老态龙钟而绿叶满枝,入诗入画,让阿尚奇喜欢不已。他认为说这儿是仙境也不为过,从此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每天看看书,写写回忆文章,日子平淡而充实。
在他住地的周围,除了偶然会见一辆马车,连汽车的影子也见不了。当地的居民已习惯于这样平静安宁的生活,这一带没有偷盗,没有车祸。
自从阿尚奇住到这儿,就开始了记日记,记得很详细,他想好了,等过了预测的十年之期,就把这一年的日记出版,以证实魔咒是可以打破的。
日子确实很平静,真所谓白驹过隙,很快一年就将过去了,阿尚奇庆幸自己当年用艾思奇的仪器预测了一下,要不是事先预防,说不定现在已见了上帝。他给艾思奇写了封信,感谢他造福于人类的发明,感谢他的仪器救了自己。
艾思奇给阿尚奇回了信,大意是十年的试验已近尾声,凡用这仪器预测过的,根据我们的追踪调查,已证明预测的准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当年参加试验的唯你一个联系不上,使我们的数据不够完美,因此我们没敢申报诺贝尔发明奖,有了你的来信,就没有遗漏了,虽然你是个例外,但提醒了我们,仪器还要改进,谢谢你的来信。
就在艾思奇信发出的第二天下午,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因这雷雨交加的天气,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故,有一辆马车的红鬃马,因一个落地雷,受惊了,狂奔起来,可能风大雨大,模糊了双眼,受惊的马在狂奔中看不清路线,那马车撞上了那千年红杉,风雨中的红杉树本来岌岌可危,这一撞,竟轰然倒下,压在了阿尚奇的木屋上,压倒了那并不坚固的木屋。木屋塌顶的时候,把阿尚奇竖放在床头的席梦思床垫压了下来,而阿尚奇那时正躺在床上想入非非呢,那倒下的席梦思不偏不倚压在了他身上,连喊救命都来不及,就算发出呼救,也不会有人听见。
等风停雨歇,有人发现阿尚奇的木屋倒了,扒出他时,阿尚奇已魂归西天了,但很安详,浑身没有一处伤口,没有一滴血。法医验尸后,得出结论为窒息而亡。
等艾思奇知道这信息时,已过了一个多月,艾思奇算了算,阿尚奇遇难的时候,十年之期刚过去几天,偏差微不足道,他通读了整篇的报道,想了想说:“严格地讲,阿尚奇之死还是可以算是车祸。”
艾思奇准备把自己发明的仪器申报下一届的诺贝尔科学发明奖,不知能不能评审通过,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