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需要到协和医院看病吗

李宏军

每天晚上下班经过医院的挂号大厅，望着人头攒动的长长队伍，任何人都不应该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居然还有那么多的患者在等待求治，有些甚至熬通宵排队也难以挂到自己所需的专家号。这不免让我感慨万千，一号难求，患者看病太难了！

这种感慨在我接诊患者时同样也会产生。每个单元门诊（半天）时间内，我大概要看40～60个患者，每个患者的就诊时间十分有限。一旦因为出差、开会等原因偶尔停诊，再次出诊时就要面对更大的门诊量（我最大的单元门诊量曾经达到84人，整整鏖战了8个小时），累得筋疲力尽。我的门诊很少有按时下班的时候，午饭时间经常被诊治患者所取代，甚至有时会从上午8点一直延续到下午近4点，连下午的正常工作都要受到影响。而那些没有能够挂上号的患者，他们会苦苦哀求医生加号，但是，再好心的医生望着黑压压的候诊患者也不得不“狠下心来”，拒绝患者的加号请求，这也是为了充分保证已经挂号患者的就诊质量。毕竟，谁敢保证医生在极度疲劳状态下的每一个判断都是准确无误的呢？一旦有任何的失误和差错，带给患者的伤害都是极其严重的，有时甚至是难以挽回的，而如今的医疗体制是不允许医生出任何错误的，哪怕是无意的过错。

挂号难是显而易见的，而挂到号才只是起点，一旦进入看病流程，长时间的候诊、各种检查的排队、交费、预约、等待、再次复诊等一系列过程，将是对患者精力和体力更加巨大的考验。患者看病确实不容易！

然而，在我接诊大量男科门诊患者的过程中发现，有相当多的患者其实并不一定需要到协和医院，在基层医院就完全可以解决问题，甚至根本不必看医生。

例如，我经常遇到青少年因为手淫和遗精问题来看病（对手淫的无端恐惧和担忧本不必要，而遗精也是男性生长发育成熟的标志和周期性必来的“习性”）；一些男性总是无端地为自我感觉阴茎短小而忧心忡忡（阴茎大小就如同身高一样存在个体差异，不见得大的就一定好，主要还是看功能）；包皮也让男人生出无穷的烦恼（许多男人的包皮可能要长一些，但这不一定会带来什么麻烦，更没必要一定要切掉才能安心）；新婚夫妻因為射精过快而积极求治（没有性经验的夫妻慢慢自我调整就基本上可以摆脱射精过快的尴尬）；性兴奋时尿道口流出的一点透明液体可以让某些男子坐立不安（这是阴茎内的腺体释放出一些透明的液体，既非前列腺液，亦非感染的征兆）；阴茎冠状沟处环行分布生长的小点点更让他们心惊肉跳（产生阴茎珍珠疹样的丘疹是生理自然现象）；有些男子因偶尔出现的轻微排尿问题会担心患前列腺炎（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不良习惯可以引起短暂的排尿异常，例如酗酒、饮食辛辣、久坐等）；结婚不到1年没有怀上孩子就急切地选择接受不育症的强化治疗，甚至不惜选择昂贵的辅助生殖技术（即使是生殖功能完全健康的夫妻，也不容易在婚后短时间内怀孕）……类似的情况不胜枚举。

此外，有相当多患者的疑虑心理比较严重，在已经得到良好的诊治方案后，仍不放心，还希望得到其他医生的看法和解释。曾经有患者在同一天内，把某医院同时出诊的5个医生都看了一遍。一旦医生给出的诊断和治疗方法略有出入或截然不同时，无端的猜忌如同瘟疫一样蔓延，可能对任何医生都再难产生信任，甚至采取极端措施，不惜在诊治过程中刻意搜索资料，以免自己在“被坑骗”后拿不到足够的证据。结果往往是疾病没能得到合理治疗，又染上了心病。类似的情况在其他科室中也大量存在。我的一个朋友因已诊断明确的肺部肿瘤，就几乎把北京各个大医院的专家都看遍了。

由此我想到：小病大看，都涌到大医院求医，“全国患者奔协和”现象，以及反复看同一专业的不同专家，使得本来就十分紧缺的医疗资源被无端浪费，这难道不是造成看病难的原因之一吗？也因此增加了患者的医疗支出。如果患者都能够冷静和理性一些，在遇到问题时就近咨询一下专业人员，接受当地医生的诊治，或者在他们的专业指导下决定是否应该看上级医生，并推荐相关医生，这样就可以直接找到最恰当的医生而少费周折。

另外，平时多读一些科普文章也有助于扫盲，可以自我判断哪些属于生理现象，哪些应该看医生，并更加容易接受医生的意见，积极配合治疗。总之，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小毛病奔大医院而去，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这样不仅治疗费用会大大降低，还缓解了大医院的压力和负担，让医生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接待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患者，或深入进行疾病研究。这难道不是解决看病难和看病贵的一个重要途径吗？

当再次面对黑压压的挂号人群时，我无奈地想：这其中有多少人本不必来凑这个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