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加州酒香

姚汩醽

因为喜欢葡萄酒，所以我也特别爱看以葡萄酒为题材的电影。前往加州之前，我重温了《杯酒人生》，一部展现加州酒香生活的电影。

失意的小说家迈尔斯和不得志的演员杰克相约踏上加州酿酒之旅。一路上阳光明媚，一个个葡萄园美景如画，品尝过加州新酿的酒和陈年老酒的醇厚滋味之后，他们反观自己的人生，引发了一段沉思。“I like to think about the life of wine. How is a living thing.”…“I like how wine continues to evolve， like if I opened a bottle of wine today， it would taste different than if I'd opened it on any other day， because a bottle of wine is actually alive. And it's constantly evolving and gaining complexity.” （“我总是联想到酒的一生，想到它是个有生命的东西。活着的，有生命的……我总是想酒是如何不断生长变化的，就好像，每一瓶酒在不同的每一天打开，都会有着不同的滋味，因为葡萄酒是有生命的液体，而且它在不断地变化并变得更加复杂。”）。

也许这才是我们真正爱酒的理由。没错，开启一段葡萄酒之旅，不仅仅是欣赏美景、品尝美味，更多的是感受葡萄酒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与人生哲理，通过酒去体味生活、获得心灵提升。

纳帕谷（Napa Valley）和索诺玛谷（Sonoma Valley）是加州葡萄酒的主要产区，有着醉人的葡萄丛林。加州的阳光一向慷慨，早春温暖，夏日和煦，非常适宜葡萄生长。纳帕谷是美国第一个世界级的葡萄酒产区，至今仍然在新世界酒中保持领先地位。在这里，丘陵地带上一片片的葡萄园，构成一幅田园风光的画卷。品酒也成为当地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加州市区的居民周末常去酒庄游玩，品尝美酒，再带上几瓶回家享用，酒庄随时向游客敞开大门，无需预约。

罗伯特·蒙大菲酒庄（Robert Mondavi Winery）是纳帕谷最重要的酒庄，一直担负着美国葡萄酒业领导者的角色。这也是我此次加州之行最期待的一个去处。

庄主罗伯特·蒙大菲被尊为“加州葡萄酒之父”，是美国葡萄酒业的传奇人物。当年他的父母从意大利来到美国，定居在明尼苏达，沿袭意大利人的酿酒传统，他父亲在加州购买葡萄，带回明尼苏达酿酒。罗伯特10岁时，全家搬到加州，父亲从事蔬菜和葡萄等水果的批发生意，并认准加州的葡萄酒产业会很有前途。20世纪五六十年代，加州葡萄酒留给世人的印象多半很廉价，后来，纳帕谷生产的赤霞珠红葡萄酒让全世界看到了它非同一般的潜力。罗伯特原本和弟弟共同经营家族的酒庄，后来因兄弟不和而黯然离开。他四处筹集资金，几经波折，1966年创立了自己的蒙大菲酒庄。从20世纪60年代的不锈钢桶冷发酵技术，到90年代与美国宇航局合作，利用航拍图像分析葡萄树的健康状况，他一直走在技术创新的前列。2005年冬，由于财政危机，罗伯特不得不将酒庄卖给了美国星座葡萄酒公司。尽管如此，蒙大菲酒庄依然以生产优质葡萄酒著称，罗伯特的创造力和对葡萄酒的热忱也依然渗透在酒庄精神之中。

当我们在酒庄宽敞的餐厅享用午餐，几十米长的大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风光。蓝天、白云、葡萄园，醇香的美酒，搭配酒庄御用厨师烹饪的美食，别有一番奢侈滋味。随后我们参观了酒窖，除了静静沉睡的橡木桶，在酒窖墙壁上还能看到一幅幅庄主及夫人的抽象画，带着浓郁的艺术气息。

对于新世界葡萄酒，罗伯特·蒙大菲还有一个贡献，就是倡导酒标以葡萄品种命名，而不是像旧世界那样，要详细标明产区、庄园名、等级等信息，这样可以一目了然地从酒标中获知葡萄品种，从而知晓葡萄酒的口味。

新世界（New World）、旧世界（Old World）

的概念，是英国葡萄酒作家休·约翰逊（Huge Johnson）在1971出版的畅销书《世界葡萄酒地图》（The World Atlas of Wine）中首次提出的。他将全世界的葡萄酒生产国一分为二，一般而言，旧世界是指法国、意大利、德国这些已有上千年历史的老牌葡萄酒生产国，新世界则是指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智利、阿根廷等仅有百年葡萄种植历史的新兴国家。新、旧世界也代表了葡萄酒行业的两大阵营和风格。

加州是全球第四大葡萄酒产区，年产量占美国葡萄酒产量的90%，比澳大利亚的总产量高出三分之一。加州一直被视为葡萄酒酿造业的后起之秀，其实，当地的酿酒历史可以追溯到18世纪末期，几乎可以认为是新世界国家酿酒历史的开端。1812年，来自俄国的毛皮商人在加州北部的索诺玛海岸种下了第一棵葡萄树；随后，墨西哥军政府也开始在索诺玛城栽种大量葡萄树；怀揣着美国梦的德国、意大利、瑞士、法国、西班牙移，也将自己国家的酿酒技术带到加州，这里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令他们享受到了酿造成功的喜悦。

始于1920年的禁酒运动，曾经令加州葡萄酒业止步不前，此后长达13年的禁酒令，对绝大多数酒庄是致命的打击。好在美国人有着不断进取的天性，如今，作为新世界中的老资格，加州葡萄酒畅销全世界，而且超越了前辈，让那些苛刻的葡萄酒评论家也刮目相看。

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老世界的葡萄酒肯定远远超越新世界，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在1976年被彻底打破。

38年前，在英国品酒师史蒂芬·史普瑞尔发起的巴黎葡萄酒盲品评选活动（Paris Tasting）中，法国葡萄酒专家评选小组尴尬地宣布了美国葡萄酒与法国葡萄酒的擂台赛结果：加州葡萄酒的质量要优于法国酿的葡萄酒，包括波尔多、勃艮第的顶级佳酿。获得胜利的是加州纳帕山谷的蒙特丽娜城堡莎当尼干白（Chateau Montelena Chardonnay 1973）和鹿跃酒庄的赤霞珠葡萄酒（Stag's Leap Wine Cellars Cabernet Sauvignon 1973）。这次评选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从此加州产的葡萄酒不再总是低于欧洲酒一等，也撼动了法国在葡萄酒领域至高无上的霸主地位。

但是法国人咽不下这口气，他们最不服气的一点是：法国葡萄酒经得起历史的考验，需要陈放相当长的年头才能进入完美境界。时隔30年之后的2006年，加州酒和法国酒在巴黎葡萄酒盲品评选活动中再次狭路相逢。和30年前一样，担任评审的全部是法国葡萄酒专家。对垒的是10种陈放了30年的红酒。赛前，大家普遍看好法国酒，当年那场评选活动的发起人史蒂芬·史普瑞尔先生也认为最终的大奖非法国酒莫属，他说，如果加州红酒进了前4名，他会大吃一惊。

结果很有戏剧性——排在前5名的酒全部出自纳帕谷，得分甚至超过了木桐酒庄、奥比昂酒庄和默尔索·夏尔姆酒庄的顶级酒。史蒂芬·史普瑞尔只好宣布：“我们现在知道加州葡萄酒已经彻底打败了法国葡萄酒。”评委之一 ——COPIA葡萄酒部经理皮特·马克说：“今天就像节日，法国红酒闻名于世并历经百年考验，同时加州红酒令人不可思议地被证实拥有如此绝妙的陈年能力。”

加州葡萄酒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魅力？它的特别之处到底在哪里？

加州的葡萄拥有成熟、浓厚的水果风味，使得加州葡萄酒果香浓郁、味道醇厚，符合“世界性口味”。

我们都知道酿造好的葡萄酒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先说天时。如果将世界各地的气候做个比较，会发现加州的气候非常独特。这里每年有超过200个阳光天气，尤其是春夏两个葡萄生长季节，漫长、光照充足的干热白天，赋予了葡萄浓郁的风味；凉爽晴朗的夜晚又使得葡萄保有必不可少的酸度，而且葡萄的生长期非常稳定。

再说地利。加州有连绵的山脉，由太平洋海岸向内陆，山脉的海拔不断降低，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微气候区。地势的多样性也造就了多样的土壤类型，包括白垩、石灰石、黏土、壤土及火山灰等。在一个葡萄园里，不难发现三四种不同种类的土壤，这样可以种植数个葡萄品种。

最后说人和。旧世界国家酿酒主要靠“天”，而美国葡萄酒酿造者更喜欢自由和创新，相信人定胜天。他们通过各种设备预防霜害与旱灾，通过人为调节令葡萄叶更多接受阳光的照耀，通过温湿度调节控制橡木桶的陈酿程度……甚至在葡萄园中架设气象卫星侦测系统，预知天气变化，以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善用而又不拘泥于传统，也是加州葡萄酒得以和法国葡萄酒抗衡的一个重大因素。

“爱上葡萄酒，是因为我喜欢和朋友一起分享品酒的独特经历。爱上加州葡萄酒，是因为我喜欢酒中带有显著的独特的果味，可以增进食欲，增强饮食气氛。”这是品酒专家白乐万（La Verne. E. Brabant）先生接受我采访时说过的话。

加州地区的莎当妮（Chardonnay）白葡萄酒，味道丰富，润滑而又口味多样；黑皮诺（Pinot Noir）葡萄酒，是除了法国勃艮第地区之外最好的同类葡萄酒；赤霞珠（Cabernet Sauvignon）以及梅洛红，可以陈酿长达10年，仍然保持圆润而果香浓郁的口感。

仙粉黛（Zinfandel）本来源自欧洲，却在美国成为种植面积最大的品种，1850年左右开始在加州种植，很快成为19世纪末加州第一个葡萄酒繁荣时期最广泛应用的葡萄品种。它既可以酿造浓烈的红葡萄酒，又可以酿造迷人的桃红葡萄酒。红葡萄酒颜色深重，酒精含量极高，单宁丰沛，酒体饱满；桃红葡萄酒偏甜，酸度较高，再加上价格便宜，受到众多葡萄酒爱好者的喜爱，甚至引领了一种葡萄酒的时尚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