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十载魅影归来

吴思绮

眼眸，深邃，似夜空繁星闪耀；嗓音，温柔，似乐章旖旎轻抚……当挺拔身姿从黑暗中信步走来，仿佛看见光，如此辉煌，让人不自禁地沉醉，恍然若梦。布拉德·里特尔，这位2004年曾在上海引起音乐剧热潮的“魅影”历经十年沉淀，从首尔、台北、香港、新加坡、曼谷兜兜转转，终于回到这里，再一次为我们带来经典音乐剧巨制《剧院魅影》。

问：世界上只有四位音乐剧演员饰演“魅影”超过了2000场，您是其中之一，在这么多场次的演出中要做到每一场都感动观众，您有什么秘诀吗？

答：《剧院魅影》是一部非常有条理的剧作，其中的导演、灯光、服装等每一个部分都很完美。还记得最初演绎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必须完全按照前任“魅影”的方式进行演绎，要做那些特定的动作；由于没有逻辑支撑，我并不知道要如何去掌控“魅影”。后来经过导演的指导，我先忘掉动作，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克丽丝汀身上，练习情感的投入，这样再演绎那些动作的时候，就能够自然流畅起来。到了现在，我已经有机会在这部剧作中逐渐融入自己的风格，我可以把平时那些生活化的元素加入进去，这样每一天的演出都会产生一点点变化。我相信观众会觉得那么做很有意思，尤其是对于那些看过许多场《剧院魅影》的观众来说，总是能够在舞台上找到新的元素是非常有趣的。

问：在演绎同一个角色2000多场之后，当您再一次登上舞台时，是否会对演出产生厌倦？

答：我很幸运，每一轮《剧院魅影》的演出之间都有一段时间间隔，有时候甚至是几年，所以当我重新开始演绎“魅影”的时候，都会有新的感受，并不觉得重复。当然，演员也是人，和其他人从事其他职业一样，我也有起床之后不想上班的日子。但是，我热爱演员这个职业，每当听见音乐响起，我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会立即兴奋起来。而且我发现，有些我不想去工作的时候，反而能把那一场戏演得特别好，能够开放地加入新的演绎元素。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这就是戏剧的魅力吧。

问：作为一位专职演绎“剧院魅影”的音乐剧演员，您自己是如何理解“魅影”这个角色的？

答：我觉得人们最初把“魅影”看作一个“怪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也就是《剧院魅影》故事发生的时代，当时的人们确实把有生理缺陷的人看作是怪物，这种“怪物”的定义和现代是有所不同的。我在扮演“魅影”的过程中，真正想要改变的正是这种对“怪物”的印象。我们知道，当时社会对待“魅影”的态度让他产生了激烈的反应，但事实上，“魅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人。在他生命中，唯一能学习和接触到有关对人性的描述，恐怕就只有来自歌剧。看过歌剧的人都知道，歌剧剧情里表现的是一个非常极端的世界，但由于“魅影”对世界的认知来自歌剧，导致他认为真实的世界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有人问过我，演绎这样一个“杀人凶手”的感觉怎么样？在我看来，“魅影”做出的杀戮行为其实很正常，因为他认为真实世界里，为爱杀人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所以演绎“魅影”说难也不难，他就是一个生活在边缘境地的人，突然之间有人走进了他的生活，让他产生了巨大的热情，当对方回报给他同样大的热情时，他反而震惊了。

问：您是否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把握了“魅影”这个角色？您的人生受到过“魅影”的影响吗？

答：我觉得我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把握“魅影”这个角色，这个角色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内容，我相信没有人能够百分百地把握他。很大程度上，“魅影”改变了我的生活，我也因此有机会到各个国家去进行巡演，有时候，我甚至会在入境表格的职业那一栏直接填上“魅影”。

问：在音乐剧《剧院魅影》中，您有自己最喜欢的音乐或场景吗？

答：我在其中最喜欢的音乐是《夜之乐章》，就是“魅影”把克丽丝汀带到地下宫殿独唱的那一首。我最喜欢的场景是最后一场，那也是“魅影”、克丽丝汀和拉乌尔三个角色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每天晚上演到这一场，我们三个演员都会有不同的呈现方式，我永远不知道这一场戏会怎样结束，这一幕是整个故事真正的高潮部分。

问：音乐剧《剧院魅影》中有许多歌剧的元素，作为主演，您是否学习过歌剧？您认为歌剧与音乐剧的差别在哪里？

答：我个人从未接受过专业的歌剧训练，在我看来，歌剧的演出专注于声音，而音乐剧则更注重表演，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音乐剧演员。好在“魅影”在剧中并不需要演唱歌剧，他是一个讲故事的人，串起了《剧院魅影》这整部故事，克丽丝汀才是那个演唱歌剧的角色，戏中戏《唐璜的胜利》是“魅影”最接近歌剧唱法的部分。《剧院魅影》这部作品的魅力就在于能让观众在一场演出中欣赏到各种不同的艺术形式，戏剧、歌剧、音乐、芭蕾等等都囊括其中了。

问：2004年的时候，您在上海演出过《剧院魅影》，那几乎是上海观众熟悉音乐剧的开端，让很多人成为了《剧院魅影》的忠实粉丝。10年过去了，这一次再演“魅影”，您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吗？

答：剧目的整体格局、音乐和场景都是不会变化的，那些和10年前完全一样，我们不会为了改变而改变。但是由于这一次我的“克丽丝汀”不一样了，所以剧中的一些角色诠释也会因此有所不同。至于我自己，我又年长了10岁，终于到了适合扮演“魅影”的年龄，10年前的“魅影”更像是让克丽丝汀在两个男友中作出选择，而现在则是父辈和年轻男友间的抉择。我很高兴能回到上海，在上海文化广场这样一座为音乐剧而建的剧场里演出。

问：每一年世界上都会上演很多部音乐剧，但是还没有哪一部音乐剧能像《剧院魅影》这样在全世界范围经久不衰。作为“魅影”的演绎者，您觉得这部剧作能流行这么多年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答：每个人都知道《剧院魅影》的音乐和故事非常著名，但是我相信这部剧的整个创作团队才是使它长演不衰的秘诀。所有创作者都做到了完美融合。比如，玛利亚一边恩孙就是其中一位没有“出声”的英雄，她负责这部剧的布景、服装、道具、发型和化妆设计。我认为正是她创造的那些东西把观众一次又一次带回了剧场，沉浸在剧情中。

问：您在亚洲参与过很多音乐剧的巡演，在您看来，亚洲观众和欧美观众有欣赏差异吗？在不同国家演出时，您是否会考虑用不同的方式来演绎同一个角色？

答：我每天晚上演绎“魅影”的方式都会略有不同，但是不会因为巡演国家的不同而进行不一样的尝试。虽然我们会遇到各异的观众，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必要那样做，我们演绎的角色毕竟是不受国籍影响的。说到底，观众喜欢的是“魅影”本身。距离上次在上海演出“魅影”已经过了10年，我很想知道这次会不会有新的音乐剧观众加入进来，如果有的话，我很高兴能见到他们。

问：作为一位音乐剧演员，有时候您必须一天连演两场，这种情况需要有极好的心理和生理素质作支撑。在紧张的巡演日程中，您通常用什么方式来保持健康的身体和完美的演出效果？

答：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绝对不会一天进行两场演出，但恐怕这是工作需要了。这样做的确非常消耗精力，不过我必须相信自己的身体能够完成这些演出。我会花很多很多时间休息，然后喝特别多的水，这两样是我照顾自己必须要做到的，还有就是，我会选择不说话。但是除了这些，我并没有其他方法来撑过每周的8场演出，尤其是周末，我们的演出在周六和周日两天会各有两场。

问：就您自己而言，您认为怎样的音乐剧能算是“好的音乐剧”？一部“好的音乐剧”具备哪些基本元素？

答：在我心目中，一部非常成功的音乐剧应该有强大的故事或题材作为基础，而符合故事发展的音乐能让一部音乐剧变得完美。有很多剧作刚好处于这两个标准之间，所以达不到这两个目标，但是一部能同时做到这两点的音乐剧肯定可以长演不衰。

问：如今有很多音乐剧演员参与了影视剧和电影的拍摄，美国NBC电视台的《名声大噪》甚至是一部以音乐剧行业为题材的影视剧。未来您会考虑参演一些影视或电影作品吗？

答：我没有参演影视剧的打算，我的爱好和激情都在音乐剧舞台上，而且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说我未来有什么打算的话，我想应该是在亚洲用我自己的名字建立一个专业学院，我可能会在韩国开始做这件事，但是我希望以后也有机会把这个学院带来中国。

问：您和上海非常有缘，2004年演出了“魅影”之后，您又在2011年为我们带来过经典音乐剧集锦《极致百老汇》；今年，“魅影”归来。这么多年之后，您对上海这座城市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吗？

答：2004年我在上海参演《剧院魅影》的时候，受到了上海观众的热烈欢迎。2011年我回来演《极致百老汇》的时候，我很惊讶地发现居然有那么多人记得我，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剧院魅影》在上海曾产生过这么大的影响。这一次当我带着演出继续回到上海的时候，我发现观众的反应和10年前有很大不同。我还记得当时剧场里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干扰很大，而这一次我在演出时，完全看不到闪光灯。这10年里，上海观众对演出的欣赏已经不止是看华丽的场景那么简单，他们尊重并且懂得欣赏真正的戏剧表演艺术。未来我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音乐剧和演唱会。此外，我也期待自己能在上海参与到音乐剧的专业教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