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教教主
风月山庄少庄主死了,死了就死了,为什么死在了我床上!真的不是我干的!为什么要抓我?
【一】命案
风月山庄少庄主欧阳瑾死了。
我和欧阳瑾的交情最多也就是用早膳时他曾给我递过一个肉包,按理说他死了,跟我并无多大关系。但是问题就在于,我一觉睡醒,却发现欧阳瑾刚出炉还热乎着的尸体竟出现在了我在风月山庄所住的客房里,并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看着眼前这一大群站在我房内戒备地盯着我看的武林中人,不禁有些伤心。我将身边的玄铁斧往肩膀上一扛,这才嘤嘤哭诉道:“我和欧阳少侠是清白的,大家请务必相信我!”
“胡说!”人群中却响起一道质疑的声音,“你和欧阳少侠咋会清白呢!昨天我还看到他给你递肉包子呢!”
我:“……”早知如此,当初那个肉包子我一定不会接的!我发誓!
众人看着我的目光瞬间闪着愈加露骨的怀疑。于是身为头号凶手嫌疑人的我,就这样被请进了风月山庄的地牢。
天地良心!我跟那个欧阳瑾一共就碰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去年的武林大会上,第二次便是今年的风月山庄。
今年的武林大会在风月山庄举行,所以各家武林豪杰才会这样齐聚一堂。可谁会料到在这种武林盛举上,出了命案呢!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阮绵绵没什么擅长,就是拿得起放得下。我将肩上的玄铁斧放下,躺在牢中稻草堆上睡大觉。其间我一共吃了七次牢头送来的白米饭和小青菜,终于迎来了看望我的第一人。
我眯眼看着站在我面前这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修长身影,不禁有些疑惑。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问道:“您是?”
这清俊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我:“想不想重得清白之身?”
我一愣,有些不解:“这玩意还能重得?但我本来就是清白姑娘,公子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觉得清白之身这玩意,青楼里的姑娘可能会更感兴趣。”
清俊男子嘴边的笑意加深:“其实我并不介意让姑娘不清白一次。”
“少侠说笑了!”我眼睛闪着泪花仰头看着他,“能得少侠帮忙,实在是让我倍感受惊……受宠若惊!”
男子甩开我抱在他腰间的手,目光凉凉地瞥了我一眼:“只是,我有个条件。”
“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能答应!”
他笑得有些甜腻:“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你,把条件改成一百个。”
“……”我震惊地看着他。
他却不为所动:“还有,下次把眼屎洗干净了再跟我说话。”
我咬咬唇:“我能收回刚才那句话吗?”
“哪一句?”
我道:“就是一百个都能答应的那句。”
他依旧笑眯眯:“你说呢?”
我看了眼他手指间夹着的四枚绣花针,呵呵干笑着把嘴里想要反驳的话全都咽了下去——都怪自己这张贱嘴!
又交谈几句,他便打开了牢门,将我放了出去。我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云中锦。”他说得不疾不徐。
我皱了皱眉,停顿三秒,随即猛然回过神来,哆嗦地看着他:“你……你……你就是那个‘云中谁寄锦书来,不如自挂绣花针的邪教教主云中锦?”
云中锦的脚步顿住。
我瞬间后退三步,防备地看着他。
怎料他却侧头,对我一笑,柔声道:“那是以前。”
我一愣:“那现在呢?”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三天前已改名叫萌教。”
我:“……”
【二】探尸
云中锦说,为了彻底改善外界以及衙门对邪教的偏见,经他们邪教高层的重重考虑,终于决定更名为萌教,以此来彰显积极向上、奋发进取的教内方针。
自然这些都是八卦,跟破案并无什么关联。
我一路跟着云中锦出了地牢,在众人或诧异或疑惑的目光中,走……走进了云中锦的房间。
我看了眼他藏在修长指间的那几枚绣花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云教主,我已恭送您回房,那……我能走了吗?”
云中锦挑挑眉:“可以。”
我正要露出喜色,他又说:“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整理衣物。”
我嘴角的笑意变僵:“其实我衣物挺多的。”
只听唰的一声,桌子上的红蜡烛已被四枚绣花针深深穿透,露出了四个肉眼可见的针孔。
我瞬间飞奔回自己的房内,半炷香之后便重新站在了云中锦面前。
自此,我和云中锦便开始了同居生涯。自然,他睡的是大床,我躺的是地铺。他竟然没有逼我睡在窗户上,我简直快要热泪盈眶。
当日下午,云中锦便带着我前往伺堂检查尸体。
众人好似都万分忌惮云中锦,所以在他要求开棺验尸时,竟无一人前来阻拦。而欧阳瑾的尸体更是万分出人意表。
因为,他都死了这么多日了,他的脸色竟依旧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激起了我一片鸡皮疙瘩。站在云中锦身侧的我正要退离棺材几步远,怎料云中锦突然笑了笑,斜睨着我柔声道:“绵绵,你过来。”
“……”我在心中叹口气,只好认命地重新走上前。
“抚摸他的脸。”
“啥……啥玩意?”
他扬了扬手中的绣花针。
我一闭眼,一咬牙,伸出手对着欧阳瑾的脸就是一通乱摸。
云中锦道:“有何感觉?”
“呃,弹性不错!”
“温度?”
“没摸清楚。”
“继续摸。”
那一天,我足足摸了欧阳瑾的脸七遍有余,严格描述了摸后感后才得以脱身。可我总觉得暗地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特别是夜半时分。
“云教主,快醒醒。”我偷偷起身,上了他的床,轻声对他道。
他的眼中尚夹着丝迷茫,清俊的脸庞挂着无辜。可惜我无心欣赏美色,我伸手一指房门,示意他看过去。
只见房门纸窗之上,被伸进了一杆空心木,正不断往里吐着烟雾。云中锦瞥了一眼,一甩手,一枚细细的绣花针便穿过那空心,扫射了出去。一声闷哼声从外传来,我赶忙下了床出门一瞧,倒在地上的眼前人却是小厮模样。
我眯了眯眼:“一定是凶手派人来杀你了。”
云中锦突然笑得有些甜腻:“你刚才说杀谁?”
“你……你听错了,我方才说的是来杀我们。”我赶忙掉转了个方向。
云中锦笑道:“记住,你是我绳子上的蚂蚱。”
我有些无语:“我是蚂蚱,那你呢?”
“云中锦。”
“……”我绝对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三】 诈尸
第二日一大早,云中锦让风月山庄庄主欧阳封,也就是欧阳瑾的爹,来处理那仆人的尸体。欧阳封一边表示对此事的歉意,一边又暗里藏刀地表示风月山庄一定会尽全力抓出凶手以慰欧阳瑾在天之灵。
但是欧阳瑾又不是我杀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我做什么。
云中锦则很是淡定,一直等到欧阳封将话说完,这才淡笑一声,伸手指了指欧阳封的脖颈,道:“庄主脖颈间的这颗珠子倒是好看。”
欧阳封脸色一变,赶忙伸手去摸,我看着欧阳封空空如也的脖颈,诧异道:“哪里有珠子,我怎么看不到?”
欧阳封放在脖颈间的手瞬间僵住。
云中锦嘴角的笑意便带上了几分寒气,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是我眼花。”
欧阳封脸色瞬间便红绿蓝紫转了一圈,分外精彩。
一盏茶后,云中锦拖着我的手出了门,一路走到山庄后院的偏僻处,这才道:“欧阳封有一颗宝贝珠子,从不离身。”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眯了眯眼,“我想偷它很久了。”
“……”我揉了揉耳朵。
“我给你三日时间,将那颗珠子偷到手。”云中锦浅笑地看着我,语气平静。
可我堂堂阮绵绵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做的都是光明磊落的事,如今云中锦却让我去行那偷盗之事,这种龌龊事我是做不出的。但是做人还是得随机应变,所以在看到云中锦手中握着的那四枚绣花针后,当日晚上我便偷偷潜进了欧阳封的房间。可我翻遍了所有柜子,别说珠子,就连银子也找不着一锭。
我有些泄气地重回云中锦屋中,却见云中锦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见到我了便站起身来,径直对我挥了挥手:“随我来。”
我正好奇,便又听他道:“随我去探尸。”
我脚下一个趔趄,不禁心生出几分哀怨。怎料云中锦突地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我:“很累?”
我眼前一亮,难道他改变主意了?于是我赶忙道:“嗯嗯,是有点。”
“这样啊。”云中锦重新走到我身边,“背我。”
“啊?”
“然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你现在的状态很轻松。”
我一溜烟跑进了伺堂。
此时已接近子时。天色黑沉,阴风来袭,我抚了抚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站在伺堂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云中锦的身影。
我正好奇,就听前方角落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进去。”
“那……那你呢?”我对着那角落压低声音喊着。
回答我的是一枚入木栏三分的绣花针。我侧头看了一眼就在我身旁五厘米处的绣花针,心生感伤地去推伺堂大门。
可这门竟是无论如何都推不开。片刻后,我感到身后突地传来一阵强劲的真气,我借势一推,于是,这大门便生生倒塌了,落地时尚发出了轰然大声。
我赶忙小跑到棺材边一瞧,却愣了。
因为棺材空了,欧阳瑾消失了。
我正要转身出门向云中锦汇报此事,怎料身后倒塌的大门突然颤动起来。随即,我便生生看着那大门下一点一点移动出一道身影,这身影穿着欧阳瑾的靴、欧阳瑾的衣裳,就连那张脸,也和欧阳瑾一模一样!
我呆滞三秒,迅速飞奔出门外颤声尖叫:“欧……欧阳瑾诈尸了!”
【四】娶我
风月山庄大堂,各家武林人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语地看着站在正中央的欧阳瑾……和云中锦。
因为欧阳瑾正蹲在地上,帮云中锦捶着腿。
欧阳瑾目光空洞,可捶腿的手法倒是娴熟得很,所以一时之间,大家不禁有些困惑,这欧阳瑾算是个什么东西,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僵尸呢?
我好奇地弯腰在云中锦耳边轻声道:“为什么你让他捶腿他就捶了?难道你与他的交情甚深?”
云中锦却只是斜睨了我一眼,目光复杂深邃,我并不懂其中含义。
而高座之上的欧阳封却目光甚冷,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只是碍于众多江湖同道在场,不好发作。但他说出的话已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敢问云公子,究竟是谁给了你夜闯我欧阳伺堂的权力!”语毕,他还重重一拍桌,将桌上的茶盏都拍得震了一震。
云中锦面不改色:“我只是恰巧路过。”
“恰巧路过?”欧阳封的声调拔高三个度,怒不可遏道,“恰巧路过能将伺堂的大门给路过塌了?”
“所以还请庄主不要为了贪图便宜,建造豆腐渣工程。”云中锦笑眯眯的,“资金上有困难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先借给你,只收你百分之十的利息。”
“百分之十?姓云的,你还不如去抢!”欧阳封怒得脸色都发了紫。
我默然地抬头看屋顶,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太好!我终于不是唯一一个被云中锦迫害得抬不起头来的人了!
诈尸事件最终在云中锦和欧阳封不知所云的对话中结束。众位武林豪杰在听了大半宿的骂战后各自回房,欧阳瑾也在第一声鸡叫中重新躺尸。我跟在云中锦的身后,回房躺地铺。只是迷糊之间,却听云中锦好似轻轻地唤了我一声,还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我实在累极,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我一觉睡醒,日头已经移到了西方。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云中锦正坐在我的床头,神情莫测地看着我。
我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瞬间起身坐在他身边,肃道:“教主大人,有话好商量,有事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义不容辞!不过我比较怕疼,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哦。”
云中锦却扑哧一笑,黑眸便带上了几分诱人的神采。他道:“还记得我当初提的条件吗?”
我抽了抽嘴角,干笑道:“记得,怎么不记得。一百个条件呢,这种事做梦都记得。”这样一例活生生的嘴贱反面教材,我恐怕这一生都忘不了。
“嗯。”他点了点头,下一秒,他突地靠近我,嘴唇便碰上了我的,而后才慢慢离开,对我一字一句道,“找出凶手后,我要娶你。”
“……”一直等到云中锦消失在房内,我才后知后觉地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云中锦方才说什么?他说要娶我,还是要取我的项上人头?
我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五】蛊师
我仍是决定把方才那诡秘的一幕遗忘在脑海深处。当日傍晚,我便跟在了他身后,对他如实汇报道:“昨夜我在欧阳封房内并未发现任何圆形物体。”
“那我就放心了。”云中锦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啊?”我一愣。
“因为那珠子在我手里。”
我愤然:“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去偷!”
“因为我无聊。”
“……”
就在我打算转身走人的时候,云中锦却拉着我,一路去了城郊外的二里山。沿途景致甚好,但我以为,凶手还未显形,现在绝不是欣赏风景的好时候。我正待对他提出建议时,云中锦却又脚步一转,堪堪将我一路领进了一处山洞中。
山洞之内,视线昏暗,伸手隐约可见五指。
我下意识抓紧云中锦的手,好奇道:“云教主,您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云中锦却反手握住我,轻笑一声:“自然是做见不得光的事。”
我心下一抖,浮现起当初在牢房内云中锦说的话,不禁心生骇意:“别,云教主!我……我其实也不算是清白之身,我已经三日未洗澡,就不劳烦教主您让我不清白了!”
云中锦瞬间放开握着我的手,转而提向我的衣襟,将我一路拎进了山洞深处。
山洞深处,微转一弯,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一间密室,密室两旁尚燃烧着两把火把。而密室中间,有一人昏迷在地。
我上前将这昏迷之人扶起,却见此人长相与我们稍显不同,五官更为深邃,穿着亦是异域风格,显然不是我国之人。我不禁愈加疑惑,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神情淡淡的云中锦。
我道:“这个人是谁?”
云中锦眯了眯眼,我只觉眼前闪过一道极快的细影,躺在地上的那人便发出了一声哀号。
云中锦不疾不徐地走到他身前,俯视着他:“你是什么人?”
这人抚着腰,额头已冒出了冷汗。他道:“我……我是苗疆的人。”
“哦?”云中锦弯起嘴角,“苗疆人,来中原做什么?”
“我……我来做生意啊!”苗疆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位小哥,你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针拔了再说话,我太疼了!”
“可以。”语毕,云中锦又一甩手,第二枚绣花针便埋入了他的体内。我站在一旁,不禁抖了抖。
不等这苗疆人脸色铁青地说些什么,云中锦抢先道:“我封了你的痛穴。现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苗疆人看着云中锦拿在手中把玩的三枚绣花针,终是咬牙坦白。原来这人是个蛊师,因作风问题被苗疆驱赶出了境,所以来中原混口饭吃。而他的运气确实比较好,刚来了中原便遇到了风月山庄的庄主欧阳封。欧阳封向他承诺,只要他研制出一只蛊虫,就会给他一笔银子作为报酬。
我道:“看来你挺赚钱的。”
蛊师赔笑道:“还行还行。你要学吗?你要学的话,学费给你打五折。”
“其实我只是感慨一下……”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云中锦已出手,将这蛊师的腿给打成了骨折。
回家途中,我仍不解:“你是如何抓到这蛊师的?”
云中锦目不转睛:“恰好路过,发现的。”
我对他的“恰好路过”持保留态度。
【六】结案
今日为止,武林大会已进入了尾声,武林人士也已散了大半,只留下几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大派代表,被请下来吃最后的晚餐。
夜晚,我用过晚膳正待回房睡觉,怎料云中锦却又一路将我提去了大堂。而大堂内,这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代表和欧阳一家,竟全都到齐了。
云中锦与我一踏进内,瞬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扫了过来,阵仗极大。
“云公子,你说已查到了凶手,不知凶手究竟是谁?证据又是什么?”少林方丈站在一侧,率先开了口。
云中锦不理,分外自觉地入了座,而大堂之内已没有多余的座位,我只好认了命,站在云中锦身后。
欧阳封冷笑一声,看着他:“按理来说,这武林大会,云公子并没有参加的资格。这不请自来的账,我还未跟你算呢。”
“嗯,你说得对。”云中锦认同道,“所以我并不是为武林大会而来。我是为破案而来。”
“这是我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
“本来是轮不到我插手。”云中锦眯了眯眼,“可谁让你们找的替罪冤大头是我夫人,这便关我的事了。”
欧阳封一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中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这才明白为何云中锦说要我嫁给他了,原来他是要用我丈夫的身份来帮助我破案,而我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对我确实存在非分之想……念及此,我心头掠过一阵深深的愧疚,从此以后,我绝不会再往他的茶水杯子里吐口水了!
门外夜色越深,云中锦这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件吊坠。这颗坠子是一颗极大的黑珠子,在烛火下散发着盈盈色泽。
欧阳封的脸色一变,手紧紧握着椅侧,寒冽道:“这珠子,哪里来的?”
“捡的。”云中锦瞥了他一眼,“其实我并不确定这珠子就是你的那一颗,所以我让绵绵去你房中排查了一番,她却空手而归。更巧的是,那日晚上,返尸的欧阳瑾竟然会听我的话。如果我没猜错,这珠子应该是控制欧阳瑾体内蛊虫的引。”
“所以欧阳瑾会诈尸就是因他感受到了你身上珠子中的引?”我惊诧反问。
云中锦道:“不,欧阳瑾会诈尸,是因他体内的蛊虫感受到了引。严格来说,那并不算是欧阳瑾,而是一具蛊尸罢了。”
云中锦多说一句,欧阳封的脸色便阴冷一分,瞧上去有些瘆人。我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决定不再研究欧阳封的神情。
“其实,严格来说,凶手是我。”云中锦的脸上夹着一丝遗憾,语气却很是幸灾乐祸,“若不是我恰巧捡了这颗黑珠子,又恰好抓了供给蛊毒的蛊师,欧阳瑾也不会这么快就死。”
我皱了皱眉:“你是说欧阳封给欧阳瑾下蛊毒?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儿子下毒?这不太科学吧!”
“也许欧阳瑾并不是欧阳封的亲生子,而是欧阳封的妻子和别人所生。”云中锦摸了摸下巴。
怎料欧阳封却骇然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云中锦挑挑眉:“戏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欧阳封:“……”
我:“……”
欧阳封的脸上终于摆出了一副“我就是坏人”的跩神情,他又狡辩道:“就算是我给他下了蛊毒,可我给他吃的不过是增进修为的蛊毒,并不会让人丧命。”
“蛊师告诉我,欧阳瑾体内的蛊毒甚霸道,若无每月由他提供的解药,欧阳瑾便会生不如死。”云中锦道,“没有黑珠你控制不了欧阳瑾,而你亦寻不到失踪的蛊师,便干脆任其自生自灭。”
“更巧的是,”说及此处,云中锦嘴角的笑意扩大,“你突然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让你想办法活捉靠玄铁斧走江湖的阮绵绵。所以你为了充分利用资源,干脆将欧阳瑾的尸体甩在了绵绵的床上。”
我更是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欧阳封:“你竟和朝廷有关联?”
欧阳封仰头大笑,站起身来仰视着云中锦,狂妄道:“看来你一切都清楚得很。但你一定不知道,为了抓到你,我早已布置了天罗地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中锦脸上的笑容变得甜腻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天罗地网早已被我教中人所破。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拿鼻孔看我。”语毕,他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杀气,一枚绣花针便生生飞进了欧阳封的鼻孔……
我瞬间别开眼,这画面太美,我不忍看。
“太后党早已是苟延残喘,否则她也不会想到要靠绵绵来威胁将军,你何苦再为她卖命。”云中锦冷冷地看着他。
我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云中锦,心生诧异,为何他会对这一切知道得这样清楚?
没错,我爹是当朝镇国大将军,而我是我爹的独生女。
如今的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太后为首的太后党,一派便是小皇上率领的天子党。我爹是镇国大将军,一心爱国,自然是天子党无疑。近几年皇上勤政爱国,天子党日渐强壮,太后党便出了危机。
太后党若要逆反,便需兵符。我爹手中便握着一半兵符,所以我一直清楚,太后党对我动手也是迟早的事。因为他们想将我活捉了,来威胁我爹。
而我早在几年前便已背着斧头出门闯江湖来了……念及此,我总算明白,原来太后党是打算借由这次武林大会制造命案,将凶手推到我头上,好将我囚锢住。
耳边的纷闹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只见欧阳封捂着鼻子,颤声道:“云!中!锦!”
“不过,你知道你最难以饶恕的是什么吗?”云中锦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你竟敢把欧阳瑾的尸体扔到绵绵床上。”
我急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我胆子大,更何况那时候的欧阳瑾才刚死不久,瞧上去和常人无异,只是没了呼吸和心跳而已。”
云中锦冷冷的目光扫向我:“哦?你很喜欢和别的男人共睡一床吗?”
我突然打了个寒战,赶忙摇头否决:“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可我细细回味他说的这句话,突觉不对。“别的男人”的意思,是不是指“除了云中锦之外的男人”呢?
可相比起云中锦,我宁可和别的男人共睡一床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整个大堂已乱作了一团。我倚靠在石柱上,一边看着云中锦唰唰飞着绣花针将那几个武林中人射倒在地,一边思考这件事过后,我究竟应该怎么逃出云中锦的魔爪。
可惜我的脑子不甚灵光,一直等到云中锦将这群人解决完毕,我也没想出一个好的方案。
云中锦走到我面前来,对我伸出手:“随我回家。”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回哪个家?”
“萌教。”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怀抱玄铁斧,又向后退了两步。
云中锦脸上温润的笑意就此凝固。许久,他才道:“你爹死了。”
“什么?”我怔住,“你说什么?”
“如果你不随我回家,你爹明天就会死。”云中锦眯起了眼。
“现在没死就好!”我松了口气。随即又觉不对,指着他颤声道,“对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爹是镇国大将军?”
云中锦眯眼笑:“因为……我是皇上派来的救兵。”
【七】 回京
据我观察,云中锦是一个骄傲又自负的人。所以他决计不会料到,我会在跟他去萌教的路上,偷偷给他下巴豆吃。所以,等他上吐下泻得昏天黑地时,我早已甩甩屁股,租了辆马车回京城去了。
在江湖,我只是一个小透明,可在京城,我便称得上是大神了。
我扛着我的玄铁斧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将军府,打算恢复千金小姐的深闺生活。可怎料,就在第三日,我的丫鬟便匆匆来报,说是门口有一个穿着白衣的俊公子来访。
我站在将军府大门,看着云中锦笑道:“云教主,您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慢上许多哦。”
云中锦眯了眯眼:“如果沿途没有你安排的杀手的话,我的速度至少可以快上一倍。”
我怒:“谁让你逼我去萌教呢!我才不要去名字这么蠢的地方!”
云中锦道:“夫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那你是鸡还是狗?”我反问。
云中锦眯了眯:“你喜欢鸡就是鸡,你喜欢狗就是狗。”
“我一个都不!喜!欢!”我实在不想在鸡和狗的问题上和他争论下去,干脆下了逐客令,“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走吧!本小姐要睡美容觉了!”
出乎我的意料,云中锦果真走了。我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不禁有些失望,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连追求心上人的勇气都没有,实在是让我心寒。
当日下午,我拉着丫鬟去京城街上买桂花糕时,转眼便望见了云中锦竟和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肩并肩靠着走在一处,姿态亲昵。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未曾看错,干脆躲在身旁大树后偷眼看着。
只见云中锦待这小姑竟是关怀备至,不但细心询问她喜欢哪样物什,还伸手帮她取下了落在头顶上的花瓣。
瞬间,我心中便有些不痛快。云中锦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为妻,却对我冷言冷语,绣花针飞着,白眼甩着。怎么转了个身,这厮和其他女人混在一处时,却笑脸迎着,肩膀搂着。前后对比太明显,我心中委实不平衡。
我越想越不开心,干脆理了理衣袖,径直走到了他身前去,笑道:“云教主真是好兴致,佳人相伴,同游京城,真真是让人羡艳。”
云中锦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拉着这小姑娘的手径直离开,姿态决绝。
我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对他的背影嘤嘤啜泣道:“云中锦,你好狠的心,竟对我始乱终弃,抛下我和我腹中的孩儿,和别的女人相好。云中锦,你让我情何以堪,你让我腹中的孩儿情何以堪啊嘤嘤!”
云中锦和身旁那女子的步伐果真停住。
而后,我便看见那女子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这才对云中锦道:“二叔,这蠢妞是谁?”
云中锦回头看着我的目光便夹上了点点明媚,这才道:“走。”
我:“……”
我感到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可让我更焦躁的是,每每回想起云中锦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我心中竟会觉得难以接受。我整整辗转反侧了三日,脑中漂浮来游荡去的竟都是云中锦的身影。一直到了第四日,我终于恍然大悟。
我大抵,是对那个甩针的青年看上眼了。
【八】尾声
既已想通,便该想办法将问题解决。于是当日晚上,我便换上了夜行衣,偷偷潜进了云中锦所在的客栈。
其一,我是为观察此人生活作风如何;其二,我是为打探他的身份。我并不信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竟能接触到皇上。
月夜皎洁,我停驻在客栈三楼窗户处,倾听房内动静。
怎料,房内竟传出了女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男子粗哑的喘气声。我当即心中一惊,好家伙!看来这个姓云的果真不是什么好人,前几日还说要娶我,怎料一到晚上竟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人!我瞬间怒火中烧,正待破窗而入将这一对奸夫淫妇抓个现行,怎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偷听窗户不太道德。”
我愤然:“那我偷听门口去!”语毕,我徒然一惊,急急侧头看去,云中锦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侧,神情很是莫测高深。
我脚下一个踉跄,便向下掉去。我以为云中锦会拉我一把,可事实证明这种英雄救美的把戏只存在于戏本里。等我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时,云中锦这才不疾不徐地缓缓落在我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苦着脸道:“你为何不拉我一把?”
怎料云中锦却径直弯下了腰来,对我伸出了手。我以为他要打我,便害怕地闭上了眼。可我突觉身体一轻,再睁开眼来,便见云中锦已将我打横抱入了怀中,不疾不徐地走在深夜平静的街道上。
“这样,我才有理由将你带回房。”云中锦嘴角的笑意浓浓,很是漂亮。
夜色凄清,我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心跳加快,脸上热烫。
他果真将我直接抱回了客栈房内。而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听错了房间。
房内烛蜡昏黄,透着暧昧。我从他身上下来,觉得有些尴尬:“我……我好得差不多了,那个,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有事。”云中锦却径直上了床去,“睡觉。”
我俏脸一红,娇嗔道:“讨厌啦,这么直接。奴家还没准备好呢。”
云中锦凉凉的目光扫了过来。我脸上的娇嗔便有些挂不住,我踌躇地站在床边,想了想,干脆道:“你还没洗澡呢。”
“洗了。”
我感到手心都沁出了汗:“我……我没洗……”
“浴桶在屏风后。”
看来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脱衣服了!我咳了咳,道:“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回家比较好,这孤男寡女的,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啊。”
云中锦道:“这里没有别人。”
“也是……”我绞尽脑汁想着拒绝的理由,云中锦却突然笑得颇具深意:“还是说,需要我亲自帮你?”
于是下一秒,他竟直接起了身,闪到我身侧,提着我径直甩入了屏风后的浴桶里……我瞬间将身体浸泡在水中,对依旧站在浴桶边围观的云中锦愤道:“你做什么!”
云中锦浅笑盈盈:“其实我并不介意和你一起再洗一次。”
我瞬间赔笑道:“不必不必,其实我身上挺脏的,怕污了您的身体哩。”
云中锦甩袖走人。
我脱了衣服,泡在水中,为了缓解尴尬,干脆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和皇上有关联?”
“你想知道?”云中锦的声音顿了顿,便听他继续道,“其实我隐瞒身份,只是怕你太受惊。”
我干笑两声:“那您真是太客气了,除非你是皇亲国戚,否则我应该不会心跳加速脸红耳赤的。”
云中锦沉默片刻,才道:“我是皇上他二叔。”
我瞬间感到自己心跳加速脸红耳赤了起来。我深呼吸许久,这才颤抖着问他:“你……你……既然你是皇亲国戚,为何你会突然想要与我成亲?”
云中锦却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用绣花针做兵器?”
“为何?”
“彼时你才四岁,忘了也是应该。”云中锦的语气中夹着柔意,“还记得小时候说要娶你的胖虎吗?你说若要他娶你,除非他瘦成绣花针。”
我目瞪口呆,他便又道:“我既然瘦不成绣花针,只好甩它了。”
我瞬间擦净身体穿好衣裳,走到床边震惊地看着他:“你竟是胖虎?”但是胖虎小时候那样胖,长大了竟长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大十八变?
“是。”云中锦伸手指着脑袋,露出一大截白皙修长的手臂。
我瞬间别开眼,干笑道:“那真是太巧了……那个,我……我打地铺,您睡您睡。”
“床够大。”云中锦拍了拍他身侧一大片空床。
我下意识躲了一步:“不用不用,打地铺这么多日,我都习惯了。”
“所以你是在怪我让你打地铺吗?”他笑呵呵地看着我,“可你往我茶水杯中吐口水。”
“……”我默默抬头看天。
“所以,”云中锦一扬手,房内烛蜡瞬间熄灭,下一秒,我便感到云中锦已贴近了我,在我耳边轻声道,“等得太久,不想再等了。”
然后,他将我抱上了床,做了戏本中不让描写的事……第二日,我跌跌撞撞地回了府,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这着实是个力气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