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芳
男人上了火车,才放好行李,车开了。
这是动车,车上人不是很多,但位子基本坐满了。男人坐下来后到处看了看。这一看,男人看出问题了,男人发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机在玩,也有一两个人在看手提电脑,几乎所有的人都埋着头。男人以前坐过火车,当然,有好多年了,那时候车上很热闹,大家说着话,甚至争论,而且争得面红耳赤。但现在不是这样,没人说话,没人交谈,几乎人人都在玩手机,头都不抬。终于,男人对面一个年轻人抬头了,年轻人好像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当然也看着年轻人,还笑着问年轻人说:“去哪儿呀?”
这是男人以前坐车跟人搭讪时常说的一句话,通常这样问过,对方也会笑笑,回答去哪儿哪儿,然后交谈起来。但这回,年轻人脸无表情,也没回答男人,而是迅速低下头,又玩他的手机了。
男人觉得好无趣。
一个女孩儿,这时也抬了一下头,好像也看了一眼男人。男人又跟女孩儿笑了笑,也问:“去哪儿呀?”
女孩儿无动于衷,根本没睬男人。
男人又觉得好无趣。
一个年纪大些的老者,也从手机里把头抬起来。老者看了男人一眼,男人接住了老者的目光,仍问:“去哪儿呢?”
这位老者说话了,但戗了男人一句:“这不是废话吗?这车直达厦门,还能去哪儿?”
说过,老者低下头,不睬男人了。
男人有些尴尬。
被人冷落了几次,男人不想再跟人说话了,但男人也没去玩手机,男人坐在那儿,到处看。不久,走来一个人,一个满脸横肉,看着像土匪一样的人。土匪没位子坐,站在男人跟前,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男人就对土匪警觉起来,男人明白,大凡眼睛东张西望的人,多半都不是好人。果然,土匪看见所有的人都埋着头,就动手了,伸手去行李架上拿包。男人凭感觉知道这包不是他的,男人于是说:“你做什么?”
土匪瞪了男人一眼,伸出去的手放下了,但离开时,土匪狠狠地打了男人一拳。
打在嘴角上,男人嘴角立即流血了。
这回惊动了车上的人,几个人把头从手机上抬起来,看着男人。男人见他们看自己,就说:“刚才有个人想偷东西,被我制止了,他就打人。”
男人说过,以为有人会同情他,但没有,有两个人没作出任何反应,又低下头,玩手机了。一个人倒作出了反应,但这人说:“怎么可能呢,这动车上会有小偷?”
男人说:“真的,那人就是想偷东西。”
另一个接嘴:“胡说八道。”
说过,那两个人又低下头,玩手机了。
没人睬男人,男人也不好去跟他们说话。男人从身上拿出餐巾纸揩嘴角的血。这时,土匪又来了。土匪站那儿不动,看看没人注意他,一伸手,从对面行李架上拿下一个包。
男人要制止也来得及,但一犹豫,土匪走了。
土匪走了不久,一个玩手机的人抬起头并且习惯性抬头看了看行李架。这一看,便发现他的包不见了,这人于是发一声喊:“我的包呢?我的包不见了!”
男人接嘴:“被一个人拿走了。”
那人说:“你看见了?”
男人点点头。
那人忽然生起气来,大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看见有人偷东西,也不叫一声?”
男人没睬他,男人一脸不屑的样子,也从身上拿出了手机。
选自《喜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