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阈限
前情提示:在烟花之地被人强吻也就算了,收到了扳指被哥哥发现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跟哥哥之间的气氛对了一点的时候,忍不住得意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意外事件……真是太煞风景了呢!
“把汗擦了。”他淡淡一声,我心中一慌。顾墨筠有洁癖,我竟然在他心爱的棋盘上滴了汗水!
我连忙扯出袖子在棋盘上擦了擦,觉得没擦干净,又擦了擦,好像还有印子,使劲擦了擦,擦了擦,哗啦一声,衣袖太滑,一盘的棋子被我擦飞了……
“这……”我吓得往后一跳,黑白玉棋叮叮咚咚敲在了地上,声音亮如玉锭奏响钟磬。
顾墨筠面上的表情僵了僵,捏着的白棋停在空中……
“我让你擦……脸上的汗。”
我窘。
小厮抱了冰块回来了,我的汗还在淌,顾墨筠不知从哪儿拿了张绢子出来,递给了我,又吩咐小厮道:“去给小姐拿碗冰镇梅子汤来。”
我心中一阵感动,顾墨筠没怪我毁了他的棋局呀!
被人毁棋局就好比嗜睡者被扰了美梦,爱乐人被人打断听曲,反正是一件十分倒胃口、扫兴致的事情。顾墨筠虽不是嗜棋之人,但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扰了。就拿服侍他的小厮来说,这位雀斑小厮已经不知是第几位服侍他的下人了,之前那些要么就是犯了他洁癖的忌讳被他扫地出门,要么就是不长眼睛打断他抚琴下棋作画,被打发去服杂役了。所以,顾墨筠很变态,平常人捉不准他的脾气。
我拿着绢子擦着汗,又贴向顾墨筠说话,他移了移身子,我贴近几分,他再移了移,我再贴近……小厮捡完棋子退出房时,顾墨筠已被我挤得半边身子出了凉榻,而棋盘上的棋子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战局,我心中惊叹,好记性呢!
“哥哥,我有件事十分好奇,想问你一问。”我在他耳边吹气,他移开耳朵,双颊浅红,慢慢拾起被围死的白棋,撒入棋瓮中:“别问我喜欢谁。”
“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上回我行成年礼的时候,稳婆说我后背的胎记其实是个月牙印,我就好奇了,父亲为何要用兰花印掩盖我的月牙胎记呀?”
咚的一声,顾墨筠指尖的棋子定在了棋盘上……
在楚国,女子十三岁要行成年礼,若是接生她的稳婆还健在,就要由稳婆给她沐浴更衣。其实,我早记不得稳婆对我说过什么了,只是借用一下她来说说胎记的事儿。
我出生之前,父亲被废黜流放去了封州,母亲是在封州生下我的。那时封州大旱了三年,寸草不生,颗粒无收,而我呱呱落地的时候,天空突然降下大雨,我的后背又有月牙印,术士便说我是神龙之女,王后之命,将来会入主中宫。父亲当时是戴罪之身,担心这样的预言会招来灭门之祸,于是就让人在我月牙印上文上了兰花印,并且取名为明兰。
我一直没有去细想为何是兰花印,而不是其他的花纹……
我故意提胎记的事,一为提醒顾墨筠,这个预言有可能变真,我会被选进宫里去。二则……
“稳婆还说,哥哥也有个胎记,那是一片黑色的竹叶……”我顿了一下,朝顾墨筠胸口瞅了瞅,“可那天我和哥哥睡觉……嗯,看到哥哥胸口只有红色的。”
咚的一声,顾墨筠落棋的声音异常大!
我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难道哥哥也用同样的方法把黑色的竹叶变成了红色的?”
“顾明兰。”他冷声打断我,侧过脸来,因为我和他的距离很近,他黑眸里射出的厉光尽数被我吸收,我全身的燥热顿成冰凉。
他看着我近在咫尺的红唇,语气森冷:“你再提睡觉一事,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我:“……”
我能否认为他这句话是在跟我调情吗?
呵呵,那是不可能的……
顾墨筠真的干过割人舌头的事情,那人原本是父亲的侍婢,却被父亲的政敌收买,将父亲在家中的言行透露给对方听,顾墨筠知道后,就将那侍婢的舌头割了送给对方做寿礼……
一想起这桩事,我就不寒而栗,舌头不自觉地痛了一下。
正巧雀斑小厮捧着梅子汤进来了,我连忙跳起拉住他不让他离开……害怕顾墨筠杀我灭口。
小厮被我的热情惊到了,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小、小姐,奴才还得下去收拾行李,少爷等会儿要走了。”
“要走?去哪儿?”
“去、去……北州。”
北州是避暑胜地,父亲已经陪着穆宗去到那儿的行宫避暑了,应该,千寂君也在那里……
“我也要去。”我拽着小厮坐去顾墨筠对面,“哥哥是不是去找千寂君的?带我一起去嘛。”
一听千寂君,顾墨筠手上一顿,眸色沉了沉。
“哥哥就带我去嘛!这里热死了,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老做噩梦,梦见我被人欺负,父亲被人陷害,哥哥突然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
小厮在一旁道:“相爷洪福齐天,顾家兴旺昌盛,怎么会被人陷害。”
“可是上个月,父亲就被人参了一本,说什么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接着,哥哥就失踪了半个月。”我撇了撇嘴,“我还以为,哥哥再也不要我了。”
顾墨筠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前世我出嫁之后,顾墨筠就消失不见了,我命人四处寻找,可杳无音信。后来父亲入狱,万不得已才告诉了我,顾墨筠不是我亲哥哥,他去了夏国……
“你心浮气躁,成日里胡思乱想,怎会不做噩梦?”他挥了下手,要小厮退下去收拾行李,又道,“天气热,我再命人多送些冰来,你好好待在家里静静心。”
想来,千寂君在那儿,他是不会带我去北州了……
我撇了撇嘴,看着棋盘上错落有致的黑白对局,抢过他一颗白棋往黑子旁一落,原本岌岌可危的白棋突围而出,险象环生……
顾墨筠抬眸看我,眼里微许惊异。我怨声道:“哥哥绝情,明明可以照顾到白棋,哥哥却故意漠视。白子也是你的棋子啊,你为何不对它好些呢?还要把它抛弃了。”
他黑眸闪过一丝银光,也不知听懂我的意思没。
棋子落盘有声,清脆响亮。他慢悠悠道:“棋局博弈,总有去留,黑白皆由我定夺,白棋不舍,黑棋又怎会赢?”
我嘟嘴道:“可、可我就是想要你让白棋赢。”
“赢了,我就能让你去北州了?”他似笑非笑,黑眸森森然,“你想多了。”
我:“……”
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啊!
青瓷大瓮中的冰块渐渐漫起薄薄的凉雾,风轮转动,薄雾丝丝缕缕飘了过来,缠绕在顾墨筠青色的锦袍上。
我喝着冰镇梅子汤,偷眼看着顾墨筠,心想,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变态的……
什么时候呢?
上辈子,顾墨筠是我亲哥哥,他太过完美、太过优秀,如天上皓月,不可企及,所以我对他只能存着崇拜和敬仰之心,默默地忌妒那位将来会成为我嫂嫂的女人。其实这样的崇拜之情,一旦突破了伦理枷锁,很容易会变成恋慕和喜爱。
我每回闯祸犯错,听他训话,心里虽有气愤和怨恼,但还有个声音在得瑟,我终于让他这块冷冰生气抓狂了。我喜欢被他管着约束着,假设一下,这就是他对我关怀的另一种方式。
他对我的若离若即,给我营造了足够想象的空间。记得他第一次牵我手的时候,我竟然还心跳加速了。
那是我出嫁的时候……
楚国风俗,女子出嫁要由亲兄弟牵上花轿,于是顾墨筠才愿意、或者是才敢牵上我的手……
他冰凉宽大的手掌将我柔软的手指圈在掌心里,我的心怦然一跳,涌上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能够模糊去周围的一切事物,能够停住时间和空间,唯有手上的触觉在温热血液,加速心跳。
我那时在想,许是我从来没牵过他的手,或者是从来没牵过男人的手吧……不然,怎会心乱和羞涩呢?
他牵着我朝门外的花轿走去,一路沉默无言,连句祝福和嘱咐的话都没有,眉宇间蒙着一层暗色。
不知何时,我们走到了花轿旁,他松开了我的手,我却还紧紧地抓着他不放开……
记忆犹新,恍如昨日,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便重生了一次,我却还能记起……
我应该从上辈子就喜欢他的吧……只是被兄妹这道枷锁,迷住了眼,困住了心……
我喝完最后一口梅子汤,顾墨筠也下完了那盘棋,最终,他让白子赢了。
我柔柔笑着又贴去了他身边,他俊美的容颜淡淡粉红,青衣前襟露出了一点雪白的锁骨,墨发轻轻飘了几丝散乱在他的手背上,我不知怎的就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手,他微微一僵,侧脸看我,眸中碧水翻涌。
“哥哥,我知道你的身世……”
他眸中一震,惊得忘了挣开我抓他的手。
顾墨筠的身世,我并非全部知晓。
我只知,父亲入狱的时候,我哭着问他:“哥哥是不是早已死了,不然顾家落难至此,他为何仍不出现。”父亲叹气道:“也许他并不知道顾家落难了,他是夏国人,此刻应该在夏国某处举兵谋事吧。”
原来,在我出生之前,夏国边境闹过一场瘟疫,许多人逃来楚国避难,也把瘟疫带了过来,我的亲哥哥染上瘟疫而死,后来,父亲收养了顾墨筠,将他认做了儿子……可是,为什么要完全代替我的亲哥哥存在着呢?父亲没能把话说完,我却被人拖出了天牢,之后,父亲……惨死狱中……
我好奇地问哥哥:“为什么父亲不给你取个别的名字?而要仍然用我亲哥哥的名?”
他甩开了我的手,眼中难掩摄人杀意,神色极冷极寒。
我心知这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父亲知道的秘密,我知道了又有何妨?难道我还会害了你吗?
我避开他冷戾的眼神,搂住他胳膊,靠在他肩上,软软地说道:“哥哥,明兰得知你不是亲哥哥后,对你的感情已不是兄妹间的情意,而是……而是……”
听说我表白了,然后失恋了。
顾墨筠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表白,也没有告诉我他的秘密,更没有带我去北州……
我的一颗芳心碎成了渣渣,窝在床上拼凑了好多天才又组装了回去……
第三章 哥哥,我要嫁给你【标题要做稍微花点心思XD】
金乌坠地,夜风暗起,趁着顾墨筠和父亲都不在家,我带着一人去到后院的香暖阁。我们将房门锁紧,窗户关上,点上一盏昏暗的小黄灯,我单腿架上,轻问道:“这样可以吗?”
对方摇头柔笑:“要再打开点。”
我脸红了红,又将腿架去了更高的地方:“这样呢?”
对方还是摇头,缓缓走来,双手摸上了我凝脂般的玉腿:“应该这样才对……”对方猛地用力,我痛叫一声:“啊!轻点……好痛……”
我娇弱地喘息,对方眸中投进星火的亮光,离我那么近,柔声说道:“忍一忍,以后就不痛了。”
我难受地开始挣扎:“不行……我站不住了……”
对方没有退让,反而制住了我,用力加深……
“啊—”我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不要了,不要了……骨头要裂开了!”
对方:“……”
如我所料,银月十分愿意教我舞蹈,而且还瞒了老鸨过来教,每晚我们会在香暖阁相见,她先教我练基本功,之后慢慢教了我一些步法和舞姿,我认真学习了一个多月,银月见我身体的柔韧度和稳定性都有所提升,便开始教我难一点的舞曲。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顾墨筠从北州回来了,我唤回了玉翠和桃红,交代给她们俩一件事情……
晚饭的时候,桃红跑去向顾墨筠告状,说我最近不思饮食,人瘦了好大一圈。顾墨筠带了大夫来见我,大夫装模作样地诊了半天脉,没诊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说是相思病,还需心药医。
所以……有时候庸医什么的还是能够起点作用!
我巴巴地望着顾墨筠,意思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他装作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命厨房做了一桌菜,看着我吃下两碗饭……才离开。
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夜深人静,银月照常来教我舞蹈了。我换了件绯色水袖流云舞裙,拿着水晶玉盘,说道:“师父,我想试试能不能跳玉盘飞天舞。”
玉盘飞天舞难度极大,舞者需得纤弱娇小、身轻如燕才能与精致的水晶玉盘融为一体,足不移步却似游走花间,身不离盘却如腾云飞天,水袖要舞出十八般花式……如此高难度的舞蹈没有十多年的舞学功底根本跳不出来。银月为了取悦我,也就没有阻止我学这支舞。
玉翠惊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玉盘太小,又特别滑,小姐摔了怎么办?”
我笑道:“不会的,我练了好些时日了,师父教得好,我稳定性又高,摔不着。”
玉翠急着又劝阻了一番,我嫌她烦人,将她逐了出去。
月色朦胧,烛火微熏,银月轻轻地击打节拍,我立在水晶玉盘上翩然舞动起来。
玉盘飞天舞虽然很难,但我上一世自入宫开始,父亲就给我寻了位夏国有名的舞师教我跳舞……那时我废寝忘食,苦练舞技,为的是比过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妃嫔。我摔了痛了,也要坚持每天练舞,心想若是殿下能因为我的惊鸿舞姿分一点点爱给我,再苦再累我也觉得值得。
可是,我满心欢喜地去给殿下跳舞,他却下旨废了我的位分,将我逐出了王宫。
一夜之间,我从楚国女人的最高位跌了下来,跌成了毫无身份地位的庶人,住去了郊外的茅草屋。
多么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呢……
许是我的舞技已超出了银月的估计,她击打节拍的手停在了空中,面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突然,一声轻响,门被推开,顾墨筠冷冷地站在门口。我面上大惊,身形一晃,脚底的玉盘忽地滑了出去,整个人往后仰……
上辈子跳舞摔得多,我也掌握了一些摔跤的技巧,如顺势滚两圈可以缓冲力度,如不要用四肢去硬撑,可以避免骨折或脱臼。可我忘了一点,这副身体还是原来的顾明兰,柔韧度和控制力欠缺,结果,我摔得有些重了……
“小姐流血了啊!”桃红惊叫起来,眼中闪出了泪花。
顾墨筠脚步一顿,疾步向我走来,他背着光,俊颜埋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肩头掬着的月光,被烛火的暖色驱逐。
我害怕被他训斥,低下了头去,身子晃了晃,他猛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动作虽不怜香惜玉,但却透了十分的紧张。
我心中顿生暖意,原本含着的泪水收了回去……
玉翠赶忙去拿药箱来给我清洗伤口,我的手肘擦破了皮,腿上磕碰出了几处瘀青,顾墨筠沉默着站在一旁看我,虽没有来给我敷药,可眼睛却没有放过我每一处受伤的地方,幽幽的光微闪,有几分不是冷意的色泽。
处理完伤口,玉翠训斥银月不该教我跳舞。
银月低声回道:“是小姐说想学,小的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所以就……”
“呸!上回我在醉花楼可听得仔细了,小姐说不强求你教她,你若真敬重小姐,就应该拒绝!”
银月怔了一下,自觉理亏,怯怯地看了眼我,又看了眼顾墨筠。
玉翠继续骂道:“分明是你自己见钱眼开,想借着小姐攀高枝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竟敢进顾府煽惑小姐!方才还答应我会劝阻小姐别跳玉盘舞,结果才一会儿工夫,又教上小姐了!你这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心眼也忒坏了!”
银月惊得目瞪口呆,未料玉翠会凭空诬蔑她……
我并未帮她澄清,只是替她求情道:“哥哥别怪她,的确是我去找她的,不是她的错。”
银月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说道:“小姐说这个月是顾公子生日,想要学支舞蹈送给顾公子庆生,小的见小姐一片真情,也就斗胆教了小姐……后来又见小姐天赋极高,是难得一遇的学舞奇才,一时爱才心切,也就糊涂地教了她玉盘舞……其实刚才小姐跳得很好,若非受到惊吓,也不会摔的。”
我也说道:“哥哥要怪就怪我好了,多亏了师父,我才知道自己还是有所长处的。”
“你叫她师父?”顾墨筠眉梢上挑,眼里的光尽是森冷。
玉翠在一旁急道:“小姐怎么能叫她师父啊!她是妓女。而且跳舞是优伶舞姬才会学的低贱艺技,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个,小姐会落下风流轻浮的名声……”顾墨筠一个冷眼射去,玉翠吓得连忙住了嘴,低下了头。
屋内忽地死静,月光冷意森森。
顾墨筠走了两步,看向地上的水晶玉盘,玉盘质地坚实,并未破损,只是月光一照,白亮得又似一轮寒月。
沉默了良久,顾墨筠冷声说道:“你们带小姐回房。”
我的心咯噔一下,连忙又替银月求了两句情,句句不离“师父”二字,随后被玉翠搀扶了出去。
也不知,顾墨筠会如何处置银月。
一样的月光,落在玉盘上,和落在庭前的墨兰上,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一个是冷,一个是明。
桃红边给我扇着团扇边说道:“小姐节食,原来是想给少爷跳玉盘舞啊,小姐的舞跳得可好了!少爷在窗边看了许久才推门进去的……”
玉翠道:“小姐若是生在夏国就好了,这么美的舞姿,一定能被皇上看中。”
“别瞎说。”我嗔了她一眼。
她掩嘴笑道:“奴婢才没瞎说,上回小姐说想学舞,奴婢就去了解了一下,玉盘飞天舞是夏国四大名舞之一,敬宗正是因为此舞才独宠了皇后一人,夏国女子们可都想学得此舞好令心上人对自己一心一意呢。”
桃红眸色一亮:“小姐学这舞,是要跳给千寂君大人看吧!”
我剐了她一眼:“别提千寂君了,小心被人听去,落人口实。”
桃红拍了拍嘴,老实点头。
我抬眼看了看后院的香暖阁,玉翠猜道:“少爷一定会重罚银月的。”
桃红点头:“她害得小姐受伤,三四十板总该有的。”
“何止三四十大板,记得上回那个将小姐撞伤的马夫吗?即便是御史大人的家奴,少爷也一样将他打成了残废。”
桃红皱眉道:“是呢,少爷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可一到小姐的事上就变得格外狠辣。”
玉翠笑道:“所以少爷对小姐极关心的,容不得他人伤害小姐一分一毫。”
嗯!我怎么觉得,他对我太苛刻了呢?
正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了嘤嘤哭声,声音不大,却透着很大的悲伤。我甚为好奇,顺着声音过去一瞧,是后厨的打杂丫头蹲在墙根抹眼泪,她说伺候顾墨筠的那位雀斑小厮失踪了。
“失踪?他不是跟哥哥一起去北州了吗?”
“马夫说,还没到北州,他人就不见了,少爷打发人去找,也没找着。”
“这么大的人,还能凭空蒸发了吗?再找找,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抬眼看我,水汪汪的眼睛反射冷月的白光,亮得有些瘆人。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头一看,竟是顾墨筠来了。
这么晚,他还过来。
屋里又只有我和他两人了,白铜仙鹤烛台上的蜡烛轻轻摇摆,重叠着我们俩的影子。
我执起茶壶给顾墨筠沏了茶,细流入杯,茶叶在水中翻转。
我正想问他小厮的事情,就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了茶杯边,信封上的字是父亲的笔迹。
“父亲来信了?”
他面色沉了下,冷冷道:“父亲答应谢将军的提亲了。”
我陡地一惊。
怎么会这么快!我明明记得还要半年才订下这桩婚事啊!
我急道:“都知道了吗?还是说只是两家内部敲定?”
顾墨筠微微一惊,眸带疑惑地看着我:“还没往外说。”
我双肩落了落,连忙又道:“千万别说,父亲和握有兵权的谢家联姻,只会惊动了王室,令王室更加忌惮。”
顾墨筠打量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常了,按理,我应该跳起咆哮狂撕信件然后哭闹着说不嫁人,可我却在冷静地分析联姻所带来的政局变幻……
我连忙装出应有的气愤说道:“父亲怎么能这样啊!说好要我嫁喜欢的人,可我连谢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顾墨筠挑了挑眉:“我何时说是谢煊了?”
我下巴一掉,刚才他没说吗?
我自动脑补了是不是?
这……
我把下巴合上:“这……谢将军三个儿子里不就谢煊还没成亲吗……而且他是少年将军,楚国‘武公子,武艺超群,英勇善战,深得穆宗器重,父亲定会选他的……”我无意识地夸赞了一番谢煊,在顾墨筠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了。
他目光闪过一丝锐利:“这么说,你对谢煊仰慕已久……”他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坐椅扶手,“我去回了父亲,你十分愿意嫁给他。”
我:“……”
“我怎么会愿意嫁他!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我心中略痛,他竟然这么轻松地要将我推给别人?
顾墨筠眯了眯黑眸,淡淡道:“你喜欢的人挺多,千寂君、我,谢煊约莫也算一个。”他呵呵一声,“顾明兰,你胃口真不小。”
哎!不是这样的啊!
我有些着急,西子捧心,万般真诚道:“哥哥听我解释,我对千寂君只是朋友般的喜欢,送他礼物那是因为想看你和他到底是不是断不断袖!而对谢煊,我都不认识他呀!天地良心,我心中只有哥哥一个人!只爱哥哥一人啦!”
我的心肝儿抖了抖,有些肉麻了不是?
顾墨筠倒是定力十足,放开了握茶杯的手,慢条斯理地道:“你每次说……下回再也不犯错的时候,也是这副……信誓旦旦的神情。”
我:“……”
我有些发蔫了,百折不挠,继续真诚道:“哥哥,我是认真的认真的!你看我为了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摔成这样,你还不相信我的真心吗?”
我挽了挽舞裙的水袖,可怜巴巴地将伤口露出来给他看,他扬起眉梢,眸色反而冷了三分:“我不提这事,你倒自己还敢说。找艺妓学跳舞?你胆子不小啊!”
我缩了缩脖子,撇嘴道:“哥哥不要生气嘛,上回元宵家宴,我看你目不转睛地盯着池中舞姬,以为你很喜欢歌舞的……在夏国,大家闺秀都会跳舞给心爱的人看……我就想,我不及那些追慕你的姑娘有才华,不会诗词,不会女红,所以就大着胆子……学了学舞蹈……”我羞涩地低下头去,心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为所动吗?
顾墨筠怔了一怔,眼里的光由冷变暗然后又转为了柔和。
我心中落了一落,流云水袖绕在臂间,滑如肌肤,轻若薄羽,丝丝麻麻的凉意减去了一点伤口的灼痛。
寂静了片刻,顾墨筠却淡淡说道:“以后不许再跳舞了。”
如同凉水兜头泼下,我陡地惊住……
“哥哥不喜欢看我跳舞吗?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东西,哥哥怎么又要阻止我?”我有些委屈起来,鼻子发酸,眼神幽怨,“跳舞又不犯了什么大忌,明兰只想跳给你一个人看而已,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哥哥让我跳嘛……”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发颤了。
顾墨筠一言不发地看我说完,半晌,道:“你最好再挤两滴眼泪出来求我允了你,不然,不够真。”
我:“……”
我怎么会喜欢他这种人!自作孽!
我愤愤然拿过已凉的茶水牛饮而尽,然后又沏上一杯新茶,等待茶凉。茶雾缭绕,隔着我和顾墨筠,隐隐约约间,顾墨筠的眼神还落在我身上的擦伤上,长密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光,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我也没再死磕跳舞的事情,回归正题道:“哥哥,我们得想个办法劝劝父亲退了婚事,不然此事若是传入宫中,穆宗会为难父亲的。”
顾墨筠皱起了眉头,淡漠的神情转为了肃然:“穆宗已在削弱‘顾党扶持‘李党,父亲此举,正是为了巩固‘顾党势力。”
当前,楚国官僚贵族分为两大政党:“顾党”和“李党”。“顾党”以父亲为首,“李党”以御史李勤为首。穆宗初年,“李党”得势,“顾党”皆被罢斥。而到穆宗中年,穆宗又重新重用“顾党”,“李党”被排挤出了政局。如今父亲权势过大,穆宗为了加强王权,扶持“李党”来打压“顾党”了,准备转换执政派系了……
我心中沉了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既然如此,父亲更要收起锋芒,低调行事,而不是去笼络武将,公然抵制穆宗的削权!”我说得有些激愤,一不小心,口水溅了出来,溅在了茶几上……
顾墨筠面无表情地看着茶几上我闪闪发光的口水,片刻……
“低调行事就能避开削权的话……”他沉吟了一下,抬眼看我,“你翻墙出去胡闹之前,是不是会表现得格外低调。”
我……哑然。
他沉了沉眸子,道:“低调行事反会令穆宗更加猜忌,而非放松警惕,放弃削权……”他若有似无地又扫了眼我的口水星子,“你把口水收一收,回头见了父亲,只管哭就行,别吐唾沫星子了。”
我:“……”
我羞得无地自容,欲哭无泪!顾墨筠,你的舌头太毒了!
“哥哥,我是说真的!我若嫁给谢煊,顾谢两家将会处于危险的境地!而我……”我顿了一下,心中悲愤不已,“而我的命运……也会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深渊”两个字声音有点大,口水又喷了出来……
嗯!
其实上一世,我并没有嫁给谢煊。
“顾党”和“李党”为了稳固各自的权力,分别在后宫扶持了一位娘娘,“顾党”这边扶持的是中殿娘娘。中殿娘娘听说我要嫁给谢煊,赶忙将我召进宫中,择选我为王世子嫔……
楚国是夏国的附属国,楚国的最高统治者不能和夏国一样叫做皇帝,只能叫殿下或者王,而他的正妻也只能称中殿娘娘或者妃,继承王位的嫡子叫世子殿下,其妻称作世子嫔。
如果命运无法改变,我不久后要嫁的人,将是那位整天流连花街柳巷的世子殿下——楚逸。
下期预告:被许配了的顾 明兰婚期越来越近,上一世的故事还会在这一世发生么?哥哥在大婚前期亲自守在她的门口防止她逃跑,还为她包扎练舞受伤的手,这样真的好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了,能得到相应的回复吗?哥哥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