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武华的诗（10首）

看见黑

听到路过我身边的

母子对话

儿子嚷着说：“不是说闭上眼，

看不见东西吗？我看见了黑黑的呀

为什么呢？”

母亲说：“那是看不见。”

儿子不依：“我明明看见了黑黑的。怎么是看不见。”

我为之一惊

没有哪个诗人比得上儿童

在他那里

一切皆有可能

包括闭上眼睛

还能看见

看见黑

瘫痪

小时在腥臊的牛栏边

我看到过瘫痪的母牛

刚生下小崽

安详、美丽

后来

在中央电视台的

自然与人栏目中

我又看到了一只母狮

满嘴血渍

把一头羚羊拖到

一群幼狮面前

然后瘫痪地躺在旁边

眯着眼睛

如同敞乳的母亲

时光飞转

我又看到了那些妖媚的女孩

怀孕

生子

形如瘫痪

看起来

胜过一头母狮

Amber

女儿的QQ名字

叫Amber

我问什么意思

她说琥珀呗

还不错

在我看来

琥珀就是美好的时光

非常珍贵

表面上

我们都曾经大把拥有

听说琥珀

怕火怕晒怕敲打怕汽油

我想

最怕的还是挥霍

真正的好东西

一定是

稀有之物

风流

晚上两点

顶了最后一个微博

蒙头大睡

片刻

贤人志士无数

聚到一块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云中狼藉

隐约中

听到老婆一次又一次

在喊：

“快起来，

今天好大的太阳。”

缓慢地

艰难地睁开眼睛

果然，窗帘上阴影硕大

阳光如同

民国的民主人士

愤怒地堵在树枝上

酒后怀山公

浸在酒里的

肯定有水手

大多数时候

是诗人

和镇长

酒后有胆

请安静

不是造反之胆

不是文胆

“是美人，多衔杯。”

无山可登

空亏一场乐宴

罢罢罢

你去醉驾

我要醉吟

“目极令人愁，

苍苍几万里。”

倒句了吗

我要睡了

梦中到岘山

与古人坐

酒后成仙

梦中神邀

这些天，我不与外星人交游

过最世俗的日子

深不可测

与一群古人

谈一棵白菜

其中我认出了

那个笑得苍老的人

是我的父亲

很多年啦

他的笑

变得更僵硬

似乎他们的生活更稳定

而我在飘荡

宛如拉开的黑色胶卷

人影陈旧

我有两颗夕阳

两座树林

都有房屋、田地

古人用的是耙

我用的是飞机

现在我从古人中回来

有些故事

娓娓说给你们

头包纱布的小男孩

在一家超市门口

头包纱布的小男孩

看起来病弱无力

他的母亲

穿粗布衣衫的乡下女人

拿着一袋饼干，一瓶矿泉水

满脸无奈

街上车水马龙

警察对着一群菜贩

大声喝骂

这一幕

在三十多年前出现过

可怜兮兮的

脆弱的童年

脏兮兮的手

流血的额头

一颗喜欢幻想的诗心

亦或

一颗抗争之心

正是在这种

无助的黑暗中

长出刺根

胃痛

嚼过太多的东西

玉米粒蚕豆鱼刺冷饭

甚至沙石

不能消化的

积下痛

焦虑苦闷失落愤怒绝望

这些沙子

只能靠心来咀嚼

心之牙是越来越尖利

我只是落下中年人的胃痛

我的心

倒更能咬烂

这个世界的

冷和硬

壮阳菜

酒桌上

某局长点了

韭菜炒蛋

狗肉面

虫草炖牛鞭

枸杞汤

他劝我：

“多吃点，

这些都壮阳。”

从他肥胖多欲的脸上看

除开荒淫

一身软肉

气度上毫无阳刚

可见

这些菜并无成效

我回他：

“天下

哪还有比诗

更壮阳的。”

法华寺遇雨

从北高峰下来

在法华寺所在地

小雨渐大

只好在

放生池前的亭子里

坐下

看一辆车子疾驰而下

行人很少

只好看雨

只好听雨

雨中夹有鸟声

骤雨相阻

有人可能顿悟

一个多小时

我好像真的同

尘俗隔绝了一把

这种宁静

是人生享受的极品

我不敢贪多

雨一停

即刻下山

沿途满陇桂雨

那种沁肺清香

如同佛的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