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 崔 立

春天里

◆ 崔 立

夏天，大学毕业的刘梅背着沉沉的行囊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据说，这里遍地是黄金。但刘梅发现，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的收入不像是黄金，房租倒真像是黄金。刘梅就把房租到了很偏远的地方，那里价格便宜，但人烟稀少。

每天，刘梅坐车回家，要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车站下来，还要走一段并不算短又没有路灯的路。下车时，天一般都已黑了。然后，刘梅走在那一段路上，想着电视里或书上出现的那些突如其来的场景，心头莫名地就有了种恐慌感。

那一晚，刘梅下车时，看到了一个老头，有六十多岁的模样。老头还挺慈眉善目的，让刘梅想到了她早逝的爷爷。有几次早上上班时，刘梅见过这个老头。故而，刘梅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朝老头点了下头。

有些意外，老头竟陪着刘梅一起走了。边走，老头还说，小姑娘，是新搬来的吧？刘梅点点头，说，是的。老头又说，你觉得这里好，还是你家乡好啊？刘梅说，当然是家乡好了。老头就嘿嘿地笑了，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你们乡下，那里的生活啊……一路上，老头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有了个人陪伴，刘梅不觉得害怕了，并且，好像没走多少时间，就到了。出租屋的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是老头的老伴。老头和刘梅说着再见，就和老太太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后来的几次，刘梅到车站时，老头都会等在那里。看到刘梅下车，老头总是一笑，说，真巧啊，你看我散步到这里，刚想休息会，你就回来了。刘梅说，是啊，真巧。回去的路上，老头当然是不停地在说着话，不知不觉，路又变短了一般，很快又到了出租屋门口。老太太等在那里，和老头说着话，也会和刘梅说上几句，小姑娘，你这么晚回家啊．刘梅苦笑，说，是啊。

秋天，刘梅到了车站，还是能看到老头等在那里。秋天的夜，已经是很有一些寒意了。

那晚，刘梅在单位加了个班，从车站上下来，已经快9点了。车站边，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刘梅看到，路灯下，老头站在那里搓着手，不时又跺着脚，再或者，就是不住地在手上哈着气。

刘梅是在车上看到这一切的，心莫名地有些暖意。刘梅下车时，老头被冻得苍白的脸上，瞬时就有了笑容。刘梅刚想说什么，老头忽然说，真巧啊，我今天散步得晚，你下班得也晚，看来我们还真挺有缘的。一路上，老头还是不停地在说啊说，刘梅心头想问的话堵在喉咙口一直没说出来。直至又到了出租屋门口，老太太裹着厚厚的衣服等在那里。老太太说，小姑娘，赶紧回去吧。老头朝着刘梅点了一下头，就跟着老太太进了屋。

第二年春天，刘梅谈了个男朋友，是老家那的人，也在这个城市打拼，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的。男朋友住的地方，离刘梅的公司近，男朋友劝刘梅搬到他那里去。刘梅想了想，同意了。刘梅还和男朋友说了她在出租屋那，有对老夫妇陪她走过那段夜路的事。男朋友听得也极为感动。男朋友拉着刘梅的手，说，我想去见见他们。

那一晚，男朋友陪着刘梅下车的时候，没看到老头，看到的却是老太太。老太太看到刘梅身边多了个男人，似乎也是吃了一惊。刘梅忙给老太太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又说，阿姨，今天是您散步吗?老太太说，对，对，你叔叔临时有点事，我一个人闲得慌，就出来走走。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刘梅说，阿姨，谢谢您和叔叔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接下去，我想住我男朋友那里了，因为可以离公司近一点。老太太说，好啊，好啊，小姑娘，那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啊。

说着话，就到了出租屋，门口没看到老头。刘梅和男朋友站在那里，想等着老太太先进房间。可老太太没进去，门就开了，出来个男人，不是老头。刘梅有些不明白了。

在刘梅的房间，老太太说了，其实在一个多月前，他们俩就搬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离这边有一段路程。因为想着要陪伴刘梅，老头还是会等在车站，等把刘梅送到出租屋，老头再走回去。前一晚，老头送完刘梅，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扭伤了脚，所以今晚才换了老太太等在那里。

刘梅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她的手和男朋友的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发稿编辑/浦建明

插 图/韩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