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民
1971年,退休教师舒成勋回到了北京香山正白旗39号的老宅居住。有一天,他爱人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意外发现墙壁里层写满了字,是诗词和对联,舒成勋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字和曹雪芹有关,据此推测自己的房子很可能是曹雪芹故居。有关部门得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重视,中国社会科学院专门派红学研究家吴世昌前往考察,吴世昌仔细、认真地考察了一番,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这个老屋和曹雪芹没有关系。也就是说,排除了这个老屋是曹雪芹故居的可能性。吴世昌的这个结论,得到了大多数学者的认同,但也有少数学者对此持不同观点,认为“正白旗39号老屋是曹雪芹故居”的说法是成立的。虽然争议尚无最后结果,但在各方努力下,1984年,有关部门将正白旗39号老宅整修了一遍,准备挂上“曹雪芹故居”的牌子供人们参观。有一个叫白明的工作人员,跟著名书法家爱心觉罗·溥杰先生很熟,大家就委托白明去找溥杰先生题字。白明找到溥杰先生说明了来意,溥杰先生便摆好了笔墨纸砚,开始写。但他写完了“曹雪芹”三个字后,却不再写了,坐到椅子上抽起了烟。白明就问他:“二爷,您怎么不写了?”溥杰先生若有所思地說:“歇会儿。”过了一会儿,溥杰先生站起身来,把先前写的“曹雪芹”三个字团了扔掉,重新铺开纸,写下了“曹雪芹纪念馆”几个字。白明一看就急了,跟溥杰先生说:“大家让我来求的是‘曹雪芹故居,这怎么变成‘曹雪芹纪念馆了?二爷,我回去没法和大家交待啊!”但溥杰先生也不解释,白明只好拿着“曹雪芹纪念馆”几个字回去复命。果如所料,有几个人一看“曹雪芹纪念馆”的字样,就不干了,说“故居”和“纪念馆”意义相差太大了!白明感觉自己没完成任务,就再次去找溥杰先生,想让他重给写一份,但溥杰先生没有再重写,他解释道:“我不是红学家,我没有权力写‘故居,请体谅我这份担当!”
其实在这件事上,溥杰先生的任务就是把字写好,写得美观、漂亮一些,就完成任务了。至于那所老屋是不是曹雪芹故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既没有考察的义务,也不必负失察的责任,你让我怎么写我就怎么写,至于事情的真伪,我不必去操那个心。可是,溥杰先生在这件事上却没有把自己置身世外,而是坚持实事求是,不瞎写、乱写。溥杰先生的这种精神,是对文化的一种敬畏,是一种可贵的担当,是一种对历史高度负责任的情怀,值得我辈学习、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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