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张宇

2014-05-13 16:02老海
牡丹 2014年1期
关键词:洛神张宇三门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民言俗语流传的地域很广,历史悠久。这是因为在旧时代,信息和交通都不发达之故,外出做生意或求学者,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年都不能见到家人,寂寞孤独,思家心切,猛一见老乡来临,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激动得百感交集,“泪汪汪”便在所难免。总之,这句老话说明人的情感除了亲人外,就是老乡了。

现在早已资讯交通都无比发达,人在旅途见到老乡并非难事,当然不至于像古人那样喜极而泣,泪湿衣衫,但那种亲切亲近之感犹在弥新。不管时代怎样发展,世事如何变化,人类的基本情感是不会变的。

在河南文学界,我和张宇是最近的老乡。这个“近”是相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县里走出来的。这样说,有点借名家来抬高自己的嫌疑。不过在我们县范围内,我是步了张宇的后尘,仅就文学写作来说,我还敢自领“老二”(尽管这可能会引起我们县其他文学爱好者或“作家”的不满),我有这个自信。前些年有人评论我们县出了两个作家,“北李南张”,这样称我是汗颜的,虽然属老一老二,可这“老二”的老海和“老一”的张宇比起来差距太大,分量确实不够。之所以敢领“老二”,也不过是瘸子里挑将军罢了。

曾经有一点可以让我略聊以自慰的是,我的学历比张宇高。我赖好也是大学本科,混了个文学学士学位。张宇只是初中毕业,这在他的简介里也直言不讳。他没上大学不是考不上,而是那时他已参加工作,在洛阳地区柴油机厂当工人。那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时代,当工人是很牛的,是农村人人羡慕的事。只是后来形势突变,改革开放,不再让工人当“领导”了。更加上市场经济的优胜劣汰作用,国营工厂船大难调头,好多都被私营(官方叫非公有制)企业“竞挤”得发不出工资,濒临倒闭。工人的地位也随着一落千丈,“下岗工人”(其实也就是失业)和“领导一切”听起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与此同时,思想界解禁松绑,文艺界十年一花(革命样板戏)独放的单调局面被打破,就像洪水冲决堤坝,一下子就爆发了中国式的“文艺复兴”——文学创作空前繁荣,文艺思想一浪高过一浪。随着各级文联组织的恢复或成立,文学刊物也纷纷创办。和工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家一下子就从“臭老九”变成了“香十分”。别说那些诸如曾被打成右派的著名作家王蒙、张贤亮们一下又成为文坛甚至政界(二人都是全国政协委员)的香饽饽,就连原本是洛阳地区柴油机厂的工人作者张宇,也因一篇发表在《洛神》杂志头条的小说《脊梁》被《小说选刊》选载,而一跃成为全国知名作家,文学新星,很快就被调入县文化局剧目组成为专业创作员。从可能的“下岗工人”直升为“国家干部”,真乃一步登天。(顺便说一句,随着张宇创作成就和名气越来越大,调到省里后被评为“一级作家”,相当于大学教授。)

1982年,我大学毕业回到县里等待三次分配。那时张宇刚刚横空出世,县文艺界无人不知,曾跟着我学画画的一个学生小兵,和张宇交情不错,张口闭口都是张宇如何如何,满脸满眼都是仰慕之情。如此让我更对张宇充满好奇,求小兵给引见一下这个文坛神人。在那个夏天的傍晚,我在县委招待所第一次见到了张宇。张宇穿着裤头背心,两眼炯炯有神,精气四射。我们聊了几句,聊得并不自然。这主要是我太紧张,像见了大人物一样。我本来就不善交往,见了名人或官人更自卑得要低到尘埃里去。尽管张宇一点也没摆名人架子,可我还是话说得磕磕绊绊,交流极不顺畅,当然与我对文学的认识差距太大有关。在短暂的冷场之后,我只得以“不打扰您创作”为由告辞,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不过初次见面印象还是足够深刻:怪道张宇“一鸣惊人”,果然容貌气度不凡。笔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型说明他还是个贝克汉姆式的帅哥。不过那时谁也不认识贝克汉姆。

不久我分配到了县师范学校做美术老师。我没有再去向张宇请教,毕竟隔行如隔山,在那个年代事业心颇强的我还打算在美术上咋么什样儿呢。我去见张宇,只不过是出于对名人盲目崇拜而已,并没打算跟他学习写什么小说。

再后来,我就调到洛阳地区文联了。那时洛阳地区文联刚恢复不久,还借住在地区文化局的院子里。文联负责人(因刚恢复,上级组织还未顾上正式任命,文联领导只称作负责人)就是文化局的原文艺科长抽调过来的仝老师,副负责人是从文化局剧目组抽调过来的马凤超老师,连当时创刊的《洛神》杂志负责人许桂声老师也是文化局的人。总之,那时的洛阳地区文联不仅住在文化局的院子里,临时领导班子也都是文化局的人。虽然行政级别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关系,可感觉文联就像是文化局“生”的儿子。因是刚刚组建,各个机构人手还不健全,我去正好负责协会工作,重点是美术书法。我和文化局群众艺术馆的方三立老师一起配合省里的活动,联手搞画展办书赛,忙得不亦乐乎。

匆匆一年过去,1984年第一次干部制度改革,“文革”时的“三种人”靠边站,提倡“三化”(即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干部进入领导班子。地委领导大换班,洛阳地区宣传部新部长就是北师大毕业的高材生——原洛阳地区教育局教研室主任的语言学家杨书忠先生。杨先生爱惜人才,发扬民主,上任后立即到文联调研,健全领导班子,让大家无计名投票民意测验候选文联主席。可以推荐本单位的,也可以推荐外单位或县里的。当时我就毫不犹豫地在字条上写了张宇的名字。文联嘛,文学打头阵,张宇当时名声日隆,年富力强,“三化”的三条全占,让他做文联主席再合适不过。没想到事后真如我愿(其他还有谁写了张宇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地委很快下了红头文件,任命张宇为洛阳地区“新时期”的第一任文联主席。不过也是最后一任,因为仅过了一年有余地区就散伙了。

在张宇做文联主席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洛阳地区的文学事业得到了蓬勃发展。他首先加强了《洛神》编辑部的力量,把那时在地区作者队伍中小有名气的魏峻立和高拾成调来做编辑,又将三门峡电影公司的诗人兼社会活动家高旭旺挖来搞发行。一时间《洛神》杂志社人丁兴旺,风生水起,接连发表不少优秀文学作品,平申生的《红樱桃》等小说还被《小说月报》选载。接着张宇锐意改革,首领全国风气之先,让《洛神》辟出一定版面发表好看好读引人入胜的通俗文学作品,一下子弄成了全国书商的抢手货,大江南北的书摊上都可见到《洛神》杂志。发行量高达五六十万,创下了全国刊物之最。endprint

张宇在给公家“大块田”松土的同时,更不忘勤耕自家“自留地”,在这一年里他的创作更是大丰收。中篇小说《活鬼》在某大刊上发表后,很快被中篇小说选刊选载,短篇小说《桥》和《头条新闻》在《人民文学》发表后很快被《小说选刊》选载,天津的百花文艺出版社也出版了他的第一本小说集《活鬼》。张宇以大跃进速度进入了全国著名作家行列,一时间全国稿约会约不断。人怕出名猪怕壮,大红大紫起来的张宇想不神气都不行。

不难想象,当张宇把洛阳地区的文学事业搞得红红火火之时,作为一个美术书法协会工作者的我,看着他每天和《洛神》编辑部那一帮人混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讨论小说创作,在一边干着急吃不上热豆腐,成了倍受冷落的局外人,那种滋味很不好受。除了自卑自怜的同时,羡慕忌妒得七窍生烟并非夸张之词。其实我从小就喜欢读文学作品,在上初高中时就读过《平原枪声》《林海雪原》《创业史》《艳阳天》等长篇小说。虽然我受父影响大学学的美术,但对文学始终热爱,因此我也十分想加入他们的队伍,风光一把。心动不如行动,于是我也熬夜比划着写了一篇小说《浑鬼》,竟然一举中的,在地区文联办的最后一期《洛神》上发表出来。这给了我极大鼓舞,从此我这山看着那山高地弃画从文,开始了“作家”生涯。

可惜好景不长,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当我也想跟着老乡张宇在文学事业上大展宏图时,1986年行政区划调整,撤地并市。建国以来存在了三十六年的洛阳地区寿终正寝,从此成为历史。洛阳地区所辖县市,一部分并入洛阳市,一部分并入距洛阳西边二百多公里的三门峡市,县级的三门峡市升格为省直辖市。原洛阳地区干部原则上要并入“大”三门峡市。事实上除了一把手主要领导不得不去外,大家都不愿去。洛阳是十三朝古都,名气多大呀!何况风调又雨顺,地理位置气侯环境都十分优越,谁愿去河南的“西藏”呢?大多年龄大的和少数年龄不大的到组织部磨磨,摆摆“家庭困难”,就留在了洛阳市。但大多数青年干部也都“自愿”去了三门峡。因为年龄大的干部一不去,就空出许多中层领导的位置来,凡去的青年干部只要向单位“局座”一提出,到那边立马就能补了缺,官升一级,甚至两级。这是个历史机遇,若搁平常,熬三五年,甚至七八年也未必能提一级呢。我天生愚钝,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诸多的道道,那时我正处在对文学“初恋”的狂热中,所以当张宇找我谈话时,只是试探着提出到那边能不能让我到《洛神》去当编辑?张宇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其实他这样不假思索地答应我提的条件,一举两得地起到了一石二鸟的效果,一是达到了我的满意,甚至因此而“感恩戴德”;二是原《洛神》编辑部的人都不愿到三门峡去,只有老团兄愿去——当编辑部主任的。他是光杆司令,总得有个兵领着吧?于是我就如愿以偿地当了升级后三门峡市文联《洛神》杂志社的第一个“大兵”。

当时我儿子刚出生不久,张宇为照顾我家庭困难,让我暂留守洛阳地区文联一段时间,因为三门峡那边等于平地起炉灶,各级单位都暂借住在原小市相应单位挤出的房子里,办公条件十分有限。不久我到了三门峡,才知道《洛神》“下嫁”到了三门峡后,委身暂借住在陕县商业局的旧楼上。除了我之外,编辑部又暂调了徐增兰和张拴固两位在创作上小有名气的当地作家,编辑部也算济济一堂了。晚饭后,张宇常带着我们从洛阳来的一帮“单身汉”(因家属都不愿来三门峡,来三门峡的洛阳人大都成了“光棍”汉)到黄河岸边的太阳渡,在“大河落日圆”的美景中,谈天说地,挥斥方遒。那时的三门峡文联虽然也属百废待兴之时,但在张宇光环的笼罩下,聚集了一大批喜欢文学的青年作者,其乐甚是融融。真乃是三门峡市文联的一段美好时光。

那年九月,三门峡市文联(包括新《洛神》编辑部)接待召开了“第二届黄河笔会”,九省市著名作家云集三门峡,报告演说,纵论文学,研讨创作,热闹非凡。那是三门峡升为“大市”后举办的第一个具有全国性质的会议,大增光彩,受到市委领导好评。这当然全因了张宇的名气。如果不是张宇在三门峡做文联主席,“第二届黄河笔会”是不可能在三门峡举办的。后来我到外地见到当年的许多作家,提起那次盛会,还念念不忘,印象深刻。都夸三门峡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之后,没有任何征兆,几乎是突然间,张宇便调省里做专业作家了。这是令三门峡的许多“弟兄们”没想到的事。三门峡市文坛没了“头儿”,大家一时感到六神无主。有人牢骚:张宇真捣人,把咱们诳到三门峡,他拍拍屁股去占高枝,不管弟兄们了!说这话的小兄弟半真半假半嗔半羡,也是怀着不舍“大哥”的好意。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人生的基本价值取向。我们作为小兄弟的不能因为还需要大哥扶持就不让他到省城去,毕竟大地方才有大发展。张宇到省城去,总不能把弟兄们都带去。组织调动不是江湖帮派,那是要有水平和条件的,“小喽啰”们写作的质和数量都达不到标准,去不了省城自然怪不得张宇。

果然,到省城的张宇创作更是快马加鞭,向前猛窜,接连出版了好几部长篇,《潘金莲》《疼痛与抚摸》《软弱》《表演爱情》等。《黑槐树》和《软弱》还被拍成了电视剧。张宇的名气更大了。官也做大了,先是《莽原》杂志主编,后是省作协主席。但不管张宇官做得再大,作写得再好,但他从来没有骄傲,翘起尾巴,不认三门峡的弟兄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不是也可以说一方水土养一方兄弟?张宇虽说到省城后佳作叠出,炮炮打红,但我发现围在他身边的好兄弟铁哥们始终还是三门峡的这几个。旭旺,立波,安琪,先后调到省城,甚至专门和张宇买房在一个小区里,做了同院同楼的邻居。老海是后来者,却从不敢居上。因不在一个院住,见面自然不如那几个弟兄多些。不过在他心里,张宇始终是“咱的兄长”。

记不得是哪一年了,大约是九十年代初吧,我还在三门峡文联,离调到省城还有十万八千里。做了文化公司经理的老胡策划了个美术书法笔会,邀请张宇“回来转转”。三门峡文坛的小兄弟们闻风云集,嘘寒问暖,亲切无比。期间到黄河壶口去看瀑布,我们一行在感受了壶口“民族魂”的壮观气势后,坐在山西吉县一侧岸边的岩石板上小憩。我利用难得的空闲和近距离毕恭毕敬地再次向张宇讨教小说写法,他也十分真诚地向我们传授了许多写作“秘籍”。因年代久远,我已记不得全部内容了,不过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次私授的一个关键词叫“接通”。按张宇的说法,写作是要“接通”的,接不“通”就写不好,或者说就不可能写得更好。我听得频频点头,连说有理。其实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接通”,接通什么?我之所以点头如捣蒜,完全是不懂装懂的虚荣心在作怪。如果老不点头表示理解,不就显得咱太笨蛋了嘛。endprint

总之,不知那天一路同行冰雪聪明的贾女士是否真的听明白了,反正我是听得更糊涂了。只是觉得张宇的写作理论或者说体会很“玄”,就像老子说的那样“玄之又玄”,而我却始终没找到写作的“众妙之门”。因为没听懂,所以我就在心里武断地下了结论,觉得张宇不舍得给我们传授他写小说的真正秘方,而是虚晃一枪,故作高深。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在我读了卡佛的小说后,才突然间感到真的“接通”了,才悟到张宇兄当年并没有故弄玄虚,而是作为小兄弟的我榆木脑袋不开窍。打个也许不太恰当的比喻,我们的“神五”“神六”上了天,“神九”“神十”载了人,围着地球转几圈,离上月亮还差得远就高兴得不亦乐乎。可人家美国四十四年前就上了月亮,插了国旗,留下了人类的第一个脚印。那个叫阿姆斯特朗的宇航员还说了一句哲理性很强的豪言,“我在此迈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估计也是提前让哪个哲学教授替他拟好的台词)。我是说我和张宇兄也是这样,他几十年前就“接通”了,我现在才貌似“接通”。什么是水平,这就是水平。什么叫差距,这就叫差距。

我调到省城后,和张宇来往也并不算多。这是因为我们住得相距很远,来往不便。更因为我非专业作家,每天要上班,没那多空闲时间。有时创作遇到瓶颈,欲向张宇讨教,想请他吃饭,又苦于囊中羞涩。而偶有下决心请饭时,他必问有谁?若说请别人他还可以作陪,若说专请他必会拒绝。我知道他的意思我非富人,不想让我“平白”破费。记得来省城这么多年在一起吃饭倒不少,但大多是别人或公家的场,我只请过一两次,还是请别人时的“捎带”。张宇的这种体谅,特别让我感动。虽然和他交往并不密集,但彼此都没有忘记,每每打电话给他,他那一声“啊呀!老海,是你哪?”就让我感到他没有把我当“外人”,让我感到我们永远是一个县出来的最近的老乡,喝洛河水长大的兄弟。

张宇本来悟性就好,去年去了趟南极,面对地球最后一块净地的冰雪世界,他更是大彻大悟,回来后一口气写完了非虚构长篇小说《在路上》(原标题为长篇随笔《对不起,南极》)。书还未出,圈内先睹为快者就好评如潮。我是最先从《莽原》杂志看到的中间一章,后又从我们刊物上看到了最后一节,再后来我又看到了全部。这三次阅读我都是一口气读完,这在多年来读书多了后形成审美疲劳对什么都木木呆呆引不起兴趣的我来说是不多见的。这部非虚构作品写得真好!具体好在哪里,我这个笨人也说不出个道道,只能说张宇的这部作品写得更“玄之又玄”了。在这部“非虚构”里不仅能看到张宇式的惯常思辩,更有释、道、儒的思想精神闪烁其中,天衣合缝。以南极之行,写精神之旅。看到最后张宇在离开南极之夜,跪在轮船的甲板上,向冰雪南极,向南极的“土著居民”——企鹅,代表人类赎罪的一段时,我被深深震撼了。这样的举动在张宇以往是不多见的,这说明如今的张宇是真正的“觉悟”了,他已站在了一个崭新的高度。他其实是在对人类的行为进行着“软弱”的批判:面对如此美丽如此珍贵,唯一有生命体(至今没有证明有外星生命)的地球,我们再也不能给“母亲”脸上抹黑,让她遍体鳞伤了。因为毁了她就等于毁了我们自己——并捎带上了像企鹅这样与世无争的可爱生灵。

这部长篇随笔《对不起,南极》很快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隆重推出,封面设计素雅,排版配图考究。一经出版,即刻引起轰动。在“张宇新作《对不起,南极》研讨会”上,众多作家学者对这部作品赞不绝口,一致认为张宇是在用一种游记文体来写精神自传。有的作家则直言张宇表面是探险南极,实则探索“心极”。这样的说法虽然技术新鲜,却并不准确。因为在我看来,心灵是没有极地的,心灵和宇宙一样有无限大。宇宙到底有没有边缘,科学家们还在争论,没有统一说法。既便说宇宙有边缘,科学的发达真能造出比光速还快的飞行器,也很难到达。因为也许那样的飞行器还没造出来,或者造出来还在飞行的途中,地球已不适合生命生存,人类(包括其他动物)就会像恐龙一样灭绝了。但有一样东西快得瞬间就可到达宇宙边缘,那就是心灵,就在你想到宇宙的边沿,你就到达了。这就是佛家说的“弹指一瞬间,往事越千年”。所以说,人的物质身体行动非常有限,而人的精神世界却又极其自由,她想走多远就能走多远,没有顶点,没有极地。心灵当然也有大小,有“大情怀”和“小心眼”。心灵的大小全靠自己的感悟去拓展。释迦牟尼悟道了,他成了“大智慧”“大英雄”。而寻常的凡夫俗子,整天为蝇头小利奔忙,吵架骂街不断。更有偷鸡摸狗者,甚至不惜动刀子,这种人的心灵不可能大,只能充当“小蟊贼”“小混混”。

因为我最先看到张宇的这部作品是在《莽原》杂志上,《莽原》节选的是第二章“在路上”,我就自以为是地以为张宇的这部新作原题就是《在路上》。及至读了全部,才知原题是长篇随笔《对不起,南极》。不过我却至今仍顽固地认为张宇的这部长篇随笔,就是“非虚构长篇小说《在路上》”。因为我认为《在路上》显然更具文学性,也更适合这部作品的精神实质——走在探索自己心灵的路上。这种探索心灵的路能走多远,你心灵的疆域就会有多大。因为心灵是没有“极地”,没有边界的。

前几天洛阳的海洋来郑州,我们一起小聚。几年不见的张宇虽然剃了短发,依然精神饱满,思维敏捷。当我向他祝贺新作诞生,并半开玩笑地说,如果说我对你以前的作品佩服程度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话,看了《在路上》后——他马上接着说就达到百分之百了。我笑了,知我者张宇也。正是这样,这部《在路上》让我彻底服了他。我为有这样的老乡而骄傲,我为有这样的“大哥”而自豪。

在路上——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在路上行走的过程。但不管走到哪里,走得再远,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故乡和母亲。这是生他养他之地,他的人生路程就是从这里出发,忘记就是背叛,就是“负心”,就不是一个精神健全之人。反之你就是一个有道的赤子。张宇就是这样一个赤子,他的这部长篇里有一段写父母亲的文字非常精彩,字里行间洋溢着真挚的人伦情感。他以前的许多作品里也都有母亲的形象,都有他的家乡洛宁大阳的影子。就像我在我的长篇小说《老村》的扉页坚持要印上“献给我的故乡和母亲”一样,人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故乡和母亲。张宇没忘记,不仅没忘记故乡,也没忘记我们共同的第二故乡——洛阳和三门峡。他没有忘记洛阳三门峡文坛的弟兄们,洛阳三门峡文坛的弟兄们也没忘记他,大家还都喜欢围着他转。或来省城,或请他重回故地,一样的老乡,一样的亲切。毫无疑问,他是豫西文坛的精神领袖。“精神领袖”可不是上面红头文件任命的,愿不愿意都是你的领导。“精神领袖”是大家从心里公认的,那是靠作品和人格说话的,那是要大家打心眼里服气的。

张宇的作品放在那里,《在路上》放在那里,你不服不行。

责任编辑 谭 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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