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润坤
我在代表牺牲的战友享受幸福
能够参加7月7日的“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是我一生中非常荣幸、非常幸福的事情。
7日一大早,家里人就送我出门了。当时车子一上二环就堵住了,可把我急坏了:要是活动迟到了,合影没赶上,不是太遗憾了吗?幸好,路上只堵了一小段,没耽误活动。
在“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仪式上,我一直在想,我是在代表牺牲的战友享受现在的幸福。直到现在,我还会经常想到那些牺牲的战友。
1945年,日军为了阻断浙东山区与平原地区的联系,在离慈溪不远的下湖头庙建立据点。为了端掉日军的据点,慈姚中队队长卓新民率领100多人向日军发起了攻击。
当时我21岁,中队长比我大几岁,将近30岁的样子。平日里他对我们很照顾,我也一直把他当大哥一样。战斗中,卓新民腹部中弹,血流不止,但是他并未在意,一心只想将据点门打开。
为了突破敌人的机枪封锁,让中队长撤下阵地,排长杨光明把剩下的手榴弹全部扔进庙里,大家齐声呐喊助威。顿时鬼子的机枪就乱了,我和另一个战士赶紧搀着中队长撤下去。半个多小时后,战士们把伤员抬到了一家战地诊所,可中队长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不幸牺牲。
当时医疗条件太差了,如果放到现在,中队长牺牲不了。
日军暴行抹不掉,我就是活的见证
1924年,我出生在江苏常州的一个城市贫民家庭。1937年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时,我还只是一个13岁的少年。那个时候,日军开始对南京周边城市狂轰滥炸,常州也未能幸免于难。我是那场灾难的亲历者。
有一天我正提着篮子沿街卖豆制品,空袭警报突然响了。警报刚刚拉响时,老百姓并不在意,一会儿敌机就出现在城市上空,扔下炸弹。
整场轰炸持续了约半个小时,我躲在街边,逃过一劫。等敌机离去,我看见满街都是死伤的百姓,惨不忍睹,很多受伤的人使劲地喊“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为了避难,我父母举家外逃,辗转奔波之后,我与全家失散,成为宁波国际难童教养院的一名难童。教养院生活艰难,大家常常只能吃上发霉的地瓜干,一点盐水就当成下饭的菜。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孩子们还经常学唱《五月的鲜花》《大刀进行曲》等抗日歌曲。
1940年10月,日军对宁波发动细菌袭击,慈溪、奉化等地瘟疫横行,教养院中近百名儿童受到感染,我也是其中之一,被隔离治疗。3个月后,当我从隔离区出来时,不少原来的小伙伴都已经死去。我的初中学业,也因此无法再继续下去。
走,打游击去
1942年教养院解散后,接受过抗日教育的我和同学们反复商量后决定:“走,打游击去!”
我与32名同学一起,经慈溪到达上林湖集结,参加了新四军淞沪一支队。
后来,我在一次养病期间与部队失散,又于1943年4月正式加入新四军淞沪四支队。
我所在的部队主要在浙东地区活动。当时,我们党在百姓当中最好的宣传就是打一仗,抓几个鬼子。我们遇到很多困难,生活条件差,武器也远遠落后于日本人,打仗就靠着勇敢和精神支持。但我坚信,正义的战争一定能打败非正义的战争。
抗日战争期间,我参加过多次战斗,解放战争中又参加过鲁南、莱芜、孟良崮、豫东、淮海、渡江等战役,后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荣立三等功两次,被授予三级解放勋章,并于1964年转业。
把传递历史记忆的工作做下去
我现和84岁的妻子黄强生活在一起,孩子们都住在附近,有时候回来。但是事情能自己干的,我们还是自己干。我跟妻子目前身体硬朗、耳聪目明,脑子也很清晰。
离休后,我就加入了北京新四军研究会,还时常为高校学子和部队战士讲述战争经历。我的“口述历史”也被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录制成视频节目。抗日战争那段历史亲历者越来越少,我要在有生之年把传递历史记忆的工作做下去。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历史就是历史,事实就是事实,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历史和事实。付出了巨大牺牲的中国人民,将坚定不移捍卫用鲜血和生命写下的历史。任何人想要否认、歪曲甚至美化侵略历史,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绝不答应。
这个“绝不答应”是一种号召,是对全国人民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们的号召。牢记历史,不只是历史学家的事,更是关系到民族、国家的大事。有人意欲篡改历史,我们一定会起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