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的记忆

2014-05-12 08:09朱丽秋
北极光 2014年2期
关键词:围子云儿爬犁

朱丽秋

正值端午时节,长白山和黑龙江迎来了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柳树出新叶,江鱼又大又肥,一切好极了。

三江平原上的一户人家,却被阴霾笼罩着。

“妈,求求你,放开我,让我死了吧。”云儿挣扎着还要往石柱上面撞。

云儿妈拼命地拉着女儿,哭着喊:“闺女,你这是要妈的老命啊。老天爷,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你这样罚我们啊!”

云儿家是当地一户相当殷实的人家,不光在城里开着几处铺面和油坊,在乡下还有自己的土地。一家世世代代只生男孩,直到云儿的出生。云儿一点儿不像北方人,娇娇俏俏的一张脸,细细的腰身,高高的个儿,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得让人心软。和同龄人比,云儿是幸运的。开明的父亲,富裕的家境,给了她在哈尔滨求学的机会。云儿上的是真正的学堂,如果不出意外,几年后,她将成为那个时候少有的、真正的文化人。

一直被幸运的太阳高高照着的云儿,出事了。半个月前,云儿在哈尔滨逛秋林,给一个外号叫“活阎王”的土匪曹大马棒遇上了,这个瘟神让人带话儿过来,要娶云儿“做小”!

来人不阴不阳地搁下一句话:“我们曹大掌柜说了,这个月的二十六就是好日子,到时候我们大当家的要正式娶云儿姑娘过门!只要顺顺当当结了这门亲,到时候,云姑儿娘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你们一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整个东北地界,只要一提“活阎王”这三个字,正在哭闹的三岁孩子也会立马住了哭声!曹大马棒为人凶残,作恶多端,专门欺压老百姓。

“妈,就是死,我也不嫁给他!”

女儿的话,就像铁锤,一下一下敲打着当妈的心。妈妈拼命地抱住女儿,陪着女儿一起落泪。天下的事儿,哪里是云儿想得这么简单的。

曹大马棒派人到云儿家门前站岗,一天三班倒,已经站了小半个月了。给“活阎王”盯上的人,能有几个逃得出他的手心?

一大家人愁云惨淡地过了端午节。

第二天一大早,帮佣的大婶急急跑来说:“那些人撤了!”

云儿妈一听,咕噜一下从炕上爬起来,一把拉住帮佣大婶问:“真的?”

劲儿用得太大,差点没有把帮佣婶的一只衣服袖子扯下来!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你往窗外看!”帮佣大婶快活地点着头,用手向窗外指着。

“真撤了?”

“曹大马棒不光撤了这里的人,听说还带着人马当夜开拔,搬回他们山里的土围子老巢去了!据传‘活阎王的剋星到了,那人叫‘雪上飘,姓曹的天不怕,地不怕,就独独怕他。”

一天的愁云散了。云儿提溜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人也知道饿了。早饭是大米饭就江鱼,云儿一气来了五碗!

云儿到年才十六,还有孩子般的好奇劲儿。正吃饭的云儿忽然抬了头问妈妈:“妈,那个‘雪上飞是什么人?‘活阎王为什么怕他? ”

“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能让‘活阎王害怕,就是咱的救命恩人,就是大好人!”

曹大马棒听说女土匪“花长虫”死了!

东北人管蛇叫做长虫,人们把这个狠毒得出了名的女土匪,叫做“花长虫”。这个小门小户人家长大的小姑娘,长到十四五,走在路上,给一个半大土匪老头子遇上,拉到林里子占了。

这个女人生来邪,疯过不知道多少女人的半大老头子给她迷得找不着北了。拿老东西的话来说:“真恨不得拴到裤带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这个小女人要什么,老头子就会乖乖给她什么,没二话!

老头子把她带回围子。

一天晚上,老头子带了弟兄们从外面抢了东西回来,花长虫迎着走了出去,正式向老头子提出来,要学打枪!

“一个老娘们伺候得老子开心就好,学打枪干啥?”

“人家就要学嘛!”花长虫不高兴了,小巧的嘴巴翘得老高。

一看这个,老头子啥都顾不得了,张着热乎乎的大嘴巴直接咬着压了上去。外头的弟兄们起哄说:“咱们大当家的这一阵忙要忙好一会儿呢。今天的东西就先放在这里吧,肯定没功夫分了!”

女人叫是叫,叫也没忘了先前提的话儿!

“嗯,人家就要学嘛,就要学!”

“要学,要学,学!”老东西喘着,忙活着,空里回了一句。

花长虫打这儿上路了。打从来到围子里,一天只做两件事儿:要么忙活着伺候老头子,要么忙活着学打枪。

她练枪的时候,子弹都要论麻袋装,过了三年,人家居然练成了。

俗话说:最毒不过妇人心。

第一次练手,女人就选中了那个压了她整整三年的老男人。男人虽说是个土匪头儿,也是肉做的身子不防弹!没一会儿,身上就布满了蜂窝眼儿。打这儿开了头儿,自然要接着练。第二回选中的目标,是那老男人的四个亲儿子,最小的,还是这女人亲生的,女人一点儿不含糊,一枪一个准儿,倍儿爽利。抱孩子的老妈子淌了一滴眼泪,给这个歹毒的女人看到了,抬手一枪,又多了一个陪死的!

打这儿起,妇人就接管了老头子的山头儿,也是打从这起,人们叫她“花长虫!”

花长虫是女土匪,她倒不找大姑娘,专一好财。一次,听说一个老太太有一对从小戴就的玉手镯,是祖上从关内带过来的宝贝。玉搁在身上养久了,养得光光润润的,这样的玉最养人。

花长虫亲自带人堵住了老太太家的门。

脚踩着门槛,手把着门框,花长虫说了:“把你们家的那对宝贝镯子拿过来吧。”

人家知道她是有名的泼辣货,不敢不把镯子给她。可那镯子是个死的,又是小时候戴上的。老太太偏又长得胖,到了这时节,啥法都用了,死活褪不下来。

花长虫一看急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都给姑奶奶闪开!”

花长虫来到灶间,操起一菜刀,咔嚓,咔嚓两下就把老太太的双手齐齐地剁了下来!老太太当时就疼得死过去了。花长虫呢,摘了手上套着的玉镯子,顺手扯起了老太太的大褂,用衣襟把镯子上的血一抹,揣起镯子走人了!endprint

就这么个横主儿,死了!听说是给人绑了扔到草甸子里,活活地给蚊子叮死了。

得知花长虫的死讯,曹大马棒愣住了。“花长虫”可不光是长得一朵花啊朵的,这个女人了不得,等闲人根本就收拾不了她!

曹大马棒还听说,收拾了花长虫的这个人,轻功了得,枪法也了得,就是那个“雪上飘”。

这人是谁?什么来路?没人知道。

“活阎王”许下重金:“谁打听到雪上飘的准信儿,重赏黄金一斤!

打听的人回复说:“‘雪上飘是指他的轻功好,人们真正管他叫‘千里雪上飘,加上‘千里,是说他的耐力好。这人不光会轻功,功夫还超强!”

“什么雪上飘,飘你奶奶个大头鬼!快说,这人什么来头?”

“不知道。这人不图财,不好色,来去无踪,功夫了得。 ”

“不知道要你们干啥?滚!”

“活阎王”没事就琢磨:“这丫的图什么?不当胡子,不图官,又不下窑子。这丫的根本就不是人揍的!”

“活阎王”的日子不好过了。“活阎王”倒不怕死,干土匪这一行的,有几个得好死的?在铁桶一样的土围子里,睡得正香时候,酒喝得正酣时候,枕头边儿上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颗子弹。洒壶里,也会出现奇形怪状的死老鼠、死长虫!

最开始的时候,“活阎王”骂手下的人不经心,几次下来,“活阎王”明白,这压根就不是自己手下弟兄干的事儿!

“活阎王”想不明白:能出入老子的禁地如无人之境的人,居然没有要了老子命,这人到底要干嘛?这人似乎诚心要他出丑!

派出去收保护费的弟兄,光有出去的,没有回来的。

近处几个收保护费的人倒是回来了,钱没有收回来,倒是收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回来的兄弟们说:“有人给大当家的存了样见面礼,要等大当家的查验过了,回了话,马上就安排人把钱如数送过来。”

曹大马棒让人把东西打开一看,气炸了肺。

这几个弟兄带回来的东西,从绑票到汇票,还有自己放在枕头下的枪和自己头一天抽过的烟斗……全是自家用的东西!

前儿出去打猎,一枪放出去,原该中的,那头鹿竟然飞快地跑了,给弟兄们看到这么样大失水准的丑事,“活阎王”要气疯了,细细再一琢磨,“不对啊!”带着人细细地一查,果然不出所料!“活阎王”发现他射出的子弹根本就没能打到鹿身上,竟然在半路上,被另外一颗打来的子弹硬生生地撞飞了!

这还不算完,那些跟了他十多年的弟兄们,开始一个个不明不白地死了。

“活阎王”感觉闹得慌,再也没法子睡安稳觉了。

煎熬了小半年,曹大马棒五十六岁的生日到了。

曹大马棒想过了,往年的生日都到哈尔滨过,这一次就算了,在自家的围子里简简单单庆祝一下得了。晚上,几处的弟兄们聚到老围子里一起给他祝寿。

围子里,红烛高照,灯火通明。众人正在开怀痛饮,划拳行乐的时候,“活阎王”突然发了呆。弟兄们顺着他的眼神往过一看,一下子全傻了。

大堂上大大的金色寿字没了,只剩下一块红布,空荡荡地挂在墙上。

从落草为寇那天算,曹大马棒什么没见过,他本人就是一个鬼见了也躲着走的“活阎王”, 可就在那天,曹大马棒惊得掉了下巴!

曹大马棒当即拿手托了下巴,往上一按,拔枪就喊:“给我搜!”

众人各处一查,哪儿都没一丁点儿的异常!

“给老子追!”曹大马棒那个气啊,抓了枪就往围子外面冲。

到了外面,还是什么都没有。曹大马棒一抬手,“啪啪”来了两枪,一对麻雀儿应声从树上落了下来。

曹大马棒恨恨地骂到:“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声长长的笑声,隔空传来。笑声拖得很长,穿林越谷,在山间久久地回荡。

那笑声那么有恃无恐、那么肆无忌惮,在这深山老林的半夜里,这人竟然笑得那么坦然!

听着这人的笑声,曹大马棒铁塔式的身子不由得一颤。

“呸,去死吧!”

曹大马向雪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手一挥,“给老子追!”

一声令下,几十匹马和几个雪爬犁,外带着一群猎狗一齐冲出了土围子。

东北的二月,寒风凛冽。深冬的旷野,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现着一片无边无际的白,好像是一面光光的镜子,仿佛要把一切人和一切事儿,全都照出来。马在狂奔,雪爬犁在飞驰,没有谁说话。地上的雪,落下来的时间久了,有了些许的硬度,在马和雪爬犁的踩踏压迫下,发出刷啦刷啦声。

雪爬犁在东北真是常见。曹大马棒的雪爬犁,却是当地一绝。曹大马棒曾自豪地说:“老子的这个玩意儿,飞快!”

雪爬犁或是用人拉,或套着骡马拉,曹大马棒的雪爬犁,用上了人们没见过的洋玩意儿:他弄来了雪橇犬,专门用来拉雪橇!

曹大马棒给雪爬犁起了个好名,叫“雪上飞”。

一口气儿没歇,在雪地里追了两天三夜,硬是影儿也没见一个!马倒下了十来匹,狗也没剩下几只,那笑声却始终不远不近地响着。路上捡了几只山鸡和麻雀,居然个个被打成了眼对穿!

雪上飘也好,冰上飞也罢,遇到这么一个厉害的主儿,曹大马棒这次可是当着众人栽了个狠的!

回到围子里头,曹大马棒赶走了全部女人,一个人在大炕睡了整整三天。

那个云儿,好好的一块肥肉,生生让这个“雪上飘”给搅黄了。“活阎王”有了烦心事,得空他就琢磨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是谁。

又是一宿没睡的他,提了枪,纵马出了土围子。

“活阎王”跨上一匹枣红马,向西一路狂奔。因为没说要带人,小头目不敢违背他的心意,只好派了几个弟兄悄悄地尾随在后面。

奔出二十来里,勒马停下时,才发现,右边是一片开阔的地,也许是个从前荒废了的屯子。endprint

左边是连片的山林,皑皑白雪晃得头晕。

经过这一路的颠簸,被冰凉的山风一吹,“活阎王”有些惊醒了,正想圈马往回走,太晚了,右边林子里的枪,静静瞄准他多时了。

一辈子在刀尖上滚,总要修成一些本事的。曹大马棒破口大骂:“没种的王八蛋,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骂的同时,举起了自己的枪。

树后是一片寂静,没人声,也没动静,两个人静静地对峙着,几乎就在同时,两支枪全响了。

枪响过后,树后的人并没现身,曹大马棒借机滚下马,趴到路边的一个洼地里。

曹大马棒的反应虽然挺机敏,终究还是吃亏了。他的右手受了伤。他想护命要紧,根本就没想到对方并不急于取他的命,而是诚心先废了他拿枪的手!

明白了这一节儿,曹大马棒定住了神儿,换用左手握了枪,趴在那里再也不动了。“一直耗下去,耗到自家人来! ”

那些尾随曹大马棒的护卫呢?听到枪响,一个也没见出来,怎么回事?

曹大马棒不知道,这些人还在路上时,就给人收拾了,正齐齐整整地吊在树上,结伴儿荡秋千呢。

曹大马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耐心地趴着瞄准,身后响起了一声冷笑,“哼——”

接着“啪”的一声,左手也彻底玩完了,又两声枪响,曹大马棒的两个膝盖废了。

这时打树后转出一个人来。

曹大马棒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盯着眼前的这个大个儿。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人,长得浓眉大眼。曹大马棒想啊想,拼命在脑袋里搜寻这样的眼睛,可是他怎么努力,还是想不起来。

“活阎王”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到了如此困境,曹大马棒并没有束手就擒,他集中起全身的力量,纵身向来人扑去像一条正要进食的鳄鱼。

来人身影如鬼如魅,飘忽一闪,曹大马棒落了空。

天上飘起了小雪,枣红马不紧不慢走在雪里,迈着细小的碎步。要不是马后面有个正在被拖着的曹大马棒,这本该是很和谐的图画。很快,来到右边儿的开阔地。

那人走过来,选了一棵树,开始动手在树上剥树皮,树皮剥开后,在上面赫然写上了四个大字“叉道河子!”

看到这四个字,曹大马棒如梦初醒——终于明白了有着那样一双眼晴的这个人,这个让自己苦苦琢磨了这么久的“雪上飘”到底是谁。

江水涨了落,落了又涨,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二十年前,在白山黑水之间,散落着很多自然村落,叉道河子屯正是其中之一。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秋天是静美的,秋从容地卷起红叶,铺满山野。

白雾在山间缭绕,原野间弥漫着凄迷的美。袅袅升腾的炊烟和着老牛长长的“哞——哞——”的低叫,唤醒了又一个清晨。

柱子的妈妈曾是当地有名的美人。“柱儿,起来吧,起来把向日葵先晾到房顶上。”

很快,男孩儿挎着一只篮子,踩着梯子“噌噌”上了房,在向阳的斜坡上铺晾向日葵。

男孩儿的爸爸嘴巴里是向日葵叶子卷起的“大炮”,东北烟的冲劲儿夹杂着烟草的香气。爸爸在下面把向日葵装进筐里,再一筐筐地提着,登到梯子中间递给下到中间来接的孩子。孩子接到筐,返身回到房顶,很快摆好向日葵。

“妈,吃过饭,我还要和爸爸一起上山。”

“好,去吧,到了山里,好好听爸爸的话。”

吃过早饭,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屯子南面的山上走去。

“爸爸,今儿会套着什么?最好是一只马鹿!小妹儿说,她想要一副马鹿的‘嘎蝲哈。”

叉道河子向南,转过一道山梁,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落叶松、樟子松高高耸立,直插天际。大中午进到林子里,里面光线也会很暗。早晨进来森林里,落叶香和树身上的松香混合在一起,空气特别清新。

爸爸留在靠外头的一边,绑着镰刀的杆子去够松树上的松塔。男孩一猫腰,弓着身子,钻进里面的林子里。男孩寻着昨天做下的记号,在林间小心翼翼地穿行。

栖息在树上的一对乌鸦,受到惊扰,“嘎嘎——”地叫着飞走了。

“呸,遇上它了,晦气!”

男孩儿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小时候听老爷爷说,遇上乌鸦一定要这样狠狠地啐上一口,才能解晦气!

男孩重新猫下腰。这时,头顶响起一阵不寻常的鸣叫,男孩抬起头,透过树空儿望过去:一排大雁来不及排好队伍,正急速向着远方窜去,缩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男孩和爸爸正在山上的时候,一队土匪进到了山下的屯子里。

“玉香,跟我走吧,跟上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

“你再想想。”

“不!”

“这回怕是由不得你了!”

……

枪响划破屯子的宁静。

一时间,鸡飞狗跳、大人叫、孩子哭……高、低、尖、细、惊恐、急促种种声响一齐爆发出来。随着枪声的起落,人们扑倒在地。寒光闪动,喷出一缕缕炫目的红……

山上,男孩绕开一排大树,向右边的树排着数了数,向左一拐,找到昨天和爷爷一起下套的地儿。

“爸爸——套了一只狍子!”

男孩儿的欢呼声在树林中回荡。

“爸爸——狍子——狍子——”

树上的松鼠红火团一样,胖胖的小手上捧着的一只松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掉到地上。小东西顾不上掉到地上的松果,竖起光亮的大尾巴,光亮亮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自顾自地盯着小男孩儿。

“啪——”

清脆的枪声在山间响起。

“土匪柱子,快……”

又是一声脆响,“啪!啪啪!”

“啊——”喊声戛然而止。

男孩儿一边抹眼泪,一边向前冲,宛若一匹灵动的小鹿,飞快消失在无尽的大森林里。

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

当寂静再次笼来时,曾经生机勃勃的村里,只留下一地的断壁残垣陪送着那些还没有完全熄灭的、忽明忽暗的火苗儿。

大路两旁的白桦一字排开,秀美的白桦枝头挂着两个“人参果”,正在晚风里随风摇荡……两个死去的孩子曾经温热的身体僵直而冰冷。

一个叫做“活阎王”的土匪,曾在这里练射击。

男孩儿摸回到屯子里,站在焚毁的房子前一动不动,捡起烧剩下的半床被盖上赤裸的妈妈……月亮惨白惨白的,映着孩子的脸。

不久之后,人们找到了死去的“活阎王”。 他被吊在一棵大树上。

看到的土匪都说:“咱们大当家的最后这一顿苦,吃得太大了。”

新剥了树皮上面赫然写着“叉道河子!”

“叉道河子?”

正在这时,有人喊:“围子着火了——”

急忙赶来的土匪,又急急往回赶。

“雪上飘”是谁?有人说他是个彪形大汉,有人说他总是装扮成一个江湖郎中,也有人说他加入了抗日的义勇军,还有人说他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隐姓埋名度过了余生。

关于他,没人确切地知道,也没必要一定要知道。“雪上飘”的时代已经永远结束了,有关他的种种传奇故事,还在白山黑水间一代代地流传。

责任编辑 阿 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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