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组诗）

周占林

苇子坑儿

方圆三十平方的洼地

生长着一片茂密的芦苇

清清的溪水

倒映着我的童年

苇子坑儿

是我少年时作文里

用那芦苇编织的一张张小凉席儿

一片青翠 一池清澈

这一切都与金钱无关

如今，那片芦苇不见了

那池清水不见了

那一团回乡的热情也被风吹淡了

只有从煤窑深处流淌出的黑水

依旧平稳 缓缓

十二窑儿

我最早的游戏

像今天的大富翁

随地挖两排小土坑儿

一排六个

用小小的石子儿

开始经营

时间已经拽走了细节

只有那十二个小土坑儿

不时在睡梦中闪现

童年的小伙伴儿

一个个向我微笑

他在老沟林场省吃俭用，存了五千块钱，加上这两年的积蓄，他的财富到了七千元。平时，一分钱想掰开做两分钱用，要积累一笔钱，找到欧阳橘红后，和她结婚用，没有钱，怎么能保证让橘红过上幸福生活呢？距星期一只有两天了，老钳工手里只筹了一万。一万还是工厂预付的。这些年工厂在生死线上挣扎，职工有三个月没发工资，能预付一万元医药费也够人道了。前几次预交医药费，他家里的电视、冰箱，凡是值百元以上的家具，都进了当铺，余下五千，老钳工就算把自己押上也无法抵来五千元钱。

他们的生活

离我已经很远很远

我要带着最新的平板电脑

去看看他们和他们的孩子

然后，席地而坐

你一把石子儿

我一把石子儿

讲述我们童年之外的故事

碓捶窑儿

就是一块儿大石头

被匠人在向上的平面

凿刻一个圆形的小窑儿

用来承受

石头碓锤的一次又一次撞击

当听到碓锤的响声时

麦子 辣椒 或者韭头

纷沓而来

他们刚刚离开暗香的土地

留下逐渐泛黄的叶子

独飘枝头

一个个穿开档裤的小小孩儿

像听到了冲锋号

齐刷刷聚集

他们与麦子一样新鲜

稀奇如同在等待他们自己的成年

不论青涩的玉米籽儿

还是小小孩儿

都在经历他们一生

对碓锤无法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