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云
(一) 师父告白被拒
“子舒,你与为师在一起吧,为师会对你千百个好的。”为了让面前这位一脸黑线的青年相信我的诚意,我伸出三根手指头,“为师是真心的,你要相信为师。”
子舒眼角直跳,显然我的告白没能让他欢喜。他抿嘴道:“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怎能如师父所说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往后师父还是莫要提这种事情了。”
可我一介女流之辈,没想当你终生的父啊。
“子舒,为师不在意那些,你也别想不开啊。”
他道:“师父对弟子有养育之恩,弟子怎么能不在意。”
于是嗖嗖凉风中,白子舒留给了我一个无比干脆的背影。
我鼻子哄热。这徒儿连背影都这么俊,不愧我这个做师父的对他的美色已觊觎了很久。
但事实证明,我第十一次真情告白,又失败了。
每次都是用同样的师徒伦常敷衍我,迂腐固执的破徒弟!
曾经那个跟在我身后转的清纯少年,何时已经出落成英挺俊朗的男子模样了啊。一双如钩的桃花眼,薄唇粉面,白子舒年少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身为一代美人的端倪,而今长大了莫不是还奢望我对他有什么免疫力不成?
那太不现实了。
身为玉泱派的执教长老,白子舒是我门下唯一的徒儿。为了没人跟他争宠,尽管掌门师兄劝我多次,我还是没打算再多收一两个徒儿。
收徒弟,哪能个数多少就显得出水平高低来。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白子舒的呢?还记得那年他初来玉泱拜师学艺,被师父看中,念我新任玉泱的执教长老却门下无徒,是以亲自挑选了这位徒儿送往我门下。彼时白子舒就已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翩翩少年郎。他对我行拜师礼,清脆地唤我一声师父,我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满意的。
我收了一个漂亮徒弟。
后来师父羽化登仙,师兄任玉泱派的掌门,我就只带着我那徒儿四处游历。仿佛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原先那个少年郎便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为一个高挑而结实的男子。
他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还御得一手好剑。山林里我指导他修行的时候,总习惯往偏僻的地方走。偶有野兽出没,白子舒就会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为我抵挡猛兽,十分的威武霸气。
白子舒头一回杀猛兽的时候,才十六岁,看起来不怎么强壮,却充满了男子霸道的保护欲。一身月白道袍衬得他身长玉立,头发以青玉簪绾着,提剑的背影忒帅!
我的人生当中,除了被揍以外,第一次主动淌了一脸鼻血……
这样的徒儿,怎能不叫人欢喜。
(二)师父是跟踪狂
但事不过三。
我何其佩服我自己,能重复坚持一件事情到第十一次,可见我对我爱徒的真情是天地可鉴,只有白子舒那个呆徒弟视若无睹。
也正是这次告白被拒让我深刻地意识到,或许该改变策略了。
想来大家都是修仙的,但凡大有成者如我,都是驻颜有术的。虽在年龄上我比白子舒大那么几岁,但面向上我还是颇为年轻的,自以为应当还是配得起他的。
我觉得我兴许应该来点狠的,迫使他就范,届时什么师徒名分都是浮云。
修道之人,不拘小节。我那登仙的师父曾教导我,修道就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掌门师兄也说,修道理应注重结果,过程怎么样不重要。
我这坎坷的情路就跟修道差不多。
到下午的时候,我精神抖擞地去了弟子们修炼的场地。弟子见了都要道一句“执教师叔好”,我听后甚为受用,后来拣了树下一处阴凉地坐下,一边嗑了两把瓜子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修炼场上那位御剑御得虎虎生风的白袍青年。
掌门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就坐在我身旁,吃了我的一颗瓜子,神情悠然道:“听说,师妹新近……”
我急忙喝住他:“打住!”一掀眼皮看见师兄眯了眯眼,我又赔上笑脸,“掌门师兄英明神武,您不是听说,一切都是您看见的或者听见的那样。”
对于一向爱揭人长短八卦的掌门师兄,我没指望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那双法眼。
师兄吐了一口瓜子皮,笑了笑,道:“师妹是聪明人。”
师兄没坐多久,起身掸了掸道袍衣角,撂下了一句话人就离开了。他说:“白子舒说得有道理,你们是师徒,师妹万不可自乱分寸。”
师兄的话,让我觉得像阳光一样,明晃晃的刺眼,看向那白袍青年时,又多了一层阻碍。
但偏偏我得不到才更想要。试想若是一开始白子舒就接受我的告白了,兴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越挫越勇。不过真要是那样,就失去了白子舒本该有的味道了。思来想去我都有些矛盾起来,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我也绝对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得不到我想要,得到了我会珍惜。
黄昏的时候,弟子们修炼完毕都相继回去。我那愣头青徒儿相当勤奋,一直到日头沉下去了才肯最后一个归去。
想我等了一个下午才等到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尾随其后的。
像白子舒这样貌美如花的徒弟,有一个跟踪狂师父是十分情有可原的。
他的院落与其他弟子们的院落相隔不远,一路可见他跟同门师兄弟打招呼。我当然要避开那些弟子。
尾随到白子舒的院落后,终于激动人心的场景要来了!这么勤奋的修炼,自然是累得一身汗哪,这个时候就该酣畅淋漓地洗个澡嘛!我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嘛!
(三)师父是偷窥狂
白子舒这人忒保守,别的弟子们都是三三两两在院落里光着臂膀舀水往身上泼,他是提水进房关上房门闷头洗。
我忒喜欢!
寻了个绝佳方位,我绷紧鼻血伸手在薄薄的窗纸上戳了个洞往里瞧。
九天神明爷爷真真是太厚待我了,我居然看见白子舒脱道袍,而后背对着我进了浴桶下了水。那白皙又线条肌理紧致的后背,摸起来一定很滑……
也不枉我对他费心一场。
我心想着,等到我那白嫩徒儿洗得差不多了,我就适时地出现,然后将惊慌失措的他看了个精光,再提出要他负责……不,是对他负责。
这就是我转变策略的第一步,要勇于实践,只有实践才能打破失败。
正当我这计划实施得如火如荼时,鼻子里热哄哄一片,不晓得是哪个挨千刀的在院落门口大声喊了一句:“掌教师叔怎么在这里?”
顿时房中一双冷飕飕的眼睛就发现我了,白子舒他几乎是本能地防卫,操起一旁的皂角就冲我砸来,毫不留情!
“哎哟喂!”
我捂眼。忒他妈疼……糟糕!皂水进了眼睛里了!
“掌教师叔你没事吧?”那位好心的大嗓门弟子连忙上来送上关怀,丝毫不觉得他其实就是罪魁祸首。
这时门应声而开,白子舒裹了一件长衫,那么性感……
看见是我他显然愣了愣:“师父?”
我欣慰啊,白子舒是没有看清我才胡乱下狠手的,要是他知道是我,一定舍不得扔皂角砸我眼睛的……
“好心”的弟子又大叫:“师叔你流鼻血了!”
大惊小怪。
白子舒两步过来,拿开我的手,我睁不开被砸的左眼,只好用右眼瞧他,闻到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抹了一把鼻血,想了一个相当蹩脚的借口道:“为师刚好路过,便来看看子舒你……意外,一切都是意外……”
“是弟子莽撞,伤了师父的眼,师父请随我来,弟子帮师父洗洗眼。”白子舒将我拉进了他的房间,弄来了清水替我清洗。
洗吧洗吧,多洗一会儿,被砸一下就能进他的屋,还能让他帮我洗眼……顷刻觉得转祸为福,值了。
白子舒边靠近为我洗眼,边皱起好看的眉,道:“师父的鼻血……”
我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为师最近有些上火……”岂止是上火啊,我热血沸腾啊……
白子舒给了我一方白绢擦鼻血。我揉着那白绢,横竖不是滋味,问:“子舒啊,有黑色的帕子吗?为师怕这白绢弄脏了不好洗啊。”
白子舒淡淡地挑眉,十分吸引人。他道:“师父放心用吧,不用操心那些。”
后来他给我洗好了眼,我仍旧是觉得左眼火辣辣地疼,他不知去哪儿拿了一只煮熟的滚烫的鸡蛋给我,让我自己拿着在路上搓,然后恭敬地将我送出了院子。
(四)师父应当是暴力狂
回去以后,那只鸡蛋,被我供起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品尝那白嫩嫩的鸡蛋,终于下定决心要吃掉时,才发现鸡蛋已经臭了,不由得可惜。
后来一连几次白子舒洗澡的时候我都恰巧路过,可没有哪一次不是被横闯出来的弟子搅了局,害得我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我怎么会是轻言放弃的那种人!最后一次,在我的坚持之下,我成功了,观看了白子舒的全程洗澡。鼻血……纵然是再拿白子舒给我的白绢黑绢都是擦不干净了……
于是全神贯注等待时机,当白子舒从浴桶里起身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的时机来了!
砰的一声我冲开了门……
“子舒……哎哟喂!”我话还没出口,突然一道疾风劲扫,一只拳头带着湿气就毫不留情地抡在了我的右眼上,抡得我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了门口。
“师父?!”白子舒他依旧显得很吃惊。
我就知道,他没看见是我才舍得下这样的狠手的……
白子舒扶我起来,我胡乱地摆手,道:“没、没事……为师,就是路过……”
“弟子不知是师父,动手打了师父乃大逆不道,请师父责罚!”
瞧他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词严,这愣徒弟真让我心疼。
最后这件事在我的强硬之下不了了之了。白子舒在送我走的时候又附赠了一只鸡蛋。
这回鸡蛋只供了一天,在它发臭之前就进了我的肚皮。但是右眼的瘀青几天都没散,我觉得不美好。
再这样被揍几次,我觉得我可能会患眼疾。
又该改变策略了。
我们玉泱派的门风很开放,门中弟子是允许娶妻还俗的。玉泱的绝大部分弟子的梦中情人,都在桓卿派里。
桓卿派也是个门风开放的门派,且门下大多为美丽女子。是为响应广大的民意,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带部分弟子去桓卿派联谊。
白子舒不在我带去的弟子范围内。
在桓卿派,暴露了我坎坷的情史以后我被女掌门深深地嘲笑了,并学到了一门深刻的女子御男子的功夫。
想追求个什么男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花招,又是告白又是偷窥的,直接拖上床啊!任他是什么柳下惠有多三贞九烈,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哭瞎都没用啊!
女掌门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瞬间斗志昂扬。
之前我太温柔了,应该适当地来点暴力。
(五)师父的狼子野心
这天黄昏,我带了两坛老酒两只小油鸡,趁着弟子们都各自回院落歇息,偷偷摸摸去了白子舒的院子。一进门,不想我这徒儿如此勤奋,竟还在院子里舞剑,舞的正是我教给他的那套玉衡双仪剑法,刚柔并济有几分花哨。
不过光是好看是不够的。这套剑法甚为奥妙,我至今都没能参透第八九最后两重,显然白子舒是更加缺了点火候的。
他的剑法,没能领悟精髓,只是比画着动作,连动作还不完全标准。
我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放下老酒和小油鸡,随手抓了一把小石子,拈了一颗便击向白子舒的手肘。白子舒一吃痛,惊诧地扭过头来,发现了我。我道:“看什么看,你是今日才发现为师其实很美吗?手肘端平目不斜视。”
随着第二颗石子击向他的小腿,我道:“腿绷那么紧干什么,这剑法以柔为主。”
第三颗石子击向白子舒的肩,我道:“双肩展开。”
一把石子都丢完了,白子舒的动作被我纠正过来。他十分沉得住气,依照我所教训的一一改正。恍惚间,我痴迷地看着白子舒练剑的侧影时,似乎发现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顿觉鼻子又哄热一片。只是待要细细考证时,那股似笑非笑又隐匿了踪迹无从察觉。
白子舒练完了玉衡双仪剑法,拎着剑走到我面前,孝顺道:“弟子多谢师父不吝指导。”
我捏了捏鼻子道:“子舒不必跟为师这样客气。这剑法固然重要,但玉衡双仪剑的心法却是不能落下的,否则空有一副面子而已。”我拾起地上的老酒和小油鸡,尽量笑得没有心机,“子舒啊,为师正值忧郁期,你能否陪为师喝两杯,为师带了酒来。”
白子舒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我引进院落。想必他也觉得我的诚意是很让人不忍拒绝的。
白子舒取了两只碗在院子的石桌上,我便开始不客气地倒酒。他挑着眉,问:“师父因何而忧郁?”
我喝了一口酒,看了白子舒一眼,叹道:“还能因为什么,子舒你总也不肯接受为师。”
他道:“弟子让师父烦心了,但一日在玉泱,一日你我为师徒,弟子都不可能接受师父乱了师父的名声。”
我将酒碗递给他,看着他道:“这个子舒完全不必担心啊,等你接受为师以后,我们就可以下山还俗。”
白子舒的声音飘忽了些,问:“那这里的一切,包括师父执教长老的位置,师父舍得吗?”
舍得舍不得这个问题我还没细细想过,这回头一想,不由得再一叹:“还真有些舍不得。罢了罢了,反正你还没接受为师,就不说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了,来吧,喝酒吧!”
老酒果然是老酒,真不是盖的,三两碗喝下来,我就有些晕晕乎乎的。这怎么行,小油鸡还没吃呢!
还有,今天是有任务的……那就是灌醉白子舒,玷污他!
(六)师父霸王硬上弓
虽然……虽然我这样做是有些禽兽,但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啊,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疼我这愣徒儿的……
我扶着石桌,看见白子舒老在我眼前晃,他应该是被我弄来的老酒几下就给闷醉了。
时机来了。
趁他歪歪倒倒的时候,我胡乱抓了几下捏住了一只手腕就将他往房间里拖。
打算在他的房间里把事办了。
大力推开房门,我一把将白子舒往床上扔。
“师父?!”
随之我便压了下去。他身上有着我喜欢的味道,这徒儿哟,不枉我养他这么大,真真是令我爱不释手。
“师父你醉了!”
我企图扒开他的衣裳,不想却被一双手阻拦着,我不满地眯着眼睛看白子舒,隐隐约约看到他皱着眉,眼里很慌乱……
慌乱就对了,我就是要他慌乱的。
我摸了摸他的脸,叹口气道:“子舒啊,为师是真的喜欢你。你莫要怪为师这样霸王硬上弓,等你成了为师的人了,为师会带你一起下山还俗的。”
他抿着嘴义正词严道:“弟子是不会依从师父的!师祖说,师父在玉泱一心修行,将来是能和他一样羽化登仙的,师父莫要糊涂!”
我脑子混混沌沌,隐约记得师父有那样说过,我慷慨道:“成仙算个屁,子舒,为了你,为师不成仙了。”
“师父,不可!”
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可不可。
我一手横在子舒的脖子前扣住他的双肩让他动弹不得,另一手伸下去扯白子舒的腰带。白子舒的两只手拼命阻止,可哪里是我的对手,三两下我便解开了白子舒的衣裳……见他还喋喋不休地叫,唯恐将外人引来,我索性俯头堵住了他的嘴。
第一次碰上他唇上的温软,带着老酒的味道,让我流连忘返。
早该这样的……
感到白子舒的身体越来越硬越来越烫,我摸索着去抚他的胸膛。
“师父,别这样……你会让我发疯的……”
就是要你疯。我都疯了难道你该妄图独自清醒?
我咬着他的唇,企图再深入一步,突然此时后颈蓦地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为何,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也很惋惜……
醒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在自己的院落里了,穿戴整整齐齐,不像风流了之后的样子。恰逢师兄来看我,见我失魂落魄之模样,便关心起我来。我以免他刨根问底,就随便拣了个借口说头痛。
比起头痛,其实后颈更痛。
师兄在我院里没回去,而是帮我煎起了药。
(七)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头痛,他递给我药的时候我硬着头皮也得喝下去。药碗挡着脸的时候,我终于不用看着掌门师兄,问了一个我十分在意的问题:“唔,白子舒呢?”
“没看见他。”师兄回答得很干脆。
我真真是觉得很寂寞。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看见白子舒,要不是我偷偷去修炼场确认过,还以为我这徒儿偷跑下山了呢……
原来他只是故意躲着不见我。
这不孝的徒儿。我虽然有着禽兽的想法也实施过禽兽的行径,但毕竟事没成啊,我这不是被谁敲晕了嘛……犯得着这样跟我急着划清界限吗……
我憋了几日,憋不住了,我终于决定要去见见他。
这天他修炼回来,我于半路截住了他,带去从前我指导他修炼的无人丛林里。
这徒儿,十分防备我。
我笑笑,尽量安抚白子舒,道:“子舒莫怕,为师没有恶意。上次、上次为师差点成了歹行,思来想去悔不当初,相信一切都是那老酒在作怪!”
白子舒表情没那么紧张了,张了张口,道:“那日师父醉了,具体弟子也记不清了。这件事往后师父就不要再提了吧。”
傻徒弟,你给我台阶我不会下,我向来只会往上爬呀!
我当即就握拳放嘴边咳了两声,道:“其实为师的心意,还是一样没变的。”看着白子舒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亦沉下心决定对自己狠些,继续道,“但是,为师发现为师的心意给子舒造成了不小的困扰。经这么些事后,为师看出来了,你对为师没意思,一切都是为师自做多情,无论使什么样的手段都是不行的。子舒放心,今日说最后一次,往后为师就都不会说了。”
白子舒惊愕,抬头看我:“师父……”
我很悲痛,转身即走:“你独自好好高兴一番吧,为师就不陪你一起高兴了。”
自那以后我就彻底没有见到白子舒了,因为我连修炼场都不去了。只是偶有听门中弟子私底下说白子舒发了疯一样拼命修行,不和谁来往也不多说一句话,人格发展应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
我是既心酸又欣慰,几次险些要忍不住去骚扰并心疼他了。
但我得忍住。
于是我也拼命练功,将前些日几乎要荒废了的玉衡双仪剑法重拾修炼,到第八第九重的时候领悟不过就强行突破。
只是不想,因为我这意气用事强行突破,让我自己吃了大亏。
功力反噬走火入魔了。
(八)走火入魔,双修之法
这件事情正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
我盘坐在卧榻之上,催动全身功力令经脉大开血气逆行,企图攻破玉衡双仪剑法第八重阻碍。一切看起来很顺利,突破得也毫无难度,当我收回功力深吸一口气觉得通体舒畅的时候,冷不防胸口一痛,嘴角轻轻松松就滑出了一缕血丝……
紧接着,功力像是收不住阀门了,带着血气在身体里翻腾不息。我喉头一热,喷出一大口血,然后倒榻不起。
我想,这走火入魔就跟摔跟斗一样,路走得多了就是再小心也免不了发生个一两回。只是唯一不一样的是,摔跟斗了没人扶自己还可以爬起来,走火入魔了没人扶,就只有等死啊!
即便这个时候,我仍旧很想我那宝贝徒弟。我虽放了狠话说再不骚扰他,但他可以尽情骚扰我啊,他先来搭理我一下下会长胖吗?
后来不晓得浑浑噩噩了多久,我感到背心一片暖意,身体稍稍有了知觉。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唠叨:“阿茴你醒醒!醒醒!”
我的名字叫沈茴。师父不在玉泱了,只有一个人还这么叫我。我撑开眼皮,看见灯火之下那焦躁却分外柔和的面庞,果然是掌门师兄。
师兄为我渡完了真气,痛心疾首地斥责我:“阿茴你真是太乱来了!你不知道玉衡双仪剑法是男女合练的吗,你已修至第八重,更加要慎重,怎可如此轻率!”
我老实回答:“我知道是男女合练的啊,但那有什么关系?”说着我就狐疑地看着他,“师兄你莫不是还有什么修炼秘诀没告诉我吧,所以才害得我走火入魔的?”
师兄抿嘴不答。我又吐了一口血,给他气的。这厮果真有事瞒我!
掌门师兄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双仪剑法第八九重是要靠男女双修才能练成的!”
双修啊……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我蓦地想起那时醉酒在白子舒房里未完成之事,现在想来惋惜更甚了些。怎料才将将这样一想,周身如火焚烧,痛苦至极。
师兄霎时变了脸色:“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不由得我反抗,伸手就来撕我的衣衫。
师兄要与我双修,这是能救我的唯一法子。
我与他赤裸相对双手掌心相合,迷蒙中看见他揪着眉头,催动真气融入我体内。我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我在想子舒啊……”
他浑身一顿,随即他的真气也开始乱窜起来。我砰的一下被他镇下,手臂搂过我的腰翻身便将我压了下去……
(九)柳暗花明
双修这回事,无非是为了提升功力。但是我想,尽量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双修比较没遗憾。只是,恐怕我要留一辈子的遗憾了。
我再度醒来之时浑身酸软,身下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床单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功力恢复了,比以前更好,但据说掌门师兄却闭关了,要数月不见人。
他这不正给了我可乘之机嘛。
这日天气阴雨绵绵,弟子们都不在户外修行。我鬼使神差地去了修炼场一看,白子舒居然仍在拼命努力。
他给我的道袍背影,有一种十分刚毅安稳的感觉,但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流鼻血了。
看完了白子舒,我撑着伞,走在了下山的路上。
我打算出去游历一番。山上有太多事要烦,不如先纵意江湖快活几年,兴许就能将白子舒给忘了。
那时我才明白,先前白子舒问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舍不得玉泱的一切,但为了一个白子舒,一切都不在话下。
这一游历,便迟迟没有归期。等到掌门师兄的传信落到我手中的时候,我才知道一晃过了半年。
那信,差点吓死我了。
师兄说,我走火入魔那天,他本是与我双修,他喜欢了我很久。只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白子舒就突然两眼充血地闯进来,发狂一样将我从师兄怀里抢出,还不顾师门辈分将师兄赶了出去……师兄碍于男人的面子被夺,很愤怒地闭关了,让我一直误会那夜将我狠狠压住掠夺的人是他……于是最后,和我双修的人不是师兄,竟是白子舒……
白子舒也下山半年未归……
我久久愣怔。
眼眶蓦地一酸,我觉得这个世界太坑爹。兜兜转转,还不是回到了原点。
收到信的那天,我很愤怒也很悲凉,独自在树林子里哭了好半天。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这样窝囊地哭过,也没这样发疯发狂地想念白子舒过。其实这半年来,每天睁眼闭眼都有想他一点点,但不敢想太多,唯恐自己收不住思念的锁了。
今时今日,堆积起来的思念,全部都冲出来了。
哭完了以后,我觉得这回掌门师兄委实太可恨,平白将我糊弄了一遭,若是没有他的这封信,恐我还不知道要被欺瞒多久。
我不解气,于是就地将掌门师兄的信鸽在林子里烤了吃了。
吃完了好上路,白子舒也半年未归,我应当要去找他。
(十)久别重逢
我将我曾经带着白子舒游历过的地方一一走遍了,那些地方有着我们许许多多的回忆。那时的白子舒,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郎,只知道整日跟在我身边对我寸步不离。
那时的他很乖很听话,我竟不知他长大以后会变得这样执拗闷愣。
但不管是什么模样,我都是爱极了的。
我路过了苗疆。那里一家老汉还认得我,招呼我去他家住了几日。他家有位亭亭玉立的姑娘,与我尤为合得来,见我孤身一人,便问:“那个……闷瓜没有和姐姐一起来啊?”
她口中的闷瓜,无疑指的是白子舒。是个姑娘都觉得白子舒是很闷的。
不过这姑娘对白子舒的那点心思,当年我就知道了。起初我还颇有些愤愤不平,将姑娘当成我的假想情敌,开始绞尽脑汁要出招对付情敌了,怎料这姑娘实在太开放,不经过我这道坎直接就向白子舒告白了。
当时我确确实实是为我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万一白子舒他答应了怎么办,岂不是没有我的戏了?
只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当年白子舒当然没有答应了,而是狠狠地拒绝了,害得姑娘红着眼哭了好几天。
我对姑娘笑了笑,道:“他后面就会赶来。”
发现白子舒没有在苗疆,我几日后便启程离开苗疆了。心里总是相信着,他就会赶来,或者我会找到他。
苗疆继续往南,是南蛮。
那里的人着实是挺野蛮的,当初我与白子舒初去那里,曾几度遇险。可每一次,都是白子舒很男人地挡在我的前面,尽管我比他厉害根本不需要他保护。
这么一想,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白子舒在玉泱会那么拼命地修炼了。
莫非他是想变得更厉害了以后能够保护我?这个想法,让我心里甜滋滋的,给了我莫大的勇气继续走下去。
月夜,我牵着马走在官道上,风扬起了我的道袍。
师父说我有仙缘,但我一点也不想修仙了。等找到那个男人以后,我一点也不会舍不得玉泱的一切,顶多,会留恋一番而已。
这么一想着,背后,突然扬起了一道马不停蹄的风,带着滚滚风尘。
我闻到了一个人的气息,蓦地牵着马停了下来,却愣是不敢转身,害怕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我追寻着师叔的信鸽来的。”一把嗓音低沉满是性感。
我鼓起勇气扭身过去,看见与我同着白衣道袍的白子舒,英挺俊朗,但就是憔悴了许多。我这愣徒儿……半年不见就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他冲过来将我狠狠揉进怀里,下巴硌得我的肩膀生疼,半天才低声道:“师父,我找得好苦。”
我努力压抑下心中翻腾的情感,由着他抱,干笑道:“子舒啊,你莫不是回心转意了,出来寻为师?还以为这辈子你都是不可能接受为师的。现在你我仍旧是师徒,你莫要这样逗为师开心……”
“我不管了,你不可以不声不响就离开我。”说完,我猛然瞪大了双眼,看着白子舒的俊脸突然靠近,双手捧住我的头让我逃脱不得,唇带着清然的呼吸,压在了我的唇瓣上……
月夜下,他揽着我坐在一匹马上,不知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