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石赛玉

这个问题现在看起来有点愚蠢——看完去年的总决赛，你认为马刺还能继续站在联盟顶端么？答案明显是肯定的。在输掉总冠军后的这个赛季中，马刺打出了接近八成的胜率，在常规赛尚未结束时，就已提前锁定联盟冠军。虽然邓肯、帕克和吉诺比利的年龄总和已超百岁，但圣安东尼奥依旧强势得可怕。更重要的是，在即将开始的季后赛里，他们仍然是令人深深敬畏的力量，他们的优秀真正成为了习惯。

4月初，马刺在一场比赛里输给了雷霆，结束了NBA史上第五长的常规赛19连胜。这场比赛里，波波维奇在下半场排出了一副怪阵，让蒂姆·邓肯、鲍里斯·迪奥、马科·贝里内利、丹尼·格林和托尼·帕克先发。本赛季，这五个人之前一共才合作过35分钟；接下来，邓肯、提亚戈·斯普利特和迪奥又同时出现在场上，他们在本季之前一共才合作过4分钟。于是，在这场背靠背第二战中，马刺“意料之中”地输给雷霆。马努·吉诺比利没有出战，邓肯和帕克则在第四节休息。

“经验让我们明白，最佳战绩代表不了任何事情，”帕克说，“它不能保证你就能够获得总冠军。”

马刺的这波19连胜起始于2月26日，他们在主场轻取活塞。在拿下山猫和小牛后，热火、开拓者和公牛相继造访，马刺则一一将胜利笑纳，直到输给雷霆。在这波19连胜中，马刺曾有9场得分过百，显然，进攻端的强势，是马刺战绩出色的一大原因。

2012年11月9日，马刺对战国王，比赛还剩不到一分钟时，马刺领先9分，并手握球权。在迪奥的掩护帮助下，帕蒂·米尔斯切入攻击禁区，在他面对国王内线的强硬防守时，他将球回传给了跟进的迪奥，后者起跳，毫无力度的进行了一次“出手”。

但这真的是一个出手嘛？

球的滑翔轨迹和篮筐根本无关，阿科球馆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球不可能进入篮筐。马刺中锋斯普利特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早早起跳，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抓住这个球，完成了扣篮。赛后的数据表上，这个球被记录为“空中接力”。整个2012-13赛季，快船共有148次空中接力，而马刺却只有一次，而且，哪怕是这仅有的一次，看上去也是偶然成分居多。

但这就是波波维奇球队在进攻端的典型风格！过往20年里，NBA一直致力于为世界提供观赏性很高的篮球比赛，因此尤为突出超级球星和高光表演的重要性；可在过去15年里最死气沉沉的成功者马刺，却和这套NBA热衷的东西彻底绝缘。他们只是打着流动性极高的进攻，选择最有把握的出手，并不特别在乎观赏性。本赛季这段连胜期间，马刺往往能在每一百回合里比对手多得15分，数字之高令人惊讶。

马刺打着聪明的进攻战术，球员随时移动，对手难以防范。他们还热衷做“小事”。比如说，本赛季的马刺喜欢打一种叫做“圆环”的战术。这甚至不能被叫做战术，因为它非常简单，主要是排成圆环形状的马刺球员在罚球线为圆环的一名后卫（通常是帕克）做一系列掩护，最终让后卫轻松接球；但它却非常高效，往往能让防守者吃尽苦头。这个战术成功的关键在于执行力，马刺拥有帕克这个接球就能攻击的得分手，他们同时还有邓肯、迪奥、斯普利特和其他一些优秀掩护者，此外还有能够命中远射的定点投手。马刺在进攻端配备齐全、球员各司其职，往往能创造出空位出手。

尽管马刺球员各自的投篮“甜点”并不相同，但他们中的多数都在最高效的出手区域——靠近禁区，有着超过联盟平均水准的命中率。大量篮筐附近的空位出手，确保了马刺本季的高效进攻。总的来说，马刺球员在球场几乎每个位置上，都有着超过联盟平均水准的命中率。球员天赋固然出色，但这么好的进攻表现，绝对和他们“只在时机合适时投篮”的理念有关。上赛季，为公牛效力的贝里内利的三分命中率是36%，本赛季来到圣安东尼奥的他外线命中率一度达到了43.9%，甚至能和联盟最佳三分手斯蒂芬·库里相比较。显然，他在马刺得到的出手要更舒服，更“合理”。

一个不怎么被人注意的事实是：尽管马刺的核心球员不断老去，但球队的平均年龄多年却一直没有变化——始终在三十岁左右徘徊。多年来，马刺一直在坚持年轻化策略，他们引进了大批年轻球员。本赛季，共有14名球员至少为马刺出场10分钟以上，其中有9人都未满三十岁。出场时间在队里排在第二与第四的帕克和迪奥，也不过刚满31岁。除了他俩外，马刺只有三名球员年龄超过30岁：邓肯、吉诺比利和马特·邦纳。

连胜期间，除了让22岁的卡瓦伊·伦纳德发力外，波波维奇没让队里任何一人的场均上场时间超过30分钟，乃至让詹姆斯感叹，“谁会不累？除非你为马刺打球。”

当然，波波维奇也有这么去做的资本。长久以来，马刺的球员们都能在场上发挥出色，球队中很少有水平在平均线之下的球员。今年，马刺只有两名球员的球员效率值（PER）在联盟平均线之下。这两位表现不合格的球员是迪奥和丹尼·格林，但考虑到PER值的计算主要看重进攻，这个数据恐怕不能全面地反映出这两人的贡献。

令人惊叹的另外一点是，马刺多年来始终能保证薪金平衡。十多年前，在以低于顶薪的价格得到邓肯后，马刺始终能在单赛季中保有合适的薪金空间。自此以后，马刺三巨头的合同始终处在一个“合理状态”，管理层有能力去签下若干功能性角色球员，他们在选择球员方面非常出色，除了极少的例子之外（诸如理查德·杰弗森），以总经理R.C.布福德为主的马刺管理层，真的很少犯下错误。

而马刺恒强的一个大背景就是，在圣安东尼奥处于鼎盛的这段时间里，联盟实际上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烂队需要时间上升，强队除非队里出现重大伤病或交易，也总能在一个较长的时间段里具有竞争力。事实上，如果不是在2009年和2010年先后留下三巨头，马刺是有可能开始重建的，但布福德还是选择不去重建，而是继续维持现有框架。于是，马刺的辉煌又维系了好一阵子。

“多数情况下，球员就是按照年复一年的布置，打年复一年的比赛罢了（笑）。”在谈到近年来成功的秘诀时，波波维奇的表态简单而直接，“当你选球员时，记住，你首先考虑的是凝聚力、经验。身体素质好，有运动能力，就更不错了。我真的挺看重球员的赛场经验，老实讲，最近三四年，球队较之前有了变化，整体变得更平衡，一些年轻球员加入进来，他们的身体素质不错，给球队带来了活力。这是我们对GDP逐渐老去做出的调整。”

世人已经明白波波维奇的传奇地位，但对日已老去的邓肯为何能保持强势，却还有些不解。马上就要37岁的邓肯，是怎么延续较高的竞技水平的？事实上，如果你不明白邓肯为何“长生不老”，你就不够了解他。

很长时间里，也为了节省体力，邓肯赛前热身基本只练习在比赛中用得上的投篮。在场上，他的动作简洁而轻盈。在和湖人比赛进行到第四节时，被湖人后卫肯特·巴兹摩尔绊倒后，邓肯用了一个360度前滚翻直接起身，身体之柔韧让人吃惊。为了日复一日地维护好身体，邓肯当然做出了牺牲：从2011-12停摆赛季开始之前，他基本上就只吃全麦面包、鸡肉和蓝莓。他瘦了一点，但更加灵活，力量也没有损失。波波维奇告诉他：“你看上去就像斯普雷维尔以前的样子，全身上下只有骨头和肌肉，韧带和肌腱，只有这些，没有一点多余。”

过去几年，邓肯总会在比赛里遇到这种情况：对方大个子死死扛住他，然后拼命说着垃圾话：“你还有几年好打了？”每次邓肯都回答，“至少这场没问题。”之后，垃圾话渐渐少了。输给马刺后，保罗·加索尔放了一张自己面对邓肯防守出手时的照片，并在推特上写道：“和这样伟大的球员对抗，是我的荣幸。”小牛主教练里克·卡莱尔则说，邓肯从不会来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只会一遍遍地展现基本功，从而一次次地被联盟球员尊重。事实也的确如此，布雷克·格里芬、罗伊·希伯特、克里斯·波什，以及越来越多的球员都把邓肯看成偶像。

尽管他不是今年的全明星球员，邓肯却仍然是NBA球员的标杆之一。有这样一位在历史上都能排进前列的球员“打底”，马刺当然能拥有统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