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稀土产业沿价值链“逆向”发展的解析——基于经营绩效视角

吴一丁， 罗 翔

（江西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西赣州341000）

一、引 言

稀土是不可再生的重要战略资源，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用途日益广泛。经过多年发展，我国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稀土生产、出口、消费和供应国。但是，稀土产业却呈现出显著的“逆向”发展态势。产业发展一直聚集于产业链的前端，后端发展严重落后并与发达国家存在巨大差距，导致我国在国际贸易中处于极其被动的地位，从根本上束缚了我国稀土产业的可持续发展[1]。

根据价值链的“微笑曲线”理论可知，产业发展的一般潮流是逐步向后端延伸与扩张。从国际稀土产业发展趋势以及我国稀土之父徐光宪院士提出的原矿价值：分离产品价值：应用价值为1:10:100[2]的价值分布理论来看，稀土的真正价值在于产业链后端。我国拥有绝对的稀土资源优势，理所当然应朝后端发展，将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与技术优势。然而，我国稀土产业的发展一直聚集于产业链前端，出现越往前端、争夺与博弈越为激烈的异常格局。在稀土产业链中，前端产品产能严重过剩，而后端高技术含量产品严重匮乏。对于前端产品的生产技术能够达到国际领先水平，而稀土后端的技术和专利却寥寥无几，并且与国际先进水平存在巨大差距。整个产业呈现出“前端产品产能严重过剩、后端技术严重落后”的逆向发展态势。那么，我国稀土产业为什么会沿价值链“逆向”发展？

近年来，随着国家一系列稀土管制政策的出台以及稀土原料价格的剧烈波动，国内学者对我国稀土产业沿价值链“逆向”发展趋势这一异常现象进行了一些初步探讨。何文章等（2013）从价值创造理论角度出发，对我国稀土产业发展现状与可持续发展进行了研究，指出我国稀土产业发展仍处于产业链的低端环节[3]。孟弘等（2011）对我国稀土产业发展进行了战略性思考，针对我国稀土产业发展处于产业链低端，提出我国稀土产业发展要瞄准价值链高端等建议[4]。周代数等（2010）针对我国稀土产业价值链构建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认为稀土产业前端规模过大而后端发展不足是导致我国丧失稀土定价权的根源[5]。于立新等（2012）认为目前我国稀土发展存在高端应用研发滞后，终端产品效益低，稀土产业结构不合理的困局[6]。杜婷婷（2011）[7]、吴志军（2012）[8]、张平等（2006）[9]、王坤等（2009）[10]等学者也对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综观已有文献，发现大多数学者均已意识到我国稀土产业存在沿价值链“逆向”发展的异常现象，但迄今甚少学者对产生这一异常现象的原因进行过深入分析。而只有找出稀土产业出现“逆向”发展的原因，才能制定出促使我国稀土产业朝产业链后端顺潮流正向发展的战略，从而解除束缚我国稀土产业可持续发展的根本瓶颈，提升我国稀土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否则稀土产业发展问题将长期困扰我们。

从微观视角而言，任何一个产业朝产业链中某一环节发展的原因，主要取决于各环节经营绩效的好坏。基于此，我们从经营绩效的视角，对我国稀土产业链前后端的经营绩效进行比较，判断我国稀土产业链中绩效更佳的环节，试图寻找我国稀土产业呈现沿价值链“逆向”发展的原因。目前，学术界对经营绩效评价的研究方法较多[11-17]，有单一指标法、多指标法和综合指标法。由于单一指标法和多指标法不能全面反映公司的综合绩效状况，所以大多采用综合指标法对企业经营绩效进行实证研究。综合指标法主要包括主成分与因子分析法、DEA分析法、EVA评价法等。其中，主成分与因子分析法是普遍使用的客观评价方法，我们选用此方法展开研究。

二、样本选取与指标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考虑到稀土类上市公司能够基本代表稀土产业的整体发展状况及其财务数据的易获取性，本文以2012年稀土类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根据证监会编制的《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引》(CSRC)，并结合各上市公司年报，整理出19家稀土类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其中，以稀土采选-冶炼-分离为主营业务的稀土前端企业7家（包钢稀土、广晟有色、厦门钨业、五矿发展、江西铜业、辰州矿业、中色股份），以稀土深加工-新材料-应用为主营业务的稀土后端企业12家（银河磁体、中科三环、宁波韵升、鼎盛新材、中金岭南、正海磁材、风华高科、安泰科技、太原刚玉、中钢天源、横店东磁、天通股份）。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巨潮资讯网（www.cninfo.com.cn）公布的2012年度上市公司年度报告。

（二）指标设计

为了能够科学、合理和准确地反映稀土类上市公司的经营绩效状况，在总结已有上市公司经营绩效评价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综合考虑稀土类上市公司经营特点，从其盈利能力、偿债能力、发展能力及营运能力四个方面，共选取11项财务指标以构建稀土类上市公司经营绩效评价体系（见表1）。

表1 稀土类上市公司经营绩效评价指标体系

三、稀土产业价值链前后端的经营绩效比较

（一）适用性及相关性检验

将原始数据采用Z-Score法标准化后，通过KMO（Kaiser-Meyer-Olkin）检验法和巴特利特球度（Bartlett）检验法分别对因子分析的适用性与变量间的相关性进行检验。一般而言，若KMO值大于0.5，表明适合采用因子分析法；若Sig值低于0.01，表明变量间具有显著相关性。检验结果显示，KMO值等于0.73，Sig值等于0.000，表明指标之间具有显著相关性，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二）因子提取及命名解释

根据前述所构建的经营绩效评价体系，运用SPSS20.0软件，在将样本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消除量纲影响后，采用PrincipalComponentAnalysis方法计算出公因子的特征根、贡献率及累计贡献率，并采用方差极大法（Varimax）对因子进行旋转，结果如表2所示。根据特征根大于1的原则，提取4个公共因子，其累计贡献率达到88.54%，即4个公因子反映了原有信息的88.54%，充分地保留了原有数据的绝大部分信息，因而具有很好的代表性。

表2 因子载荷矩阵（旋转后）、特征值与贡献率

从表2可以看出，第一公共因子Prin 1的贡献率为27.10%，在净资产收益率(X1)、总资产收益率(X2)和销售净利率(X3)上有较大的载荷，主要反映公司的盈利水平，可称之为盈利因子；第二公共因子Prin 2的贡献率为25.73%，在流动比率(X4)、速动比率(X5)和资产负债率(X6)上有较大的载荷，主要反映公司偿还债务的能力，可称之为偿债因子；第三公共因子Prin 3的贡献率为24.16%，在存货周转率(X9)、应收账款周转率(X10)和总资产周转率(X11)上有较大的载荷，主要反映公司的营运状况，可称之为营运因子；第四公共因子Prin 4的贡献率为11.55%，在营业收入增长率(X7)和总资产增长率(X8)上有较大的载荷，主要反映公司的发展能力，可称之为发展因子。

（三）经营绩效得分及排名

根据各公共因子的贡献率及旋转后的因子载荷值对样本信息进行综合，以反映稀土类上市公司的经营绩效水平。首先，采用回归法得出因子得分系数矩阵；其次，根据标准化后的原始变量求得因子得分；然后，再根据各公共因子得分、单一贡献率及累计贡献率构建稀土类上市公司经营绩效评价模型：

上式中，T-Score表示经营绩效得分，Fn为第n个公共因子得分，Vn为第n个公共因子旋转后的单一贡献率，m为公共因子的累计贡献率。

表3 稀土类上市公司经营绩效得分及排名表

根据以上模型计算出各公司经营绩效得分及其排名，结果见表3。

（四）前端与后端的经营绩效比较

一般而言，经营绩效得分为负值，表明经营绩效水平较差，且其绝对值越大越差；经营绩效得分等于0，表明公司经营绩效处于样本平均水平；经营绩效得分为正值，表明公司经营绩效水平较好，且分值越大越好，同时，经营绩效得分超过0.6的公司为绩效优异企业。基于此，透视表3可以发现，前端由28.57%的优异企业、28.57%的一般企业和42.86%的较差企业构成，而后端则由8.33%的优异企业、33.33%的一般企业和58.33%的较差企业构成，由此可鲜明地看出前端优异企业构成率明显高于后端，较差企业构成率显著低于后端；经营绩效优异的3家企业中有两家属于前端，后端仅有银河磁体单依靠其高强度的偿债能力表现出优异的经营绩效；而且经营绩效得分最低的倒数4家公司全部为后端；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前端的经营绩效好于后端。

为了更清晰、准确、科学地判断稀土产业链前后端的经营绩效差异，根据表3，可得到表4稀土产业链前后端上市公司经营绩效对比表。

由表4可知，前端经营绩效得分均值为0.1689，而后端经营绩效得分均值低至-0.0985，充分表明前端经营绩效明显好于后端。具体而言，前端在F1、F3和F4上的单项因子得分均值均显著高于后端，说明前端在盈利能力、营运能力和发展能力三个方面均要好于后端；但在F2因子得分上，前端低于后端，且相差幅度较大，说明前端在偿债能力方面明显弱于后端。

表4 稀土产业链前后端上市公司经营绩效对比表

四、结论与建议

（一）我国稀土产业链前端的经营绩效好于后端，出现了绩效“倒挂”现象

通过前面的实证分析可知，稀土前端上市公司的经营绩效好于后端。具体而言，前端上市公司在盈利能力、营运能力和发展能力方面显著强于后端。这表明我国稀土产业的优势主要集中于前端，表现在低端产品上；我国稀土产业链中效益最佳的环节是前端环节，而不是富有高附加值的后端。呈现出“越往前端越具竞争优势、越往后端劣势越明显”的竞争特点，整条产业链出现了绩效“倒挂”的非正常现象。

（二）绩效“倒挂”是导致我国稀土产业呈现“逆向”发展态势的最重要原因

从微观视角而言，任何一个产业朝产业链中某一环节发展的原因主要取决于各环节经营绩效的好坏。目前，我国稀土产业链前端环节的经营绩效更好，对企业的吸引力也就更强，势必导致我国稀土产业发展停滞于产业链前端，后端较差的经营绩效必然缺乏对资本的吸引力。迫使我国稀土企业集中于前端激烈争夺而不往后端迈进与发展，直接导致我国稀土产业沿价值链“逆向”发展。

（三）稀土管制政策在前后端的不协调性是导致我国稀土产业呈现“逆向”发展态势的深层次原因

近些年来，国家纷繁密集地出台了一系列的稀土管制政策对稀土产业进行调控，但政策主要倾向于产业链前端，忽视了对后端的有力调控。政策的出台促使了稀土原料价格的飙升，使前端环节迅速成为了暴利产业，但却给稀土后端企业的发展带来了沉重的打击。稀土原料价格暴涨，使得本身缺乏技术竞争力的后端企业更加难以为继，经营绩效节节下滑，制约了后端企业发展。因此，国家管制政策对前端的调控深刻影响着后端的发展，政策在前后端的不协调性必然导致企业集中于绩效优异的前端，阻碍了企业往后端发展。

（四）尽快推进稀土资源与环境税费制度改革、降低稀土产业链前端的经营绩效是破解我国稀土产业“逆向”发展问题的首要举措

目前，我国稀土前端企业绩效更好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现行稀土资源成本和环境成本均外在化，稀土企业开采稀土矿产品只需负担一小部分资源成本和环境成本[18-19]。然而，近些年来国家为了保护稀土资源与环境出台了大量管制政策，促使了稀土原料价格的迅速上涨，因而前端企业获取了高额的非正常利润，加剧了稀土企业在前端激烈争夺现象的蔓延。因此，要想促使我国稀土产业顺产业链向后端发展，首先必须降低前端环节的绩效。通过提高稀土资源税税负，开征稀土环境税，将稀土资源成本和环境成本充分内在化，降低稀土前端企业的利润空间，从而引领稀土企业往后端发展。

（五）加大对稀土后端的扶持力度、走稀土高科技之路是破解我国稀土产业“逆向”发展问题的关键路径

稀土的真正价值在于产业链后端的开发。稀土产业要发展，后端应用是关键。我国政府应该着力出台稀土后端发展规划，通过财政扶持、税收优惠、金融倾斜、研发资助等手段，加大对稀土后端的扶持力度，提高后端的经营绩效，促进稀土产业转型升级，引导稀土产业往高附加值的后端迅速发展，将我国的稀土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促进稀土产业持续健康发展。

[1]国内外稀土矿山冶炼分离竞争力分析[R].中国稀土行业协会,2013.

[2]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00429/01517846944.shtml?qq-pfto=pcqq.c2c.

[3]何文章，卢福财.基于价值创造的稀土可持续产业价值链研究[J].云南社会科学,2013(3):90-95.

[4]孟 弘，李振兴.关于我国稀土产业发展的战略性思考[J].科技管理研究,2011(16):29-31.

[5]周代数，李小芬，王胜光.国际定价权视角下的中国稀土产业发展研究[J].工业技术经济,2011(2):73-77.

[6]于立新，汤 婧.我国稀土开发与出口战略对策研究[J].国际贸易,2012(7):24-29.

[7]杜婷婷.加快稀土产业由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J].宏观经济管理,2011(9):57-58.

[8]吴志军.我国稀土产业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J].江西社会科学,2012(2):42-49.

[9]张 平,鲍海峰.我国稀土产业价值链延伸的障碍分析——以包头稀土高新区为例[J].经济管理,2006(5):89-92.

[10]王 坤,秦志宏.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的包头稀土产业分析[J].内蒙古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1):93-98.

[11]Liqin Chen,Li Liu,Xin Liao.Factor analysis-based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listed companes in petroleum industry of China[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usiness and Management,2012，7（1）：137-142.

[12]FranciscoMendesde Alencar Filho,Luci jane Monteiro de Abreu.An alternatemethodology for the evaluation of the performance of basic sanitation:Application of the factorial analysis[J].Management of EnvironmentalQuality:An International Journal,2007，18（1）：22-35.

[13]池国华,迟旭升.我国上市公司经营业绩评价系统研究[J].会计研究,2003(8):45-47.

[14]钟 燕,盛智颖.我国农业上市公司经营绩效的实证研究——基于主成分分析、因子分析与聚类分析[J].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09(6):21-23，40.

[15]张 慧,周春梅.我国旅游上市公司经营业绩的评价与比较——基于因子分析和聚类分析的综合研究[J].宏观经济研究,2012(3):85-92.

[16]林 枢.中国银行业经营绩效:基于主成分分析法的研究[J].上海经济研究,2010(9):14-18.

[17]陶春海.基于因子分析法的企业经营绩效评价——以我国医药上市公司为例[J].江西社会科学,2012(7):217-222.

[18]吴一丁,刘 婷.基于资源环境视角的稀土企业盈利趋势分析[J].财会月刊，2013(7):68-70.

[19]赖 丹，吴雯雯.资源环境视角下的离子型稀土采矿业成本收益研究[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3):63-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