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送给加西亚

◎湛 姝

把信送给加西亚

◎湛 姝

王处长最近不知从哪里读到了《把信送给加西亚》这本书，十分喜欢，推崇备至，在机关大会上特别提出，打印出来后给每一位职工，让大家好好学习，务必领会其中的意思。

《把信送给加西亚》讲的是美西战争时期，美国要跟西班牙反抗军领袖加西亚取得联系，没人知道这个人在哪里。美国总统将信交给一个叫罗文的人，罗文什么也不问，独自一人穿越危机四伏的古巴，将信带给了加西亚。

没有哪个领导不喜欢罗文这种人，王处长也不例外，他甚至对这本书相见恨晚。

在给下属一段时间学习领悟之后，他开始享受教育成果，叫来秘书小林，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帮我去把黄洪涛的简历找来，下午我要看一下。”

秘书小林愣了一下，问道：“哪个黄洪涛？机关和下面的分所好像没有这个人。”

王处长很不高兴：“你这些时间都干什么去了？让你们全心全意学习加西亚，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秘书小林吓坏了，忙说自己知道了。整个下午，他到处查资料，询问同事，这才得知这位黄洪涛原来是下辖单位的一位劳动模范。

说起下辖单位人员，少说也有几万人，这个劳动模范的名字刚刚才报上来，是办公室主任负责的，并没有经过小林的手。小林找到简历后，马不停蹄地交给王处长，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这件事后，小林开始注重和每位同事搞好关系，方便资源共享，他又花大力气将王处长的公事私事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这样辛苦“锻炼”了好一阵，小林终于适应了王处长的工作方式。王处长也对他很满意，让其他职工向他学习。

没多久，王处长出去开会，晚上和几个同事聚餐，得到不少信息，回家之后，在他醉倒在床之前，给小林打了个电话：“小林，赶紧……去第一医院，多买些东西看望……副局长，他在住院……快点去，我明天出差，一定要……办好这事。”

王处长酒醉之后有点大舌头，说话断断续续，小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还是没听清到底说的是哪位副局长。

不过没关系，小林利用辛苦经营的人际关系，很快打听清楚了十个副局长中，现在正在住院的那一位。

原来，朱副局长两天前因为肾结石正在第一医院住院，小林还听说这两天朱副局长体外碎石手术就快出院了，怪不得王处长在电话里让他赶快去！

小林赶紧出门，买了鲜花果篮还有各种慰问品，来到朱副局长的病房，将王处长的心意带到，朱副局长很感动，连连感谢王处长。这时，小林才发现。病房里似乎比较冷清，没有想象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小林心想，大约其他人得到的消息早，前两天已经来过了吧。

两天后，王处长出差回来，小林忙汇报了看望朱副局长的事，谁知王处长还没听完，就大声吼道：“我让你去看望郑副局长因为打球摔伤的儿子，谁让你去看朱副局长？”

小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说：“我现在就去医院看望郑副局长的儿子！”

王处长跺脚道：“晚了，人家就是点小伤，留院观察两天就出院了。你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说上头不满意朱副局长最近做的事，正局长明年初就退休了，郑副局长是机会最大的，朱副局长肯定没戏，你这秘书不要当了，还是到一线去做基层员工吧！”

小林欲哭无泪，但是到底是自己办坏了事，只能无奈地收拾了点私人用品，下基层去了。

过完年正局长就退休了，但是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接班的是朱副局长，现在应该称之为朱局长了。很快消息传出来，当初朱局长坚持原则，没给一个打着上头干部子女头衔的人帮忙，大家都以为他得罪了领导。后来得知，那人是个骗子，领导最终提拔了他。朱局长走马上任没多久，就来到王处长所在的机关视察，对于他们所需的经费以及想开展的活动都大力支持。临走的时候，朱局长对王处长感叹：“小王，你真是个实诚人啊！去年我住院那段时间，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一个也没去看望。只有你，要出差了还惦记着我，真是‘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啊！那个小林呢？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他？”

受宠若惊的王处长赶紧说：“我觉得这小伙子聪明机灵能吃苦，可以好好培养，所以把他调到基层锻炼去了，正准备调回来大力提拔。”

朱局长走后，王处长一个电话就把小林调回来了，还提成了副科。鉴于小林跟朱局长之前打下的良好关系，王处长去局里开会总要带着小林，不仅如此，他觉得小林是自己的幸运星，私事也总让小林打理。

情人节的前一天下午，王处长要去局里接待调研人员，临走的时候，对小林叮嘱道：“下午我可能会很忙，你打个电话给雪莉，她的电话号码，我写了便笺纸贴在电脑上，让她晚上七点到豪境酒店一起吃晚餐。”

小林连连点头，王处长走后，小林赶紧去找那张便笺纸，但是怎么也没找到，扭头一看，办公室的窗户开着，还挺大，也许是被风吹走了。

不过没关系，他隐约知道，雪莉是王处长的情人，跟着王处长很多年了，为了不时之需，他早已搞到了这位小姐的姓名和电话。她真名叫薛曼苓，王处长经常吐词不清，就叫成了“雪莉”吧！

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找到电话，传达了王处长的意思。

第二天，王处长没来上班，小林以为他要陪太太过节。第三天，王处长戴着墨镜来了，脸上似乎青了一块。一个月后，王处长被带走“双规”了。

小林这才知道，王处长是因为喜欢一个英文名叫“雪莉”的洋妞，才知道了《把信送给加西亚》这本书，并且爱屋及乌，奉为至宝。这位“雪莉”并不是跟随王处长多年的二奶薛曼苓。

2月13日下午，王处长还是抽出了时间给雪莉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时间地点，薛曼苓也正好去了那里，当场撞破。薛曼苓愤怒之下，将自己和雪莉的事全都告诉了王处长的老婆，俩人联合起来，将王处长不少违法的事情抖到了纪委。

新提拔上来的处长听说机关因为信奉《把信送给加西亚》，所以工作效率高，于是也大力提倡。一次聚餐酒醉之后，小林无意将王处长的故事告诉了新处长，从此之后，他惊奇地发现，新处长再也没提过学习加西亚的事了。

（原载《今古传奇·故事版》2014年7月上 北京刘庆仁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