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访日：“两手空空”之旅？

和静钧

美国总统奥巴马于4月23日到29日分别对日本、韩国、马来西亚和菲律宾展开访问，这是奥巴马自上一任期以来的第五次亚洲之旅，也是去年底因政府关门危机而“爽约”的亚洲之行的补访。

在韩国，奥巴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对驻韩美军的演讲上，在马来西亚，奥巴马虽受到热烈的欢迎，但双方能深入展开的共同话题并不多。到了最后一站菲律宾，双方签下一份菲律宾十分期待的十年期防务合作协定，算是美国送给菲律宾的一份礼物。

然而，奥巴马的亚洲之旅，重心在首站日本，衡量奥巴马此次亚洲之行的成败，不在于与阿基诺三世的私交是否进了一级，也不在于奥巴马是48年来访问马来西亚的首位美国总统，而在于奥巴马致力推动的2014年与日本签下TPP协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是否能达成。

奥巴马本来带来的礼物就不多，礼物吝惜地送出去后，发现他想要的回赠礼物还没到手，奥巴马被当成了“圣诞老人”，他的访日之旅，被美国媒体不客气地批为“两手空空”、毫无收获之旅。

日本政界笑谈奥巴马

日方非常期待和重视奥巴马的来访，以弥补安倍2013年上台后在东亚外交舞台上被中韩孤立的窘态。日本对奥巴马来访的重要性是放在东亚孤立的背景下，试图拉美垫背，希望美国力挺日本，“敲打”中国。

美国也重视亚洲访问，美国自推动“重返亚洲”战略以来，以“战略再平衡”等各类名义，不断在亚洲增强影响力，以遏制不断增长的中国经济、政治及军事影响力。美国推动把中国排除在外的TPP协定，就是美国这一亚洲战略的经济和政治基础，没有TPP，美国重返亚洲战略就等于没有实现。

所以，美国的重心是放在敦促日本尽早完成TPP谈判上，为了这一战略利益，美国适当地回应了日本一些其他要求，如在防务安保的适用、日本集体自卫权解禁等问题上支持了日方。

不过，美国也清醒，过度地满足日方针对中国的一些条件，并不符合美国利益，除了在钓鱼岛安保适用问题上明确表态外，美国并没有按日方要求，在一旦出现军事冲突，美国会不会出兵的问题做出明确表态，令日方大失所望。

在记者会上，有记者问万一中日在钓鱼岛打起来，美国怎么办？奥巴马一脸苦笑，说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他希望用和平方式解决争端。

“奥巴马总统属于那种将生意一直往前推进的人。”在4月23日晚东京银座寿司店亲手给奥巴马倒酒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26日一次网络视频节目中这样评价刚刚离开日本的奥巴马总统，称他连品美食时也不忘谈TPP协定的事。

安倍讲道，席间奥巴马手举酒盅，以半开玩笑的口气对安倍说，安倍内阁支持率这么高，能不能在TPP谈判中做出让步？安倍没有正面回应，哪料想到第二天两国首脑会谈后，美国不愿按计划发布联合声明，这对安倍而言不啻于一次重大失算。

日本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也闲不住嘴，奥巴马前脚刚离开，麻生就在记者会上挖苦奥巴马，称“奥巴马想要摆平本国事务的能力，现在看来是没有的”。

安倍道出了奥巴马急切希望与日本达成TPP协定的愿望，而麻生则指出了症结在于奥巴马，他甚至连在国外就自由贸易问题签约的国会授权都没有。

麻生提到：“假如弗罗曼（美国商务代表）和甘利（日本TPP担当大臣）两人达成协议的话，也无法保证在美国议会能得到通过。”他认为，日美两国政府表示继续进行协商是“面子上的话”。

麻生的话让美国客人难堪，但却是真言。奥巴马在第一任期推进的TPP谈判，事实上在2012年就陷入停滞，2013年安倍上台后日本加入谈判，令奥巴马看到了美日先行结束谈判的示范和推动效应，对安倍寄予了很大希望。没料到，奥巴马还是中了安倍的招，在出访之前，就答应了日方提出的要求，美国总统首次就安保第五条是否适用钓鱼岛表态，并写入联合声明里。

TPP并不好谈判

按照经济学家的估算，当今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国，与第三大经济体日本若达成TPP协定，日本可在现有基础上额外获得每年2000亿美元的贸易增额，但是日本国会之前划定的五大禁区，即大米、小麦、白糖、奶制品、牛肉和猪肉等五类农产品的进口关税将会受到冲击，而美国则不想放弃对汽车进口关税的现有控制。

据日经中文网报道，美国总统奥巴马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4月24日在东京共同出席了联合记者会。安倍表示：“为了解决日美之间的悬案，部长间继续积极而坦诚的磋商，已经要求相关官员解决剩下的问题，尽快让整个TPP（跨太平洋经济合作协定）达成一致。两部长将继续展开磋商，共同声明的发表将根据其结果进行。”

按正常流程，以“国事访问”级别下的两国首脑会，往往会在结束之后发布两国联合公报或效力低一级的共同声明。从技术上看，日美“共同声明”仍有25日一上午的回旋时间，仍有可能在奥巴马25日结束对日访问前发表。但从安倍的措辞上看，安倍并不想回应奥巴马对日方“大胆的举措”的要求，不想突破日本国会划定的谈判“五条红线”即五个领域不放弃关税的限制，而美方则主张共同声明的发表应以TPP达成协议为基础，这些明显分歧导致双方谈判陷入僵局。联合声明虽然最终在25日出台，但推迟一事的变故已经宣布奥巴马访日的失败。

2013年奥巴马发表的国情咨文中，把加快跨大西洋的美欧自由贸易区的谈判列为优先议程。从美国的布局上看，美国试图通过东西两翼的扩张，构建跨太平洋和跨大西洋新型自由贸易区，以取代仅以关税互惠为条件建立起来的旧有WTO规则。美国认为WTO是仅为贸易利益服务的国际规则，无法规范和适应未来复杂的贸易与政治一体化的格局。

包括在暗中进行的跨大西洋经济合作协定一样，TPP的本质就是“融入美国、接受美国价值和规则”新型自由贸易体系，进入这一体系的成员不但可以享受到旧有的WTO既有利益，也还可以享受到WTO所不可能提供的额外利益，如防务、产业、服务贸易、战略资源等方面的利益。对于日本而言，对美国谈判时不可能如WTO谈判时一样向对方讨价还讨，如日本要求美国放开汽车市场，作为美国要求日本放开农产品市场的对价。美国认为，美国除了是区域一体化中自由贸易利益提供者之外，还是这一体化中的规则和秩序的执行者，还有就是集体防务上对成员的覆盖。

美日之间的TPP谈判，是主导者与顺从者之间的谈判，美国利用主导者的身份，力保自己一些政治与贸易敏感领域不在谈判中过多让步，力促顺从者在难以开放的领域更大开放，也换取其他非贸易的政治与防务和外交方面的利益。鉴于此，在TPP谈判被美国逼到死角的日本，会以其他政治、外交、防务等方面的大胆突破作为筹码，要求美方配合日本，而美方正好也利用对方急切想得到某一利益的心理，操作对方。可以这么说，美国是否在“重返亚洲”及“战略再平衡”上取得进展，关键就看TPP的进展，目前仅缺一个“临门一脚”的火候。（作者系察哈尔学会研究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