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佑
我潜意识里一直有一种依赖感,反正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论你怎么和她吵得不愉快,不论你怎么去忽略她的存在,不论她自己有多少心事而你可以不管,不论你跑得再远,离家再久——她都会原谅你,而且她对你的关怀永远可以保持在一样的温度。
即使她那样臭骂你,那也是因为她已经原谅你了——你知道她的双手,是随时要帮助你,或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用她的心来拥抱你的。但她今年因脑内动脉瘤破裂中风而开刀的事完全改变了我的想法。
她神志不清,甚至胡言乱语;她大小便失禁,每夜我要替她换好几次尿布;她完全不能走路,要两个人才能扶得动;开完刀在加护病房内,她的头上插了七八条管子,她完全不省人事。
我领略到她不是永远会在那儿。这是我的母亲。我欠她的,多到我的理解能力以外。我不对她好,我要对谁好?她现在康复了,神接受了我的祈祷,我们是幸运的。我要她知道我爱她,而且是关心她的——在我们都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只想公平一点。
(生如夏花摘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