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污得福”

王聃

对于“兰州4·11水污染”事件，尽管当地政府宣布“处理非常及时与得当”，但事故带来的伤害远未从居民的生活中散去。据《新京报》报道，贾家堡是位于甘肃兰州核心工业区西固的一个小村落。此次水污染检测出苯超标的自流沟，有近一公里就在贾家堡的土地下面。在过去的十年里，环绕村子的工厂曾发生过至少六起严重的安全事故。但是多年来，村民申请搬迁无果。近日，兰州市自来水供应恢复正常，在人们心悸未平之时，贾家堡和邻近牟家堡的九十五户村民接到了限时搬离通知，要求三天内搬离“厂中村”，以便更换自流沟的老旧水管。

村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向上级反映搬迁多年未果，苯超标事件竟让他们“因污得福”，成为逃离此地的“契机”。

要有怎样的想像力，才能在水污染和村民搬离间画上等号——一起引发广泛关注的水污染事件之后，对涉事企业和部门的追责之声还没有传来，先传来的却是水源沿线村民的“限时搬离通知”，一次受到舆论关注的水污染之后，搬离却以突然的方式到来。无论如何，都让人感到无奈与郁闷。

无奈与郁闷显然不仅在于当地实行选择性搬迁上，而是我们再次邂逅了污染事件中居民“孱弱的权利”。不少水污染事件中，公众都是那个最后才知道真相的人。不得不说，民众于污染事件中的权利不仅仅是被淡漠，有时候甚至可以称之为习惯性被遗忘。虽然贾家堡的村民最终远离了生活多年的污染地，但它却是以某种“非正常”的方式达成的，这恐怕令无论是围观者还是当事人都难以释怀。

关于这点，从一组调查数据中就可窥见。《法制晚报》记者盘点了自2004年至今的十年中发生的四十七起影响较大的水污染事件。在这四十七起水污染事件中，有二十九起是因为化工厂泄漏而引起的，占发生污染事件的六成。但其中涉及刑事犯罪及被判刑的仅有六起，最高刑期为五年，其他多数为行政处分。当法律上对水污染的惩治远远不能抵达时，指望民众的相关权利得到提升，恐怕只是一厢情愿吧。

“因污得福”，如此的对比与悖论，在兰州水污染事件中得以展现。对于贾家堡村民“别样”搬离的报道，我无法去揣测其他人读来会有着怎样的五味杂陈，令我动容的是新闻中的另外一群人：他们和贾家堡村民一样，同样处于被污染区域中，但不在自流沟上，所以不在此次搬迁范畴。16日晚，大面积拆迁导致断水停电，一位村民说：“我现在最大的希望不是从这搬走，而是政府能拉一根电线，我可以用电磁炉下个面条吃，就这么简单。”——如果不能实现法律意义上的刚性约束与问责，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成为那个逃无可逃的人。

插图 / 变色龙 / 王泽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