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8年开始,翟峰就开始带着妻子和女儿用过不同的方式户外旅行,自驾、自行车、摩托车、徒步等等。2009年那年夏天,翟峰听说无动力帆船航海中国第一人翟墨的故事后,他心里一动,“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在大海上自由航行。”2012年,翟峰做了一件让周围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辞了职,卖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买了一条帆船,带上妻子和孩子环游世界。
1.
翟峰,35岁,妻子叫宏岩,两人均是铁路职工,有个8岁的女儿叫翟乃馨。两口子的月收入加起来有近万块钱,他们原来的房子在兖州市中心的位置,128平方米,房子卖了31.8万元,车子卖了4.8万元,再加上1万多元的存款,在马来西亚的兰卡威花34万元买了一条名为“TAREMARO号”的船,随后就出发了。
对于翟峰的现在的生存状态,他周边的朋友看不懂:辞职,孩子休学,卖掉房子、车子,
有好好日子不好好过。他第一次出去的时候,同事们是羡慕,后来几次包括去尼泊尔,同事们都不信,说不可能!如今,辞职航海的举动,同事们说,疯了!一个铁路工人,在35岁之前脚野了,心也野了。
2008年,还是铁路职工翟峰利用冬天休工时两个月的假期去旅行。他独自去海南岛转了一圈,想找到在谷歌地图上发现的一个无人的海滩。12月份出发前,面对迟到多年才实现的独自旅行,翟峰兴奋地在博客里写道:“我期盼老天用奇迹改变自己,拯救自己。之前的30年,等待只是等来生命的流失……我告别冰冷,死灰色的小城,向着心目中草木葱茏的热带海滩出发,像个孩子一样!”他坐火车到广州,坐飞机至海南,坐公交车由三亚到田独镇,坐小巴到安游村,搭摩托车又到六道村海边,随后才发现自己梦中的沙滩在虎岭军事基地的禁区之内。于是他又花了4个小时翻越群山,来到一片相邻的沙滩,结果发现那里也被商业开发了,正在兴建一个度假村。他在那里宿营了一晚,第二天离开。尽管有些失望,但能顺利到达锁定的目标附近,让他充满了成就感:“我感觉30年来都没有做成任何一件事,这好像是做成的第一件。”
对于翟峰的这次海南之旅,最感到好奇的是妻子宏岩。旅行之前,翟峰有种中年不惑先兆,觉得现在的生活特别枯燥和压抑,然而旅行回来后整个人都活起来了,眼睛里不再那么黯淡,天天闪烁着光芒。看着枕边人的变化,宏岩特别想知道短短十五天的旅程,翟峰经历了些什么。对此妻子宏岩也有自己的担忧,“这场旅程为翟峰的整个人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而且越撕越大。”
2.
其实,从翟峰第一天上班起,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潇洒的把辞职信丢到领导桌子上说:“我不干了”,但一直没勇气。
翟峰的父母都是铁路职工,当年他去江苏徐州一所技术学校学习铁路信号专业,完全是听从父母说技校可以安排工作、省去后顾之忧的建议,他可以通过父亲的人生轨迹预见自己的未来。1995年,从学校毕业之后,翟峰分配到了兖州铁路电务段的中修队,负责信号灯、电动道岔等设备的维修、施工,那一年他17岁。
刚上班的时候,他说自己顶多工作一两年就不干了,他想去很远的地方走走看看。但是谈恋爱、父亲病逝、结婚、生孩子,生活一下子就陷入一种按部就班,无法脱身的状态。
2010年,夫妻两人买了车,全家便开始自驾的方式旅行,除了在山东省境内游玩外,还开车去过香港和三亚,以及从云南出境去老挝、泰国。翟峰对在路上的感觉着了迷:“只有出去你才能发现自己原来的界限是多么小,我想拓展自己界限的边界。”
下定决心辞职,是因为原来的单位被撤销,他被调动到一个车站工作。他很难再请两个月假出去旅行。这次,他准备玩儿个大的——辞职。
最先知道这个决定的,是翟峰的妻子宏岩。“很多亲戚朋友说,你为什么支持翟峰呢?你就眼睁睁看他把工作辞了,房子卖了。其实,我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被侵蚀,我也不断的去侵蚀翟峰的想法。面积不大的城市、碌碌无为的生活,让我们感觉现实就像一个黑洞。我们已经习惯了在路上的感觉,到达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然后去适应它,让我们认识到原来旅途的风景如此美丽,生命的道路如此宽敞。”
3.
宏岩唯一一次跟翟峰吵架是,他们决定买船前。那天,翟峰说,他先去旅行,让宏岩在家照顾孩子,当时宏岩听后说不可能,马上否决了。 “女人的世界就是一个小家,男人的世界非常大,当他那个窗户打开的时候,你觉得是一个窗户,实际上是无数个小窗户都打开了。如果说翟峰出去半年或者是一年,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生活在一起了。因为当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价值观肯定不在一个层面上了。就像我们现在,虽然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你看一颗树、一朵花,三个人是不同的感觉。所以说如果我们再长时间分开的话,肯定会给孩子或者是我们两个人造成一个很大的,我认为是无法弥补的一个代沟。除非是现在我放弃我们之间的婚姻,或者觉得我们之间的婚姻破裂了,没有可延续性,我会选择那一条路。”
很多人说,宏岩,你为了维持婚姻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她说,我不是闭着眼睛,捂着鼻子,蒙着嘴巴跟你一起出去的。在这个航行的过程中,我也有自己的感受,我也学到东西很多,这对我自身是一个提高。我不觉得我是为了婚姻牺牲。”
曾经一个朋友说,翟峰实际上你很多的成功点就在于宏岩,可能你都没有意识到。当别人说你是疯子的时候,只有宏岩欣赏你;当别人嘲笑你,转过头来说依然有一个人在默默支持你……
4.
在妻子宏岩的坚持下,2012年11月9日,翟峰带家人搬到船上,正式开始了一家人的帆船旅行生涯。2013年5月16日,他们返回中国三沙市永兴岛。第一阶段的旅行耗时8个月,经过泰国、缅甸、马来西亚等六个东南亚国家,航程约4000海里。
旅行前,翟峰系统的学习了驾驶帆船的各种技术。而妻子宏岩最关心的是生病了怎么办。在海上航行,一个牙龈感染、扁桃体发炎对于他们都是巨大的挑战。
8个月的航海时间里,大概有五分之一的时间,他们会待在海上。狭小的船舱里,他们的生活平静而简单。白天,翟峰会和妻子轮流补休一下,或者整理航海的日志和照片。女儿乃馨在船上看书、学功课、画画。下午三四点,航行到平缓的海域,翟峰会和妻子下船游泳,或者在海面垂钓。到了饭点,妻子像在家里一样,拿出冰箱里储存的食物,给全家人做一顿荤素搭配的饭。
黄昏是一家人最舒适的时候。干完活,天完全黑了,气温也清凉下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电脑或iPad看看电影,或者聊聊天。这样的生活,是宏岩向往已久的。“以前陆地上的夜晚,翟峰在一间房里玩网络游戏,我则在另一间房带女儿看电视,一家人没有更多的交流。在船上更有家的感觉,三个人心贴心地在一起,共同解决困难,共同面对困难,是陆地上没法比拟的。我和翟峰会坐下来跟女儿讲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在大海上,真正空下来,你就会发现,有些东西是相通的。”
妻子宏岩说,航海也让她更懂得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过去,她曾用长时间的沉默对抗和翟峰的矛盾,而在海上,有任何情绪都必须立即表达出来,因为他们必须共同面对瞬息万变的海洋状况。
下一站,他们想去往澳洲和新西兰。已经有很多朋友联系他们要搭船。翟峰和宏岩相信,一切只是开始,航海像一架长长的阶梯,通向他想要的生活。“我要看看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是什么样子。人生有选择,一切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